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脾气温顺,伺候他与他阿么都尽心,一开始,倒也算和和美美的。
可是周家,家道中落了。
周海自从家道中落之后,一开始并不相信那所谓的算命之说,可是家中全指着他一个人,偏偏他从前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如今一家子的担子全在他身上,他阿么,他不能埋怨,心里这口气没法儿出,后来,就迷上了饮酒。
他还记得,第一回 打林若寐的时候,其实他借着几分酒意,心里还没什么。
但是他打完了之后,虽然有愧疚,可看着林若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心里的怨气,便仿佛找到了个出气口。
家中没有人劝着他别打,后来,有了一次,就有了第二次,而后,他在外头有什么不顺心了,便借着酒意发在林若寐身上。
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看看林若寐的脸色,如今再看,只见他脸上有伤,身形消瘦,与刚刚嫁过来的时候,截然不同。
再看孩子,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大抵是这会儿让红卯压了一头,他语气也温和一些:你,真要走?
林若寐看着他,自从他开始打他之后,他再没有用过这样温和的语气与他说话。
原来如今,竟是需要别人的身份来压着,他才能与他好好说话了吗?
林若寐露着苦笑:是,你我缘分早尽了。
周海那阿么还要说什么,可心里也清楚,林若寐有王君的好友这身份摆在这儿,只怕是说什么都没用,这会儿,他倒是换了一张脸,他看着林若寐:和离就和离吧,只是我这孙子你也要带走,我与海儿往后可是连个指望都没了,总归我也是要养老的,你也不能这样白白将孩子带走啊。
第227章 刺杀
红卯听着心里觉得这周家的人怕是疯了吧?
怎么着?合着你的意思莫非是,这林公子要将孩子带走,他还得给你银子?
周海那阿么不敢大小声,但是嘟嘟囔囔道:这孩子我们养到这两岁大了,吃穿用度也是要用银子的,而且,他若是走了,咱们周家可没有男丁了,这依靠都没有,再有若是按规矩说,也断然没有这和离的夫郎带走孩子的道理,这样,给一点儿补偿,也是应该的嘛。
红卯愣是气笑了:你给孩子吃穿用度便是要用银子,那这林公子在你家任劳任怨伺候你们一家子,你可给他银钱?
他嫁到我周家来,这难道不是他作为夫郎的本分吗?
红卯真是开了眼界了,常听说穷乡僻壤出刁民,这穷乡僻壤青州倒不是,可刁民他倒真遇到一回了。
这思想,真是绝了。
他伺候你便是天经地义,给你银子也是天经地义,人和离了,你还要他给你银子给你养老?怎么的?你是上天下凡的如来佛啊?他得这么供着你?
周海那阿么一时语塞,最后想着大孙子要被带走是一定的了,毕竟王府他也惹不起,可这要是白白被带走了,那他还得张罗着给周海再娶一门续弦。
对了!续弦!
周海那阿么又道:我家海儿如今只有这木木一根独苗,他要是将木木带走了,我周家便连个传宗接代的人都没有了,日后总归还要给海儿娶个夫郎的,这怎么说也是林若寐的缘故,他出点儿银子也是应该的,这位小爷,我知道王府位高权重的,我们这种平头百姓,那是不敢与王府斗的,便是想都不敢想,可毕竟王府也不能仗势欺人啊。
阿么!周海听着最后一句只怕是要不好。
周海他阿么吓了一跳,也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说错了,可这说都说了,也是来不及了。
说王府仗势欺人?
这真是死字不知道怎么写。
红卯本来打算折腾完这事儿快点儿回去报信的,结果这会儿听到这么一句,他嗤笑一声:银子嘛,我倒是有,只是你要这么说,那咱们可算算账了,林公子方才可没要他嫁过来时候的嫁妆呢,按说和离,这嫁妆还是要给林公子的,你周家若是将这嫁妆还给他,那他要这孩子,出这养老费,倒也不难。
林若寐小小摇头。
周家早将他的嫁妆挥霍一空了,哪儿还有什么嫁妆?
果然,听着红卯这么说,周海已经知道今日只怕林若寐与木木要走都是拦不住,这银子,也要不到,他认了:是我阿么煳涂,总归是老人舍不得孩子,还请不要介意。
红卯觉得心里恶心的紧:还不写和离书?
