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由他拉着,视线落下,便看到萧长平手腕上那说是镯子是耶看起来是护腕,但真实作用是手铐的玩意儿,蓦地一笑。
越走越是远离热闹,这花神节最热闹不过,结果他二人,最终在一处无人的桥边停下。
正有一个邻水的亭子,二人便在亭中坐下。
沈北道:这大晚上出来了,再这种地方吹冷风,我这辈子没做过这样的蠢事。
萧长平哪里又做过,只是他勾了勾嘴唇:总归是与你一起做,虽然不能说这事儿做的极好,但也不能说蠢。
黑暗中,萧长平的目光却是似水一般:重要的是在一起,不是做什么。
沈北的视线落在那亭子下面的水面上,今夜月色正好,湖面波光粼粼。
看着也算别有一番滋味。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旁边萧长平说:今夜月色真美。
沈北一怔,这话说的,属实是没有毛病的,沈北自己心里也想着月色好呢,只是他没有说出口来。
而这句话,本来是没有什么歧义的,偏偏沈北是个现代人,这今夜月色真美,有什么含义,他却是很清楚的。
萧长平说了,便见沈北好似想起了什么,也没应他,不由问:怎么了?
沈北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道:我只是想起,我看过的一本书中,从前有个小国,那儿的人崇尚暧昧,什么话,都不乐意说的太清楚,便是表白,也会找话语代替。
萧长平挑眉:还有这样的小国?
沈北勾了勾嘴唇:早就不存在了,只不过,方才王爷一句月色真美,让我想起来。
萧长平听他方才的意思,又如何不懂:哦?月色真美,是表白的话语吗?
沈北道:我爱你。
萧长平一下子愣住了。
周围幽静,河水深深,月色正好。
萧长平蓦地十分清晰的听到一声自己的心跳,而后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开的口:你说什么?
沈北道:月色真美,在那小国,便是我爱你的意思。
萧长平心头沉沉,又有些失落,原来,说的是句子的意思,他唿出口气来:原来如此,倒是颇有意思。
只是失落的同时,他心里也有涟漪,沈北少有顺着他的意思,与他认真谈一谈感情的问题。
今日,竟然主动提起,萧长平心头一动,不由追问道:为何会有这样的表白方式?
沈北道:大约是,好用吧。
怎么说?
沈北指指天上的月亮:比如二人如同你我一般在这月上中天时在外行走,其中一人突然说了月色真美,另外一人便知道他的心思,比起一句不知何时开口说才比较恰当的我爱你,这一句,显然更好用。
萧长平顺着他的手指再看一眼天上的月亮,而后勾了勾嘴唇,冲着沈北又说了一句:今夜的月色真美。
之前那句,若说无心,这一句,便是知道意思之后,刻意说的。
他说罢笑着看沈北:表白之后呢?我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对方若是答应,又要怎么回复?
风也温柔。
萧长平眼中笑意蔓延:我便当你答应好了。
沈北道:王爷自欺欺人。
萧长平眼下却不在意他说些扎心的话,他两人拉过来,低着头,正凑到他耳边:头可是你起的。
沈北不置可否。
也不知是不是这月色太醉人,竟然让他与萧长平闲聊了这种暧昧话题。
但大抵也是气氛到了,他勾了勾嘴唇。
萧长平目光灼灼的问他:我可以吻你吗?
沈北挑眉:从前王爷,可不曾问过我这个。
萧长平索性将人抱在自己腿上,他坐着,沈北坐在他怀里,他道:从前,你我也没说过月色真美啊。
只是私心想在这气氛下,当做今日是心意互通,相互表白,因此这吻,仿佛也格外不同。
沈北想了想:其实月色真美还有一种回答。
什么?
