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两人到了三楼,方才底下就看着来往的人颇多,这会儿到了三楼,果然是人来人往,郭湛道:我前几日来的多,跟这儿掌柜的打过招呼了,他一直给我留着位置呢。
郭湛领着沈北去一个包间,不曾想正听得一个小哥凌厉道:这分明有房间,我们公子好声好气对你说话,你偏说房间没了,眼下这儿还有个,你作何解释?
那掌柜的实在汗颜:不是我不给你们定这包间,只是这包间一直是尚书府的郭公子定着的,这若是给你们,我也不好办呐。
尚书公子?尚书公子就厉害吗?咱们侯府的公子比不得他尚书府的公子金贵吗?
掌柜一听对方是侯府公子,这额头上的汗就要流出来了,这可怎么好?
就在这时候,那位一直不说话的公子缓缓开了口:罢了小谈,既然是郭公子定好的,咱们也没有霸占的道理,今日不吃,掌柜的,明日给我留个位置,我明日来吃便是。
掌柜的这时候想起来了,他一看那公子,这公子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裳,打扮的十分清丽,手中捏着把扇子颜面,虽看不清楚样貌,但是掌柜的不是今日初到京城。
他是知道京城侯府公子的,顾候家的长公子,名叫顾淮,这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温柔好脾气的公子,掌柜的心中庆幸,幸好今日是遇上顾公子了,这要是遇上那位金公子,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第83章 讨回公道(一更)
掌柜的正汗颜,心里赞这位顾公子好脾气,那头郭湛看着这样子撇撇嘴:自家奴才唱红脸,主子唱白脸,这把戏倒是有人觉得他脾气好,也真是奇了。
郭湛这声不大不小,说给沈北听的,但他们离那主仆二人本也不远,没有刻意藏着声音,自然也就听到了。
那位掌柜一愣,看着郭湛心里更庆幸了,好在这事儿到这儿也差不多了,当即摆出个笑脸来:郭公子来吃锅子啊。
郭湛撇撇嘴:是啊。
还是老样子?
郭湛道:老样子吧。
那掌柜可不敢在这气氛下还在这儿站着,得了这声吩咐,当即跑了。
一时间,这边也就顾淮与他那位侍从小谈,还有对面郭湛与沈北,以及后头跟着的竹柳与郭湛家的仆人了。
那边顾淮看着沈北与郭湛在一起,倒是愣愣,他道:表哥还是老样子,我解释许多次了,小谈性子如此,他只是替我着急,心急总是容易说错话,况且这里是空着一个包间,我难得出来一回,他是顾念着我才出口急了。
郭湛一听这声表哥面色可差:得,被喊我表哥,我阿么与你家那位早断了兄弟情义了,你这声表哥我可当不起。
他显然不想与顾淮在这儿多说话:走吧走吧,不是明天吃嘛,别碍着我路,我今天吃的。
那位小谈一听郭湛这话立刻脸都涨红了:郭公子说话好难听,我家公子好声好气与郭公子解释,还喊你表哥,你不领情便也罢了,居然还当众羞辱我家公子!
郭湛一听眉毛都挑起来了:这什么话,我什么时候羞辱你家公子了。
那你说这声表哥你当不起是什么意思?
郭湛简直气笑了,他看着那小谈语气也不好了:本公子与你家公子的事情,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插嘴吗?他连个奴才都管教不好,当着本公子的面这么乱吠,别说今日本公子与他没有什么表亲关系,就算真有,本公子也不稀罕有这个弟弟,懂吗?
那小谈被郭湛这一句话顶的直看向顾淮,见顾淮一脸伤心样子,他咬了嘴唇:就是你仗势凌人,我家公子这么好的人
郭湛听不下去了:要不是我今天不是一个人来吃,这饭我都要恶心的吃不下去了,要走快走,你们明天来是吧?这几天我都不过来了,免得再碰上。
郭湛过着伸手去拉沈北,两人离包间近,闪身进了包间,身后竹柳与那侍从一进来,门立刻关上了。
小谈看着郭湛那样子直跺脚:公子!你看他!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好了。顾淮道:我们走吧。
正在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小谈一看,当即呼了一声:金世子!