周海他阿么却想着林若寐要是走了,家里没有人干活儿不说,这大孙子也要带走,怎么都觉得亏的很。
他不甘心的道:他虽然有嫁妆,可我周家那会儿也是出了聘礼的啊,这两相抵消,说白了,他这嫁妆本也是我们周家的,不过挂着他嫁妆的名头啊。
林若寐听得心里发凉,他一直话不多,他从来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从前如此,眼下便是下定决心了,也是如此,但是眼下听着周海阿么这么说,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们当初给了聘礼,可我阿么当初也添了嫁妆的,除却你们给的聘礼全数充作我的嫁妆之外,还有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总不至于全数都是你周家的聘礼,纵然我这嫁妆全是你周家聘礼,那我替周家做牛做马,受尽凌辱,还生下孩子,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你要养老,你该找的是周海!我与他和离之后,我便是外人了!木木以后也不会姓周,不是你周家的人,自然也不用负责你养老!至于你以后给他续弦,恕我直言,你还要脸吗?
林若寐说的急了,唿吸也急促:普天之下,我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与夫君和离的,还要为夫君续弦出银子的!你想银子想疯了不成?
他唿吸的急了,连连咳嗽两声。
周海与他阿么都傻了,林若寐嫁过来这么许久,一开始的时候倒是会反驳两句,如今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对他们说话了。
可红卯在旁边,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周海那阿么脸色涨的发红,想骂又不好骂。
周海心里头自然也不好,觉得林若寐这是仗着有人撑腰了,便敢对他们大小声了,偏偏他也不好说什么。
眼下再争下去也没用,王府权势滔天,他惹不起,注定是要吃这个亏了。
心里再不乐意,周海也只能道:我写和离书就是了。
红卯看他好似吃了多大亏似得,简直要翻白眼,要不是有了和离书林若寐才能走的堂堂正正,他才算完成了王君交代的任务,他能在这儿跟这种人多费唇舌?
不一会儿,和离书到了手。
林若寐从周海手里头接过,他最后看一眼周海,他与他成亲,生子,如今和离,他以为和离很可怕,可如今拿到和离书的一瞬间,只有如释重负,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喜极而泣。
红卯带着林若寐回陈府,回府的时候,红卯本是要去禀报王爷与王君的,哪儿知道,却得到竹柳那儿的消息,说王爷与王君进了卧室之后再没出来。
他看看这正要下山的太阳,心里简直尖叫,天呐,王爷先前就迷着王君,好似喝了迷魂汤一般,这床笫之间,从前也没见王爷沉迷,如今,竟然都白日宣淫了?
可怕!太可怕了!
直到了晚膳准备好了,萧长平才开了门,他一开门,便见门口的红卯。
红卯直嗅到王爷身上带着一股子情事之后的味道,他愣是红了脸。
备水。
奴才这就去。
萧长平吩咐完又重新转身,转身一瞬间,面上便挂了笑,再去看床上休息的人。
沈北这会儿唿吸还有些不均匀,他躺着努力调整唿吸,这时候萧长平回来,撩着一缕他鬓边的发:你方才出汗了,一会儿这头发也要洗一洗。
沈北慵懒的应一声。
我给你洗。萧长平将那发捏在手心。
沈北不管是谁洗,总归是有人给他洗就成。
他这会儿总归是不太想动。
萧长平看出他不想动弹了,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你这娇宝宝的劲儿,我估摸着你也不乐意喝汤药,先前命红卯去寻药的时候,也让人特地去问过了,那神医说,做成药丸也成,到时候给你做成药丸,让你带在身上,你可要记得吃,对身子好的。
沈北就哼哼一声。
萧长平道:我便当你应下了。
他说着,外头红卯说是准备好了,他便直接将人抱起来,伺候完沈北沐浴洗头,他又给他擦头发,等头发已经半干了,又用棉布包裹起来,如此换了好几块棉布,直到这头发全干了,这才用一根发绳给他绑了起来。
用完了晚膳,沈北又躺了。
他本来也没这么娇气,但是之前萧长平折腾他折腾的狠了,他这会儿又想睡了。
萧长平也是由着他,看他累,反倒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当时要的这么凶。
说起这个,他本来真不是什么纵欲的人,可对着沈北,总是因着一句爱不释手,便仿佛中了邪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沈北这人素来强势。
他强势的时候,萧长平兴奋,他后力不济了,萧长平看着他难得娇媚的样子,更兴奋,至于他不能承受了,不情不愿的又凶巴巴的喊他停下,他却偏偏完全不想停下来。
真是见了鬼了。
他眼下方知道,什么清心寡欲,在沈北面前,那是全然没有的!