快吻我。
萧长平飞快低头,吻住沈北的唇。
素日里,无论是沈北还是萧长平,对这吻,向来是狂风骤雨一般的。
一旦嘴唇相贴,仿佛是要决出一个胜负一般,沈北一直在上惯了,十分喜欢用这方式挑衅萧长平。
而萧长平不愿示弱,两人相争,自然是激烈非常。
可今日这吻格外不同。
缓缓的,轻轻的,愣是吻出了缠绵悱恻的感觉,两人都没有动情欲,不约而同的,只是浅浅的吻着。
嘴唇相贴,舌尖碰撞,相濡以沫,唿吸纠缠。
吻着,分开,再吻上去。
这一吻的缠绵,对二人来说,都是前所未有。
这一吻结束,两人四目相对,萧长平与沈北同时轻笑一声。
萧长平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唿出口气来:若是以后可以,我想陪着你四下走走,看遍河山。
沈北没有应,只说:今夜月色太祸人。
萧长平听着没有失望,眼下他心头满足的很,从未有过的满足,他手下环着沈北的腰肢,下巴在沈北肩膀蹭蹭,只觉若是此刻,能天荒地老,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心头对自己竟然想着天荒地老,萧长平心头又叹。
这动心大抵不知从何处去追溯,只是萧长平自从知道自己动了心,对于自己如何一步步不可自拔,却是很清楚。
每次醒过神来,便发现又是深陷一遭,如今从一开始的想与他在一起,两人两情相悦,都想到天荒地老了。
萧长平看着沈北的侧脸,眸中深深,沈北,你让我变成如今这么模样,你可得赔我啊。
自然,这话眼下是不会说出口来的。
两人待了一会儿,只听见几声巨响,空中火树银花,竟然是放起了烟花。
两人相拥着,看着那烟花,直到平息之后再没有什么动静。
沈北先前休息过了,但是眼下依然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在这亭子里坐了竟然也有好一会儿。
回去吧。萧长平笑着侃他:跟个猫儿似得,懒懒的,分明先前睡过,如今又想睡了。
沈北道:我是猫儿,王爷是什么?
萧长平一咽,轻笑一声:就你嘴快。
放了沈北下地,两人一如先前那样拉着,而后缓缓到了先前停马车那地方,红卯本来是跟着的,可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一眨眼,这两位主子就不见了踪影,害他急的团团转,看着两人都回来了,他愣是松了口气。
两人回转,一夜好眠。
等到了第二日,两人这决定也下了,萧长平便直接寻了那神医过来,开门见山:不必用那虎狼药治他的身子,能否尽量用温和一些的法子帮他调理身子?
那神医道:若是温和,只怕您家夫郎,依然是不能生育。
萧长平道:不必管这个,你只管让他身子好些就是了。
神医先前便看出这夫夫二人感情似乎不错,但不曾想,竟然好到这种地步。
他给沈北把过脉,自然能知道沈北从前也没有生育过孩子,如今更是不能生育,端看萧长平的态度,显然是极想要个孩子,可他竟然顾虑着有伤沈北的寿数,便放弃了让他用虎狼药去治沈北。
神医年少时候,也有这样一个知心人,多年来,看过不少世间离散,夫夫感情好的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看着萧长平,他不免问一句:尊驾家中,可有子嗣?
萧长平倒冷不防神医会这样问,他摇摇头:没有。
神医挑眉:那以后,只怕是要另外再娶一位,诞下子嗣,不是老头子我多嘴,而是,此事毕竟也要看尊夫郎的意思,若是今朝您说不治了,回头他生不得孩子,还得看着自家夫君为了孩子与别人在一起,只怕是
萧长平没想到这神医操心的还挺多,但也听出,他这话,有些向着沈北。
总不是什么不好的话,他笑了笑:我家中自有其他兄弟,我一个没有子嗣,也不打紧,便是从其他兄弟那儿过继一个养着,倒也没甚大碍。
第223章 好办(二更)
神医听他的意思愣了愣,看着萧长平的眼神倒是变了。
他早看萧长平身份并不一般,虽然具体也不知道,但是大凡是有些身份的,总是特别在意子嗣传承的,如今他居然将这断子绝孙说的如此风淡云轻。
若是真心,他此人,可真是痴的很。
神医听着抿了抿嘴唇,突然仿佛破罐破摔道:诶,我这老头子这辈子就看不惯这种事情,其实我有个法子,能不伤他的身子治好他,只是,需要的药材矜贵,只怕是不好弄,我看你应该不是什么平头百姓,我写一张药方给你,你若能凑齐药材,服用两年,或许能不伤身子,将身子调理好。
萧长平本来都不报希望了,如今神医突然整了这么一出,他心头蓦地一喜,紧接着又皱眉:先前为何不说?
神医撇撇嘴:你以为药材很好弄吗?若不是看你对你家夫郎是真心,那随意一些药材都要人倾家荡产,我便是给你药方,你无心给他救治,又有什么用?
萧长平听着不置可否,但说到底:多谢神医了,还请将药方写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凑齐药材。
神医立刻提笔就去写了,萧长平正在他身后看着,他不懂药理,但是毕竟太医那儿多好药,而他要搜罗一些药材总不至于太难,只要那药这世间还有,举国之力,为沈北寻一寻,又何妨?