金世子姓金名虬,湘君之子,虽不是当今皇帝正儿八经的皇子,但身份自是不低,虽然是外姓,但承袭世子位,便是皇子也比得过。
他今日过来也不是一个人,后头跟着齐王萧长策,萧长策身后,还跟着金钰。
这三位倒不是巧遇,因着萧长策与金钰议亲的关系,金钰与金世子又是堂兄弟关系,湘君特地请了人,又说年轻人在一起多转转,于是他们便转到这红楼来了。
哪儿知道人满为患,从外头走到里头也没见什么空位,虽是皇室子弟,但天子脚下,总也不能仗势凌人。
金钰是向来没什么耐心的,刚才就嚷嚷着要走了,没想到刚上了楼,听到有人喊话。
他抬眼看去,只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顾淮,他挑眉。
当时在王府,这位顾淮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金公子别恼,今日这宴,要顺利结束也没这么容易,他当时听了没觉得什么。
他跟顾淮不熟,虽然时不时听金虬提起,但是确实不熟,总共也就公子们的聚会上远远见过几回。
老实说,金钰是最不喜欢这样的人的,每回但凡是谁家贵君家中办了什么宴席,邀请各家公子前去,这位顾公子总是人堆堆里最耀眼的那个。
而他金钰,总是人堆堆里最没人敢搭理那个,他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反倒是总跟少爷们混在一起,半点儿不像个大家公子。
他自己不在意,但看顾淮这会儿脸上分明带着委屈,旁边那位侍从又愤愤的样子,他撇了撇嘴。
金钰都看出顾淮脸上委屈来了,这金虬一个对顾淮爱慕已久的,自然没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他当即道:怎么了?
这话问的是小谈,他知道,问顾淮,以顾淮那个什么事情都往肚子里咽的性格,这事儿他八成是不会说的。
顾淮果然道:没什么事情,今日没有位置了,我们打算走了,世子,我先
诶呀公子。小谈却道:什么没什么事情,那位郭公子都这样欺负你了,你怎么还忍着?
金虬听着欺负二字当即皱了眉头: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谈便从一开始说起:之前我们过来吃这火锅,这本来还剩下一个包间,我们先到了,那掌柜非不让我们进去,说是尚书府公子包下了,我们公子听着,便说今日就算了,明日再过来,哪儿知正遇上郭公子过来,我家公子还好声好气喊他,结果他反倒说我家公子,当真是跋扈的很。
顾淮听完了小谈这说的,看着金虬叹口气:这事儿与世子无关,到底是他先定的包间,我明日来吃不打紧,至于其他,左右我们侯府与尚书府,也是大伙儿都知道的,这一桩,说不清楚,今日我还是先走了。
金虬看着他这个样子一咬牙:此事怎么能这么算了,你没做错什么,平白惹他一顿嘲讽,难道还就这么咽了这口气吗?
顾淮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左右不过口头上的事儿,就算了吧。
不能算了!金虬看顾淮这么说,越发心疼起来:此事你算了,我却说不能算了,他一回这样,下回见了你还这样,你难道次次都忍他吗?别走,我给你讨回公道!
顾淮表情略惊恐:世子!
金虬道:他人呢?
顾淮还没说话,小谈已经指着那包厢,没想到刚一指,门就开了。
郭湛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我寻思这门板儿也挡不住你们外头的声音,我在里头听的一出好戏,怎么着?世子想给他讨什么公道啊,我就在这儿。
金虬还没说话,金钰在后头却看见里头的沈北,他当即手都按腰上的鞭子了:沈北!你怎么也在这儿?
萧长策一愣。
也是够巧,上回他与金钰出来遇到沈北,这回,居然还遇上了。
沈北默默坐着,他正喝茶呢,听了金钰一句,撇过去看了一眼。
竹柳道:王君来这儿吃东西。
金虬听说过沈北,自家阿么因为沈北的事儿在屋子里整日研习琴谱的事儿他也知道,但这会儿他哪儿顾得上沈北,看着郭湛就道:郭公子出来就好,你得给顾公子道歉。
郭湛一听金虬那话简直笑了:道歉?我给他?不道!他在装可怜,世子看不出来吗?
金虬一听这话挑眉:原先我对小谈的话还半信半疑,可郭公子这一开口,我即便没瞧见方才到底是什么情况,也知道郭公子到底怎样羞辱过他,今日郭公子不道歉,这事儿便不算完。
郭湛是真气,他刚才在里头听的是一清二楚。
要说这事儿,他语气不好是有,可架不住顾淮明知他们两家那点儿交情,在这儿表哥表哥的恶心他,没什么事儿,却惹得金虬来替他出头。
郭湛道:我便是抵死不道歉,世子拿我如何?报官抓了我?
金虬一听郭湛的语气简直嚣张极了,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顾公子有多温柔善解人意,这位郭公子就有多嚣张跋扈,
他家金钰已经是小霸王一个了,不曾想这位郭公子简直比金钰还要过分。
但看自家兄弟与看别人家的哥儿自然是不同的。
金虬看郭公子不顺眼,他是什么身份,一个尚书之子罢了。
金虬面露凶相:既然郭公子抵死不道歉,我也没法子,我不是你家长辈,管不得你这样嚣张的脾气,但是此事我去登门拜访,告诉尚书大人,总还是做得到的。
郭湛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你!
