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先杀许攸,旋即挥师出营,直取黎阳。
数万梁军雄兵,挟着积聚了五个月的怒火,如地狱中杀出的魔兵,铺天盖地的杀向了黎阳南门。
霍去病一马当先,如一道银色的闪电,率先杀入城中,银枪过去,四五名袁卒瞬间被刺倒在地。
梁军铁骑随后辗杀,战刀无情的斩向惊恐的敌卒,顷刻间将城门一线尚自苦战的袁军击破。
那些愤起反抗的百姓们,眼见梁军杀到,更是斗志倍受鼓舞,配和着梁军向着袁兵扑去。
百姓叛乱,许攸的叛逃,再加上饥饿的折磨,已经让袁军士卒的斗志跌落谷底,梁军的袭卷而至,更是将他们残存的最后一丝斗志击碎。
袁军瓦解,开始四散而逃。
看着蜂拥而入的梁军,看着败溃的己军,袁谭丑陋的脸在扭曲,一脸的悲愤绝望。
他知道,自己苦苦坚守五个月的黎阳城,就此破灭了。
重夺父亲信任的梦想,洗雪前耻的希望,也统统在这一刻,被陶商这个死敌击碎。
“为什么啊,我堂堂袁家大公子,何等的出身,为什么会一次次的败给那个卑微的奸贼,老天啊,我袁谭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悲怒的袁谭,仰天咆哮大骂。
“大公子,大势已去,敌军已杀入城中,黎阳城是守不住,赶快从北门突围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拨马而来的鞠义,也是一脸悲壮的大叫。
如果在一个时辰前,袁谭听到鞠义劝他弃城突围,定会勃然大怒,厉声斥责一番。
现在,袁谭却没有半点脾气了,他的脑海里只余下一个念头:
活下去。
“我不能死,我不能输给袁尚那小子,我还没有向陶贼报仇,我不能死……”
袁谭咬牙切齿,只犹豫了一瞬,便大叫道:“传令全军,望北门突围,跟我杀出去。”
说罢,袁谭不待鞠义回应,便拨马提枪先走。
鞠义如释重负,暗松了一口气,立刻喝斥着败兵,向着北门方向逃去。
残存的万余袁军士卒,如同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萎靡的士气也稍稍为之一振,忍着寒冷和饥饿,撑起最后的力气,发疯似的向着北门逃去。
袁谭很清楚,北面之外亦有梁军围营,此番突围必会是一场激烈的苦战,但他没有选择,只有从北面突围,才能最快的逃出梁军的包围圈。
身后处,南门一线,烽火已是冲天而起,把整座黎阳城都照亮,那面“袁”字大旗,也从高高的城楼上折落。
袁谭不敢回头,一路策马狂奔,眼见北门已近,连马都不停,就大叫道:“给我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全军突围。”
守门的士卒们,急将城门打开,破损不堪的吊桥也被缓缓放下,袁谭是一路不停,纵马当先而出,率领着七千的残兵,向着北面狂逃而去。
这支仓皇出逃的袁军,不顾一切的越过数道壕沟,翻过了梁军的围墙,一路疯狂的从梁军几座围营间的缝隙间穿过。
半个时辰后,梁军的营垒,还有黎阳城已被远远甩在身后,震天的喊杀声也渐渐远去。
令袁谭惊喜的是,他的出逃竟然如此的顺利,北面围阵不见半个梁军人影,敌营中也没有派出任何兵以前来阻击。
袁谭猜想,陶商为了攻破黎阳,必是把北面的兵马,尽数调往了南门一线,这才给了他出逃的机会。
“陶贼啊,你以为可以把我困死在黎阳么,可惜我袁谭福大命大,我还是逃出了你的魔掌,只要我还活着,你我之间的仇恨就不算完……”袁谭心中已开始暗暗庆幸,惶恐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平伏。
他的嘴角,甚至还钩起了一丝讽刺的冷笑。
突然间,左右两侧的夜色,伏兵骤起,数不清的兵马一涌而起,无数的火把高高举起,耀眼如白昼一亮。
熊熊火光之下,成千上万的梁军将士,如等待已久的虎狼一般,封住了他们北去的道路。
“樊”字大旗下,樊哙肩扛着杀猪大刀,嘴里啃着着腿,正以一种看小丑似的情,冷笑着欣赏着惊骇的袁军。
袁谭变色,鞠义变色,七千袁军残兵精神陡然间遭受重创。
袁谭脸上那一丝得意,已是瞬间烟销云散,他万没有想到,梁军竟似早算好了他会从北门突围,提前埋伏下重兵等着他往枪口上撞。
“袁谭杂种,我家梁公早料到你会出逃,樊爷爷我等了你好久,终于把你这狗杂种等到了,洗干净屁股等着挨刀吧!”樊哙一声豪烈的狂笑,羊腿一扔,拍马舞刀杀了上去。
身后,万余梁军杀声震天,一涌而上,如虎狼般扑向惶然的敌群。
面对滚滚杀来的樊哙,还有气势如虹的梁军,袁谭战战兢兢,手中的枪都握不稳,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公子,拿出你的勇气来吧,只有拼死一战才有机会杀出一条血路去,为了活命,拼了吧!”独臂的鞠义,大吼一声,舞刀先冲了上去。
为了活命!