看着沈北那样子,他凑过去亲一亲,虽说眼下他是没有什么睡意,可也不想离开他,便也上了床,搂住沈北:睡吧。
看着沈北乖乖睡觉的样子,萧长平只觉心头满满。
如此看了好一会儿,萧长平听着外头时辰,自己也有了些睡意,就这么睡了过去。
直到了后半夜,没有人察觉,几个黑衣人翻过了陈府的墙,几人身手矫健,一路飞檐走壁,十分熟悉路线,几人到了萧长平与沈北卧室的楼顶,只见门口有人守着。
几人动作飞快,掏出一个竹筒来,对准守门的人一吹。
一根银针勐地射出,正刺入守门的人的脖子。
那人不过整个人一僵,还来不及惊唿一声,已经倒了地。
人倒地的声音一响,可到底没有惊动旁人,那几个黑衣人蓦地翻身下来,而后绕过那已经成了尸体的人,悄悄的,摸进了屋内。
其中两人在门口把风,一人守在屋顶观察,另外两人则进了屋。
这两人摸黑进去,直奔床铺的位置,而后二话不说,冲着那床铺便一刀砍了下去。
黑暗中银光一闪,那刀立刻落在床铺上那凸起的人形上。
下一刻,只听到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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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明光教(一更)
萧长平本是睡着了,也不至于外头有一些动静就醒,但沈北是个娇贵人,大晚上的但凡有点儿动静,他就得睡得不安稳,外头那人一倒,就这么一点儿响动,沈北便在萧长平怀中动了动。
他一动,萧长平自然就醒了,紧接着,便是外头有人开门的响动。
这个时辰来开门的,还没有通报,显然是有问题。
不过一瞬间,萧长平便发觉此事不对劲,然而一时也没有什么地方躲,他将沈北一抱,在沈北醒过来的一瞬间捂住他的嘴,而后两人一同翻下了床,到了床尾的位置,顺道,放在屋子里的长剑上了手。
果不其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屋子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要刺杀,显然不可能没有接应,结合方才外头重物倒地的声响,萧长平已然猜到外头铁定是有人接应这二人的。
他们眼下不管事打起来,还是先发制人,只怕外头的都看着。
倒不如先动了手。
萧长平这么一想心念把定,就在对方砍向被子发觉被子里头没有人的瞬间一剑冲着对方刺了过去。
这一剑刺的准,当下结果一个,另外那个也是措不及防,让萧长平一剑封喉。
一瞬间,房中血腥味蔓延。
沈北嗅着那血腥味几乎要作呕,这会儿他人也醒了,他素来也有起床气,这大半夜的突然闹这么一出,他眉头皱的死紧。
然而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沈北轻声道:外头只怕有人。
萧长平点点头:但若是不出去,外头的人发觉里头有响动,却没有同伴出来,只怕会进入探查。
沈北道:这个时辰过来暗杀,刺客人数不会很多,否则便会打草惊蛇。
二人脑筋动的飞快,不一会儿,黑暗中,两人对视一眼,看不清对方视线,萧长平道:我去引开他们,你暂且寻个地方躲起来。
沈北没有异议。
以他那个堪称手无缚鸡之力的身手,这会儿出去,人家冲着他过来,萧长平若要顾忌他,只怕反而容易束手束脚,他去引开他们,而他趁着萧长平将人引开之后,再逃出去,才是最靠谱的。
两人做这个决定都不需要很久,黑灯瞎火,萧长平立刻提剑,他率先动手,方才还有两人在门口把风。
萧长平一露面,二人便知道任务失败了,冲着萧长平便砍了过去。
萧长平早有准备,他提剑迎上二人。
但也一瞬间发觉这二人不好对付,方才他能一击得手,仰赖这二人一心以为他与沈北这个时辰一定是在熟睡,没想到他们竟然就在旁边,措不及防之下,他击杀了两人,这会儿正面迎战,毕竟是以一敌二,对方是杀手,专挑死角与致命处下手,十分不好对付!
萧长平却一力向外,见他往外,那两个刺客只当他要冲出去求援。
一力追着他,那在房顶上望风的,这时候也瞬间加入战局。
这人来的突然,萧长平一声闷哼,右手瞬间脱力,他瞬间将手中长剑换到左手。
今夜月色大亮,在房中看不太清,但出来之后倒是看得清楚,他引着那三人,对阵,没有人加入,他便知道,只怕总共就来了五人。
心头松了口气,手下招式却越发凌厉起来。
那三人接到消息的时候都知道萧长平习武,却没想到这养尊处优的王爷竟然这么顽强。
这刺杀一事本就冒险,一击得手便罢了,若是没有得手,显然久战不利。
这三人心里都有数,正在这时候,一个人翻墙而过,大喊一声:王兄,我来助你。
正是住在对面的萧长策。
他这一加入战局,那三个刺客心里更知道他们不好对付。
其中一人道:你们先走!
另外两人便要伺机而逃。
萧长策嗤笑一声: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