他自己知道这也怪他自己不争气,这些年,除了沈北沈东两个哥儿之外,连个男丁都没生出来,反观韩侍君,生下了长男,还生下了次男,如今沈郎君自己年纪大了,除了操心孩子的事情,对于这子嗣方面,他也不强求,除却孩子的事情,他自问,这个郎君,他做的是尽心尽力,十分尽职。
可偏偏今日,沈北说,沈东这件事情,居然是人为!
是有人要害他!害他便算了!居然是害他的孩子!
怎么做的?!北儿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你看出什么地方不对来了?他看着沈北手上两张药方:是这药方不对吗?
正在这时候,外头竹柳带着红卯回来。
红卯一路几乎是让竹柳催着过来的,走的气喘吁吁,好容易到了,他给沈北行了礼:王君找奴才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北道:你去将院子封锁起来,不许人进出,还有去将之前给将军府看诊,也就是写这第一张风寒单子的大夫带过来,我要审问他,也另外找一个大夫过来。
红卯一听便觉得这事情大了。
王君居然在将军府封锁院子?
当然这不是他该多问的,红卯当即就去了。
沈北看着沈郎君淡淡道:放心,此事,我会给你们讨回公道。
他声音不响,可沈郎君听得心头巨震,他看着沈北,见他吃了定心丸,心头之前什么顾虑都不要了,他重重点头。
红卯办事儿很快,原本王爷王君出来,为了安全起见,他就安排了不少人,这些人自然是不能进将军府,他们都在外头,如今王君说要用侍卫,红卯直接让人竟来了。
侍卫一起入府,显然不可能毫无动静,尤其,沈北本就没吩咐要不让人知道,所以不一会儿,这将军府上几乎都知道了。
这事儿没人敢去打扰沈老元帅与老太君,可二房三房以及韩侍君沈将军那儿都知道了。
架不住如今沈北已经是王君了,他们不能随便出来训斥,一群人堵着沈将军那儿想要个说法。
虽然咱们都知道这东儿发疯的消息瞒不住王君,可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不顾全大局到这种地步,郎君也是,怎么不劝着他点儿,莫非府上就一个沈东在他心头是重要的,咱们家的其他哥儿就都是草了不成?原先瞒的严实倒还好,如今王君这么大动静,听说已经出去找别的大夫了,这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到时候咱们将军府的嫡哥儿是个疯子,这话传出去,不仅是王君受牵连,那咱们二房三房的哥儿,到时候怎么嫁人?
说这话的,是二房的郎君赵氏。
他这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平日里三房与二房不对付,但是赵氏这话说的,三房也没什么,难得附和道。
说的对啊,咱们二房三房的哥儿要是让沈东这么一连累,这议亲可都是问题,如今我家明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二房的沈琦也是,这事儿闹出去,他们若是让人瞧不上,这怎么算?难道将军府养着一辈子吗?这不是逼着他们去死吗?
韩侍君看一眼他们,再看一眼沈将军,这时候开了口:老爷,这事儿确实不能任由王君这样,您都请御医给东儿看过了,外头的大夫,难道还能比御医高明吗?王君这怕是不信任老爷,才又让人去外头找大夫呢,此事不是寻常事,真闹大了,对整个将军府的名声都有损,更何况,日后将军府出去的哥儿都要背上这会发疯症的罪名,即便是有人家要,那也怕是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
顿了顿,韩侍君上了一剂猛药:还有就是这毕竟王君与东儿比咱们这些人更亲近,东儿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那外头人岂会不揣测王君呢?王君如今嫁出去了,这若是让人说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疯症,或者说他以后生下的孩子会这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难免不会以为,咱们将军府欺君罔上,将个有病的人送过去当王君,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沈将军听到韩侍君这句话,脸色更黑了:此事我会处理。
这厢红卯将沈郎君的院子围起来之后便与沈北回禀,正在此时。
那边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沈北!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声音极为威严,沈北抬眸看去,只见沈将军,面色不好的步入室内,第一眼,瞪的是沈郎君。
沈北不懂事,连你也不懂事吗?
沈东之事,已经是讳莫如深的事情,可他居然能让沈北闹到这个地步。
沈郎君心头一颤,整个人脸色发白的看着沈将军,他向来是贤惠的,温和的,少有张牙舞爪的时候,可如今沈将军一句话,正中沈郎君心头。
什么叫不懂事!?东儿成了这样,我心急如焚,将军除了去找御医来看过确认是疯症之后,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东儿,那也是将军的孩子,难道将军不想治好东儿吗?将军不想知道,是谁害的东儿成了如今的样子吗?
沈郎君少有的歇斯底里让沈将军一愣。
他看着沈郎君,这位端庄的郎君与他成婚多年,从未与他这样翻过脸,而且:你说东儿是被人害了?