这四个字在袁谭的脑海中,如雷鸣般轰响,也激起了他最后的求生意志,微一迟疑,他的脸上掠起了狰狞。
“我要活下去,谁挡我的我路,我就宰了谁,啊啊啊——”
袁谭像是一头垂死挣扎的野兽,发出求生的咆哮怒嚎,拍马舞枪,跟随在鞠义的身后杀了上去。
身后七千袁军虽然恐慌,但到生死关头,求生意志的激励下,他们还是鼓起勇气,拼死的迎了上去。
轰隆隆。
两股兵流轰然相撞,无尽的鲜血飞上半空,将这夜色,将这茫茫雪地染红。
樊哙欲夺擒拿袁谭之功,豪气干天,舞刀狂杀而上。
鞠义则凭着一只独臂,竟无所畏惧,纵马挺刀,迎击而上。
哐!
火星飞溅中,猎猎的激鸣之声震耳欲聋。
鞠义身形剧震,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大力,顺着兵器灌入身体,直搅得他五内欲裂。
他本就武力不及樊哙,又失了一条臂膀,战斗力大减,焉能是樊哙对手。
就在他气血未及平伏时,樊哙的第二刀已如风斩至,力道更是猛如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鞠义根本来不及喘息,单手举起大刀,全力向上一挡。
吭!
巨鸣声中,樊哙大刀落下,汹涌的狂力将鞠义高举的独臂,狠狠的压下,那杀猪刀的刀锋,只差分毫就要被斩中。
身后数步外,袁谭眼见樊哙如此之强,两招之间就将鞠义压制,心中又是一寒,便想趁着鞠义牵制住樊哙之际,从旁掠过。
他举目一扫,却发现前方道路狭窄,两边尽是拥挤乱战的士卒,唯一的通道被这樊哙堵住。
想要冲过去,只有先过樊哙这一关。
“鞠子信,我来助你!”袁谭鼓起勇气,拨马舞枪杀了上去,枪锋直取樊哙后背。
后背有失,樊哙只得刀锋一转,撤去对鞠义的压制,反手一刀如车轮般击出。
锵!
一声震天巨响,袁谭被震到气血翻滚,虎口崩裂,几乎被震落马下。
以他70多点的武力值,对上樊哙近90的一刀狂击,若非樊哙后手出刀,力道只有五成,早已将他一刀击落。
趁着樊哙回刀之际,鞠义瞅得空隙,深吸一口气平伏气血,战刀当头斩去。
袁谭遂与鞠义二人合力,刀枪拼死的攻向了樊哙。
他二人的武力,单打独斗谁都不是樊哙对手,但二人合力,却勉勉强强的能够招架得住樊哙的攻势。
十招走过,二人对视一眼,自知再战下去必死无疑,强攻数招,拨马跳出战团,望着北面仓皇而逃。
“袁谭杂种,休想走!”大功就在眼前,樊哙哪里容他轻易走脱,拨马舞刀就穷追了上去。
袁谭和鞠义,则趁着乱军的阻隔,狂逃入了夜色之中。
樊哙的伏兵虽有一万,但袁谭这七千兵马,皆是抱着求生的意志,在这生死的时刻,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甚为惊人,在付出两千多人死伤的代价后,竟然冲破了樊哙的围堵。
幸运的逃出升天的袁谭,长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一路发足狂奔。
耳听身后追兵的杀声越来越远,袁谭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冷哼道:“陶贼,看来我袁谭也是天命所在,注定你杀不了我,现在我逃出了升天,你能拿我怎样……”
就在袁谭冷笑得意时,突然间,正前方的路上,骤然亮起无数的火光,将天地照亮。
袁谭和他的败兵大惊失色,本能的勒住脚步,纷纷举起手臂来阻挡那刺眼的光线。
许久,袁谭才恢复视力,放下手臂,不安的向着前方张望一眼,瞬间石化。
正前方处,一座梁军大阵横列,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彭”字大旗下,彭越勒马横戟,傲然而立,冷绝如冰的目光,如死神之眼注视着仓皇逃来之兵。
陶商在攻黎阳之时,就料定袁谭会趁机从北门突围,彭越和樊哙一样,都是他所派出的阻击之军。
“彭越在此,袁谭,你已无路可逃,伸出脖子受死吧。”彭越战戟一指,厉声喝道。
彭越?
袁谭和鞠义对视一眼,二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丝茫然狐疑。
黎阳被围,消息隔绝,他们并不知道延津之战的事,自然也不知彭越威名。
他们却很快又省悟,眼前这个彭越,必定又是陶商从讲武堂中挑选出了武生,冒充古人之名,妄图阻挡他们的去路。
“无名小卒,也敢拦咱们的去路,大公子,咱们再联手杀过去。”鞠义豪然大叫,当先纵刀而上。
袁谭不知彭越的厉害,再加上适才冲破了樊哙的防线,让他自信心大增,遂也狂喝一声,拍马杀了上去。
身后,五千残兵败卒,再次鼓起勇气,向着拦路的梁军杀去。
望着滚滚而来敌军,看着一脸不屑,狂杀而上的鞠义和袁谭,彭越横戟傲立,冷峻如冰的脸上,浮起一丝杀机凛烈的冷笑。
“瞧不起我么,今晚,我就用你们的鲜血,让我彭越再次扬名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