郭湛双亲对郭湛多有疼爱,他向来不喜欢将自己的事情闹到双亲面前,先前庄惠那件事情还得双亲提心吊胆,他已经觉得过意不去了,如今要是当街与顾淮争论这种事情传回去。
父亲那儿倒还好说,只怕惹得阿么神伤。
郭湛咬紧牙关,盯着金虬身后的顾淮。
顾淮一脸欲言又止,仿佛怕这事情继续下去的样子,这时候顾淮小心翼翼的说:世子,够了,此事传回去,郭公子怕是要受罚的,不必如此,不过几句话的事情
金虬一听,心头更怒:看看,他到如今还在为你说话,郭公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顾公子这样的人受委屈!此事,我定会告诉郭尚书!
第84章 百货(二更)
郭湛脸都白了,他狠狠瞪了顾淮一眼,却被金虬挡了过去,他对金虬无计可施,可咬紧牙关死活不乐意道歉。
正在这时候,沈北那被茶喝的放下了,似乎不解的问了一句:尚书府与侯府,有什么纠葛?
沈北开了口,他身份在那儿摆着,自然也没人敢不拿他当回事。
只是这事儿不好说。
小谈也知道理亏闭了嘴,金钰与萧长策,自然更不会说。
郭湛方才气着了,咬着牙,正想说,却是竹柳先开了口:奴才听闻,当初郭公子的阿么与这位顾公子的阿么本是一对感情颇好的兄弟,两人当年一个以容貌著称,一个才名远播,也是这京城公子中的佼佼者,加上家世不凡,于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家中门槛都快被做媒的踏破了。
竹柳话说到这儿,顾淮再次开口:世子,此事算了吧,上一辈的纠葛,延续到我们这辈已经是悲剧了,今日难道还要将这旧伤再添新痕吗?
金虬对于郭家与顾候府上两位郎君的事情略有耳闻,虽然外头人颇有闲言碎语,但是总得来说,其实也不算顾家郎君理亏。
他道:今日任凭他说什么,我都会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竹柳听这话,便继续说:这其中顾候便是提亲者中的佼佼者,当年的顾候,名满京城,是不少大人心中家婿,当初顾候上门提亲,提的是大公子,也就是郭郎君,却不知怎么的,事到临头,改换了二公子嫁了过去,此事外头许多人不知道内幕,但是闹的颇难看,据说是成亲当日,大公子指着二公子出嫁的花轿说以后与二公子恩断义绝,两人便断了关系,后来大公子因为此事议亲困难,让家中长辈低嫁给了当初尚没有考中的书生也就是郭大人,此事过去许多年,不过去年郭大人荣升尚书,又让人翻出来,奴才就听了一耳朵。
沈北道:原来如此,我道郭公子方才见顾公子的时候便不想搭理,原来还有这番渊源。
郭湛道:自然是如此,是他自己搞不清楚情况,还要来说我欺负他,我一没打,而二没骂,只说他受不起他一声表哥,这难道还是我错?
他喊你一声表哥是敬你。
本来竹柳这一番话要是不说,金虬这一声敬你,那还能显示顾公子确实是个礼仪人。
可虽然各位都不清楚其中纠葛,但竹柳这番话一说,毕竟当年的事情,虽然说不上是二公子夺人夫婿在先,到底也说不上格外光明磊落。
此事郭湛不待见顾淮,也算情有可原,毕竟,确实有仇怨。
郭湛冷笑:世子,你不知详情就将话说的这种地步,顾淮,当年的事情,你敢当着众人的面仔仔细细说一遍吗?说说清楚,当年那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阿么与顾郎君,到底是因为什么彻底断了兄弟情义?
郭湛说到此处了,虽然怕牵连的双亲,翻出旧事让人议论,但是顾淮一副受委屈的小白花样子,实在让人受不了。
当初那件事情,知道内情的人不多,但是不知道内情的,有说大公子错的,也有说二公子错的,各执一词,私下嘲笑两位公子为了个顾候闹得兄弟断绝关系的大有人在。
顾淮抿着嘴唇:已经是长辈的旧事了,郭公子不要说了,世子,我们做晚辈的,怎么好在这种场合议论长辈,此事就算了吧,我不用郭公子给我道歉了。此事是我错,是我明知郭郎君已经不将阿么当做兄弟,还喊了郭公子一声表哥,是我先说错了话,怪不得他。
金虬听他这分明是息事宁人,方才开始,他顾淮便一直放低姿态。
金虬狠狠瞪了郭湛一眼:郭公子真该好好学学礼仪,为了自己争一口气妄论长辈旧事,简直不孝,郭大人这管教公子管教的确实松散,顾公子既然说道歉算了,便算了,可这事儿,我一定会告诉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