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场惨烈大战,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埋头苦干,周围除了搬东西的时候发出的动静的声音,其余的,安静的什么都没有。
在殿中的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出声的,都看着太君。
太君道:皇帝既然没有生命危险,今日你们都受了惊吓,如今事情已然平定了,除平西王要处理宫中事情之外,其他人都可以先回去了。顿了顿,他又看向沈北:至于平西王君,你救驾有功,实在应该重重的赏赐,回去等赏吧。
沈北挑眉,心说上回那些个赏赐,赏完了之后,可让他到宫中吃什么断子绝孙的药呢,这回赏赐之后,有什么等着他呢?
他心中不过这么一想,嘴角道挂上一抹笑意,嘴上说:谢太君。
其他人陆陆续续先走。
沈北留在最后,萧长平送他出宫去,两人一路走来,那些个宫墙上真是满目疮痍,走过的石板上,都已经被冲刷过,可是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与火药炸过之后留下的难闻气味。
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聊天。
这火药数目,对得上吗?
萧长平听沈北问这么一句哭笑不得:你就不能如同寻常哥儿一样,这会儿先考虑的是自个儿的安危吗?难道你不该问,这同党都抓干净没有,日后还会不会出这种事?
沈北道:我正是这个意思,方才我数着,在城墙上的时候,那炸药总共炸了三回,下来之后有四响,之后入了宫殿,我数了,由远至近,总共也就七声,你早有准备我知道,制住那些个反叛的禁卫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之后竟然没有响一声?对方的炸药呢?
萧长平方才本是打算活跃一下气氛,因为沈北说到点子上,而这点,他在查对方还剩下多少火药的时候就想到了,他沉声道:没有。
你说什么?
沈北回头看着萧长平。
萧长平摇摇头再次陈诉一遍:没有。
沈北皱了眉头。
萧长平却沉吟了一会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反而是,突然问:为什么救他?
沈北顿了顿:你想他死?
没有人回答,只有沉默,两个人同时沉默,一直走出了皇宫,萧长平让人准备的马车停在宫门口,这会儿宫门外还有人守着,看着萧长平送沈北出来,没有人敢多看。
但是没有人敢多看,不是说他们都是瞎子看不到。
萧长平突然拉住沈北,将他狠狠抱在怀里,愣是看的守门的禁卫都是一惊。
萧长平道:回去等我,处理完宫中的事情,我就回来。
沈北道:若是晚了,我就睡了。
萧长平笑着摸了摸沈北的脑袋,却让沈北一把将手拍开:摸狗似得。
说罢,转身进了马车。
那车夫欲言又止的看了萧长平一眼,萧长平道:走吧。
又对其他护送的禁卫军道:好生护送王君回府。
沈北被送回了府,一路上虽然沉默,心里头却不平静,他将这件事情的脉络重新梳理一遍。
一开始,是皇帝祭天遇刺,而后是萧长平奉命查这件事情,与此同时,他发觉这一年来,有人定期购买铁器以及爆竹,而后萧长平只怕对景王今晚会有所动作的事情有所察觉,因此,提早与他通了气。
但是想到这里,沈北眉头突然一皱。
有点不对,萧长平早知道今日会出问题,事先又怎么不跟皇帝通气呢?
确实是没有与皇帝商量过的样子,否则若是皇帝知道今日会出事,萧长平都给他准备金丝甲了,皇帝这种身份,他不穿个金丝甲防身?竟然被一匕首刺的差点儿没命?
纵然不是全副武装,也至少有保命手段,可如今看来,皇帝全然不知情,唯一知情的萧长平有条不紊的处理宫中事情。
沈北那嘴角突然扯了扯,他方才问萧长平你想他死他没有回答啊。
此前,他一直觉得萧长平是真没有反心,可如今?
沈北眸色深深,他本是个看人很准的人,对别人,他也没有看走过眼,但是对萧长平,他竟是真的觉得萧长平虽与皇帝有了嫌隙,可他不是那个会反叛的人。
然而今日这一出,沈北竟然只能往借刀杀人这方向去猜了。
等萧长平处理完宫中的后续事件,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了,他回去的时候先见的还是等在大门口的红卯,迎头便问一声:王君睡了没有?
红卯一愣,倒也不意外,他道:屋中没有烛光许久,王君想必已经睡了。
萧长平点点头,也没有意外,沈北这睡觉时间向来很固定,他虽说了让他等他,可到底,这会儿也太晚了,沈北这身体不好,早些睡才好。
他洗漱完毕换下衣裳之后缓缓入了房,还特地压低的脚步声。
可靠近床前,只听得一声:我还醒着。
萧长平倒是一愣,紧接着,在黑暗中,眉目柔和许多:怎么?真在等我?