沈北将两张药方放在沈将军面前:请看这两张药方。
沈将军接过两张药方,他不懂药理,直接道:你看出什么不妥来?
沈北道:我听郎君说过,小弟先前不过是得了风寒,在得风寒之前,他一直都是正常的,没有任何发疯的征兆,再者,我亲眼见过小弟发疯之后的样子了,那不是发疯。
沈将军蹙眉:那是什么?
是药瘾犯了。沈北一双眼眸紧盯这沈将军。
沈将军一愣,他没有听说过,吃药还能有瘾的:这是什么意思?
沈北道:父亲是将军,那素日里受伤,若是严重到要截肢,总不能让人生受着吧?军医想必会用麻沸散先让人服下,吃下之后,精神会放松许多,也感觉不到疼痛,是吗?
沈将军拧眉:是有。
沈北道:我虽然是不懂多少药理,但是这儿一味阿芙蓉,我却在杂书中看到过,这确实是味好药,平日里可以用在风寒镇咳中,疗效极佳,用在伤病患者中,也能减轻患者疼痛,可惜啊药是好药,却被人用来,害了人。
阿芙蓉这玩意儿,若是单单是这几个字放在沈北面前,沈北也未必想起这玩意儿是什么,但是,他到底亲眼看过沈东的模样了,沈东这模样,沈北曾经见过。
从前,他有个狐朋狗友染了毒瘾,后来让他妈强逼着戒,于是沈北有幸见过一次,那状态,与沈东如今的样子何其相似,他几乎一眼,就认定沈东是药瘾犯了,而后看过那方子,看到阿芙蓉。
再对照两张方子,沈北只对这味阿芙蓉产生了疑惑,因为这阿芙蓉只是别称,他在现代,有个称呼罂粟
第74章
沈郎君本还没有听沈北解释过,他为什么一看这两张药方子就觉得沈东的这病有蹊跷,如今听到这阿芙蓉,他没听说过这个,问沈北:这阿芙蓉怎么害人?
同时,沈将军也看着沈北。
沈北道:阿芙蓉这味药,久吃成瘾,若是一时间大量服用,也会成瘾,一旦成瘾,断了药之后,便会出现狂躁不安,甚至自残,看着如同发疯一般。
沈郎君听得嘴巴张大。
沈将军眉头也是皱起。
小弟这种情况,必定是吃风寒药的时候,这里头的阿芙蓉已经过了量,当初每日服药自然不会怎么样,但是之后他风寒好了,那郎君自然不会给他吃药了,于是这药断了,症状立刻就出来了,看着,就像这人无缘无故发了疯。
沈北这话一说,沈郎君想起来:是,是这样没错,我记得你小弟从前很不喜欢吃药,但是那段时间,他时不时的对我说着药味道很好,吃了之后很舒服。
沈郎君想着悔恨不已:我竟然没有早点儿发现,是我不好。
而后他想到最重要的问题:那怎么办?北儿,你知道这种药,你知道这种药成瘾之后怎么能让他不发疯吗?
沈北点头:我知道。
真的!沈郎君心里一喜,这些日子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这时候落了地,他庆幸的看着沈北:幸好你知道的多,幸好
沈将军却第一时间发现: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在这里耽搁时间?不去好好救治你小弟?
这时候,沈将军反应的倒是很快。
沈郎君也是一愣。
沈北在沈郎君还没问之前就说:这法子若是当场能让东儿恢复如初,我方才便给他用了,这法子颇折腾人,如今这样,不急着一时三刻,毕竟,这事儿并不是东儿病好了,就能当做没发生过的事儿,父亲你说是吧?
沈北突然反问沈将军,沈郎君也是一愣,紧接着,他知道沈北的意思了。
沈北看着沈将军:将军府中,用这种歹毒法子害人,害的还是个孩子,幸好此事早有发现,若是再发现的晚点儿,即便是知道这是阿芙蓉的毒性,东儿也是没救了,
没救?沈将军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北道:症状轻,用药时间短,自然可以戒断,我之所以说着方子颇折腾人,是因为这方子就是生生熬着,熬过几次药性发作,慢慢的,也就不会发作了,这只适用于东儿这样吃药时间短的,但若是吃的时间长了,但是熬过药性,怕就能把人熬死。
沈将军的眸色蓦地深了:没有其他办法?
沈北觉得沈将军这话,不像是替东儿问的,但是除了东儿,眼下又有谁,需要戒毒?