神医那方子写完了,吹了一吹那方子,而后递给萧长平。
萧长平看了一会儿。
神医道:其他的药材,有些是金贵,但也不是不好找,只是这其中一位药引难寻一些,也不知这世上还有没有。
是哪一味?
神医道:百年份的血参。
萧长平默了一默,想想:我家中正有一株。
这血参本是关键时候救命的东西,与白玉丸一样珍贵,他素来在朝中颇有建树,皇帝赏赐过他的东西中,他记得正有一株血参。
不曾想如今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神医咋舌,心说这人果然不是普通人,这百年的血参,别说是一般富商人家,便是皇亲国戚,只怕也难找,偏这么巧,他家中居然有一株?
神医心中痒痒,倒是想见见,但也知道他不可能随身带这么金贵的东西,只道:你眼下有是再好不过,只是我还是要说,只一株可不够,他要吃两年左右,一株血参,也不过能用十天半个月,两年左右,这伤了的身子才能彻底调养好,而且期间,若是再不慎吃了诸如断肠红之类的药物,便是有一百根血参也是救不好了。
萧长平心中有数了,总归是一线希望:多谢神医。
神医看他谢的真心,淡淡点头:一会儿我再给你写份食谱,平日里多吃药膳,对身子也有好处,你若多养着些,他这亏损的身子,总归是能养回来的。
亲自送了神医出门,萧长平当即让红卯去准备这药单子上所需的药材。
这青州别的不说,此地毕竟是来往贸易颇多的城镇,药材在这里倒不缺,想必这神医在这儿不愿意离开,也有这原因在其中。
不过他毕竟也说了这百年血参难得,沈北要吃两年,怎么也得五六十株,眼下这王府总共才一株,皇宫中该是还有,要紧的还得寻一寻这血参。
萧长平想着,倒也没有怕沈北焦急因此不告诉他的意思,只是心里存了点儿小心思。
他见了沈北道:神医开的方子我让红卯去准备了,你日后可得好好吃药。
沈北挑眉,没有多问什么。
至于萧长平,他早猜到沈北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多问什么,心中暗自偷笑一阵,今日心情颇好。
但看沈北这懒洋洋的样子,想必是不大乐意再出去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真回了京城,想必又是不能安生,虽然知道还有好些日子才能回去,但是眼下,总归十分珍惜这种能偷偷懒的日子。
沈北让竹柳在院子里放了个睡榻,萧长平便让红卯也放了一个,两人在一起晒晒太阳,萧长平心思发散,想着淡淡道:仿佛是养老了。
沈北呛他:我不知道原来二十来岁,便老了。
萧长平接的顺口:若是眼下我与你七八十岁,还这样在一起,那我心中想必更是欢喜。
沈北道:王爷的口才,近日来可是进步了许多。
萧长平道:比不上你。
沈北嗤笑一声。
没有说话。
本是气氛大好,红卯来的时候看他们二人这样一起说这话,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他都有些不想打扰。
可这不想打扰是一回事,真有事儿又是另外一回事。
萧长平看了一眼红卯:什么事?
红卯叹了口气:还是那位林公子的事情。他看二位都听着就直说了:昨日送林公子回去之后,奴才也派人跟着去解释了,指望这位林公子的夫君不要误会什么,结果今日一大早,听闻又被赶出来了,奴才眼下是不敢让人去接过来,只怕人家家中误会更难处理,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来问两位主子了。
沈北皱了皱眉头:接过来吧,他若不放心孩子,将那孩子也接出来,若是他那夫君问起,直说就是,或者让他直接来见我。
红卯得了沈北这话,心里算是有底了:是,奴才这就去。
萧长平本想说,你到底也是在意的,只是沈北的性子他了解,若是他真当面这样说,免不得沈北还要寻个时间给他套回去。
因此这话到底是憋住了。
直到林若寐被接过来的时候,他二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来人了,两人才起来。
林若寐当年与沈北相交甚深,如今看沈北的做派与当初大不相同不说,这人还威严了不少。
先前久别重逢,他能与沈北说话的时候,大抵是情谊作祟,还不觉得,如今越发觉得沈北气质不同来,便下意识,也生分了些许。
沈北看去,只见林若寐有些拘谨的拉着一个孩子,这孩子大抵两三岁的样子,长得倒是颇好,他看过去,那孩子倒也不胆怯,但也并不见多好奇的样子,十分安静,就站在林若寐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