沈北道:是。
萧长平是真的愣了,他到了床上,这会儿乌漆嘛黑一片,他也瞧不见沈北面上什么表情,只是他让他等,他便真的等了?这么晚了不睡?
萧长平柔声道:那咱们睡吧?
沈北却道:萧长平。
萧长平素日里听得最多的是沈北喊他王爷,沈北喊他名字实在少之又少,如今郑重的连名带姓一起喊,总觉得让人心头一揪:怎么?
沈北道:分开一段时间吧。
萧长平先是默了,而后他勐地转身,一把将沈北压在身下,周围依然黑漆漆一片,沈北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仿佛能看到萧长平狰狞的面容,他耳边是萧长平几乎可以说的上是低吼的声音:你再说一次!沈北!
沈北向来不是看对方语气就会改变自己想说的话的人,所以他很淡然的重复了一次:我说,我要与你分开。
第207章 上瘾(二更)
萧长平不知怎么从凌乱的脑子里扯出一条清晰的线路来,他咬着牙,捏着沈北两个手腕,要是能做到,他恨不得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怎么能说得出口!
为何说不出口?
他居然还反问?
萧长平脑子里简直要炸了,身于心先动了,他蓦地一口咬住沈北的喉咙,只听得沈北闷哼一声,因被萧长平咬着喉咙,倒是没有说话。
萧长平恨不得真就这么把他咬死算了。
咬断了他的喉咙,他就再说不出这种话来!
可不舍得啊。
满脑子的不舍得,他不过第一下咬的狠了,口中尝到了一点儿血腥味,萧长平就慌了,他蓦地将人松开,而后去点了蜡烛:红卯!
红卯在外头本来都要昏昏欲睡了,因为萧长平这一声,蓦地整个人一个机灵:怎么了王爷?
拿药箱来!
红卯心里一咯噔,赶忙过去了,等药箱送过来,他也来不及多问,只见萧长平脸色铁青的将药箱一拿进去,就将门又重新紧紧关上。
红卯目瞪口呆,这又是怎么了?
他咽了口口水,王爷这才回来多久,这干柴烈火也太快了,还是,太激动,给王君折腾受伤了?
他想着,莫名还有些脸红。
却不知道屋子里头气氛不止是剑拔弩张,萧长平黑着一张脸将药箱打开,拿出里头的药水,将蜡烛放到床头,这会儿沈北已经自己撑着坐起来了,他摸了摸脖子,眉头就皱起,手指下能感觉到被萧长平咬破的皮肤。
心说,萧长平是狗吗?
竟然还咬人?
萧长平一把拉开他的手,只看到沈北脖子上一个清晰的牙印,牙印很清晰,但是破的地方实则就只有一处,萧长平深唿吸一口气:过来。
沈北道:让竹柳来就可以。
萧长平的手勐地攥起:沈北!你这时候提外人做什么!我咬的,我替你处理伤口,过来!
沈北听着他那语气眉宇间冷若冰霜:我没有让伤我的人替我疗伤的习惯。
萧长平只看他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方才心头那点儿怒意突然就发不出来了。
甚至,有些恐慌,他站着,可手足无措,手里拿着能给他治伤的东西,可不知道将手放在哪儿。
他这样的眼神,与从前,也没有差别。
萧长平蓦地将自己衣领拉开:你若真生气,我让你咬回来。
沈北道:我也没有咬人的习惯。
萧长平看着沈北淡漠的眼神,突然上前一步,他默了好一会儿,在床边坐下: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对我这样若即若离,我方才冲动了,是因为,我听出你是真的想要与我分开了。
沈北看着萧长平。
他整个人低着头,没有看他,手中的东西却捏的死紧:我是气你,你不能察觉一些心里与我靠近一些,就往后退。
沈北听着这一句,睫毛,微微一动。
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透萧长平,可萧长平这一句话,却像是,看透了他一般。
沈北自认对感情之事向来潇洒,多余的事情,他向来不喜欢去做,事到如今,他也没有自欺欺人的习惯,他对萧长平,是有些不同。
当然,这个不同,沈北并不认为这是爱情。
就算沈北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可他也知道,爱情不应该是如同他对萧长平这样,掺杂着许多其他东西的一种感情。
只能说,与其他人相比,从一开始萧长平就站在与他同一面,他的利益与萧长平捆绑在了一起,他与萧长平在一起的十分理所当然。
发展到眼下,虽说萧长平对他莫名爱恋的态度并不在沈北的算计之内,可两人能发展到肉体关系,显然不能说二人关系很单纯。
沈北道:王爷难道不觉得,你我如今这种关系,已经十分危险了吗?