他摇摇头,却难得看不出沈将军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道:没有。
沈郎君一阵后怕。
眼下沈北说了有法子救沈东,沈郎君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之前是不知道沈东是被人害了,如今知道,沈郎君看着沈将军,眸色也犀利起来:还请将军为东儿做主,东儿也是将军的孩子,不能这么平白被人害了,连是谁还的都不知道,这将军府中尚且有人能用如此手段,以后是不是我这个做郎君的不明不白让人害了也不知道是谁做的,今日若是我遇上这样的事情,我一下子疯了,将军是不是也如同对东儿一样,不让人说出去,这事儿便了了?
这话说的颇重,用自己与沈将军多年的夫夫情分还有他将军府大郎君的身份逼着,更是用沈将军之前半点儿没有为沈东做主任由他自生自灭的事儿逼着沈将军不得不处理这件事情。
沈郎君说到这份上,沈将军本该一口答应去查,但是他却盯着沈北:你确定,将东儿害成这样的,是这种名叫阿芙蓉的药物?
沈北道:父亲若不相信,外头还有个大夫,不是原先府上的大夫,是我让红卯另外请过来的,这种事情问大夫,总比问我清楚。
沈北喊了一声竹柳,竹柳将那大夫喊进来之后,又出去了。
那大夫进来之后看着在场三人当即拜倒,沈将军道:我只问一句,你可知道,何为阿芙蓉?
沈郎君也眼巴巴盯着那大夫,结果那大夫一愣,颇疑惑的样子:这,小的没听说过阿芙蓉,是什么?
沈将军那视线蓦地移到沈北身上。
沈北不慌不忙,反倒是眸色深了:从未听说过阿芙蓉吗?以前用药,没有用到过此物?
那大夫摇摇头:小的行医多年,识得不少药草,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阿芙蓉,也不知,这阿芙蓉有什么用。
沈将军看着沈北。
沈郎君也有点儿担忧,方才沈北说的言之凿凿,但是没想到这大夫一进来,竟然不知道这阿芙蓉是何物,只怕沈北不通药理,如今这样说出来,又不能取信将军,会被将军以为他方才说的那些都是编的,都是替沈东做掩饰才故意这么说的。
那大夫说完心里忐忑,他看看在场几位,小声说:小的虽然不知道,但还有以为孟大夫,孟大夫医术比我高明,他或许知道什么。顿了顿,那大夫还道:孟大夫名叫孟焦,就住在城东。
沈北挑眉:竹柳,去请孟大夫!
竹柳当即去请人,孟焦也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孟焦到的时候,沈北没有废话,只问一句:你可知道阿芙蓉。
孟焦一愣。
沈郎君一看,心里一沉,这若是还不知道,只怕得请御医,但如此看来,若是其他大夫都不知道这药,沈北说这药这样那样的作用,子虚乌有的可能性便更大了,将军可能不会请御医将此事闹大。
但孟焦愣一愣道:知道。
沈北点头:说一说。
孟焦仿佛意外沈北怎么会问到这个他道:阿芙蓉是近日域外流入京城的药物,他对于风寒镇咳有奇效,但也因为价格昂贵,又是新药,很少有大夫知道,也甚少有人用,这张方子看着十分高明,小人是开不出这样厉害的方子的,若只是治疗风寒,按照这张方子抓药,应该很快就能好。
孟焦这话说的颇中肯。
沈北看着孟焦问:那孟大夫可发现,这阿芙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比如,有些副作用?
孟焦眨巴两下眼睛:这药金贵,又是新流入京城的,所以我还不是很了解。
沈郎君一听又急了起来,好容易有个知道这药的,结果听着,这药居然没有沈北说的那么歹毒。
沈北却笑了:多谢孟大夫了,我已经知道了,竹柳,送孟大夫回去吧。
沈将军看沈北那表情,并没有因为那位孟大夫说的少,而显得不悦,反倒是胸有成竹。
孟焦出去之后,沈将军看着沈北,沈北道:父亲莫急,既然要拿来害人,那这药没有多少人听过也是有的,我还有另外一样东西要给父亲看。
这时候,一个下人匆匆过来对沈北道:王君,那兔子正如王君所说,闹腾的厉害。
沈北道:这时机倒来的正好,去,将兔子拿进来吧。
那下人果然拿了一只兔子进来,兔子关在笼子里,但是闹腾的十分厉害,叫的还很凄厉,简直像是疯了一样。
沈郎君看着那兔子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发病时候的沈东。
沈北指着那兔子道:我要给父亲看的,就是这兔子,之前我察觉药有异之后,便让人将那药渣子留着,重新熬了一碟药,抓了这兔子给它喂了,这才一个时辰,这兔子,便因为吃了东儿的药变成这样,要知道这两张方子,一张有阿芙蓉,一张没有,眼下东哥儿吃的,应该是没有阿芙蓉的,可看看这兔子,分明是吃了阿芙蓉才有的症状,这,该是最好的铁症了吧?父亲若还是不信,去请宫中御医再来辩一辩这药到底是不是有我说的这种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