萧长平缓缓抬起头来:这一点,我想的比你早。
从他确认自己动心开始,他就知道,这种动心是不应该的,是危险的,尤其,他本就不是个真的能单纯当一个贤王的身份!
他从知道一些无人知道的秘密之后,他就知道,他这辈子,注定不能当个单纯的贤王,便是他想当,也得看有人愿不愿意让他当!
萧长平自认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格,不能当,他就不当。
但是对沈北的动心不在预料之中,魂牵梦萦至此,更不在计划之内,出乎意料的事情,又怎么能不多思多虑。
萧长平道:沈北,我容许你不回应我,我会宠着你,哄着你,护着你,你想做什么,只要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我都乐意让你去做,只是从我动心的时候,我便发誓,既然我动了心,你又怎么能独善其身?我必定要让你如我一般,为我牵肠挂肚。
他看着沈北目光灼灼:事到如今,我不能放手,你也不能退,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话,否则
沈北听出他这未尽的话,有威胁之意:否则如何?
萧长平道:否则,我便将你绑在这床上,日日不许你下来!
沈北自问许久不曾有心惊肉跳的感觉,萧长平这些日子太温顺了,不,不是这些日子,是他从来也没有用过这样侵占性的眼光看过他。
他这样盯着,像是什么凶勐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便是在床上让沈北勾到了极致,他也从未露出过这样的一面来,将自己的獠牙彻底在沈北面前露出来。
萧长平说完,却收敛起来,又变成平时的他,面上还染上些无奈。
沈北素来喜欢的,是那种单纯可爱的类型,他本就不单纯,也不可爱,这长相嘛,也不是沈北喜欢的类型,他先前那段时间装的太过乖巧,如今一朝全暴露出来。
连带着心里压抑的最深处的样子,都让他看在眼里,他怕是,要讨厌他了。
萧长平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他,即便他讨厌了又如何?
他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放手的。
沈北顿了顿,却突然轻声一笑。
萧长平看着沈北笑了,反倒愣了愣:你笑什么?
沈北道:我笑你,方才那副模样,倒是怪有意思的。
什么?萧长平呆了呆。
沈北蓦地抬高了下巴,露出脖子上的伤口: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处理伤口?疼死了。
萧长平看着沈北那骄纵样子,他喉结上下一动,而后用手中的药水替沈北抹上伤口,沈北一皱眉头,他便冲着他伤口吹,心里有些后悔,方才,实在不该一时冲动咬的这么重的。
要惩罚,多的是其他方子,这样伤了他,还没有任何益处的法子,下回,绝对不能再用了。
萧长平终于给沈北抹完了药水,将药箱放下,还没转身,沈北突然来勾他的颈项,他一愣,温香软玉入怀,他看着沈北,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沈北道:我眼下有些兴致,不知道王爷有没有?
萧长平是真的愣了,而后他在怔愣期间,听着沈北道:方才王爷说要日日将我绑在这床上的时候,我便很想知道,王爷要如何对我。
萧长平顺着沈北的动作,撑着两条胳膊在他上方,只看着沈北眉眼弯弯,眼下他这样子,哪儿还能看出之前还说了要分开的话?
当真是喜怒无常,心思莫测啊!
而且,他不是一向喜欢单纯可爱的?方才他那样子,他应当不喜欢才对。
还是,他竟然喜欢?
萧长平心头一热,一手拂过他的腰肢拢住他的大腿:大约是,这样对你。
而后,掰开他的腿,挤了进去。
这一夜,多少人不眠,多少人流泪,死了多少人,外头乱成什么样,二人都没有管,从沈北说要分开,到两人最疯狂的一夜,不过一刻,这二人房中点着蜡烛。
外头红卯听着里头细细碎碎的声响,整个人都不自在,到那声响停下,之后声音又响起,这来来回回,他在门口竟然听了大半宿!
今日宫中乱成什么样子,对于这二人,简直像是完全不挂在心上,经历过了,过去了,就好了?
红卯在外头听得既脸红耳赤,又感慨,他家这个对情事向来看淡,对哥儿从来也不假辞色的王爷,果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第二天沈北醒来的时候,萧长平已经不在了,他身上清爽一片,想也知道是萧长平替他清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