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须口,吴军水营。
王帐之中,气氛凝重如铁。
孙策高坐于上,死死盯着地图,眉头紧锁,久久不语。
“大王,皖县失守是早晚的事情,皖县一失,陶贼的水陆大军顺江东下,再加上乐毅的淮南军,两面夹攻,我军势不能守,到最后只能是损兵折将,为今之计,不若尽弃合肥等淮南之地,将现有的兵力,统统都撤往南岸,固守牛渚要塞,方才能集中兵力,坚守建业。”
帐前,周瑜正指着地图,用凝重的口气,向孙策再次陈明利害。
自闻皖口失陷之后,周瑜连合肥都不敢再呆,只留贺齐率五千兵马守合肥,正率五千兵马,星夜兼程赶来濡须口与孙策会合。
此时,孙策在濡须口的兵马,虽有三万之军,但相比对于魏国十二万大军,简直不值一提。
更要命的则是,魏国这十二万兵马之中,有近三万多的水军,还有车船这样强大的水上武器,水战也占据着优势。
在此种种不利的局面之下,纵然是心高气傲的周瑜,也没有信心能守住江北之地,只能建议孙策退保南岸。
“周都督言之有理,我们只有退往牛渚,才有希望背靠建业,有坚守住的希望,只要能坚持到秦燕二国,再度出兵伐魏,我们就能转危为安。”庞统也附议周瑜的提议。
孙策沉吟不语,眼中却闪烁着不甘。
沉吟许久,孙策方道:“公瑾,士元,你们看有没有这种可能,义公老将军凭着他的能力,死守住皖县,把陶贼死死钉在那里,拖上他几个月,一直拖到秦燕两国再次出兵,或许,本王就不用弃却江北之地了。”
话音方落,潘璋急匆匆的入内,拱手道:“大王,大事不好了,皖县急报,陶贼已于不日前攻克皖县,韩老将军战死,七千兵马全军覆没,鲁肃也叛降了陶贼。”
轰隆隆!
一道惊雷,当头轰落,瞬间轰到孙策头晕目眩,险些被击晕过去。
周瑜和庞统二人,同样也是神色惊变,惊到哑口无言。
孙策的脸在扭曲,眼眸之中,迸射着羞愤之色,恨到咬牙切齿。
他一秒钟,还妄想着利用韩当拖住陶商,却没想到,后一秒钟,皖城就失败,韩当战死不说,七千精锐的将士也全军覆没。
陶商,又一次用一场出人意料的大胜,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陈武呢,陈武可逃了出来?”孙策又急喝问道。
潘璋叹了口气,拱手道:“据我细作回报,陈武不知为何,没有跟着韩老将军一起行军,而是带着皖县豪强乔氏一族向南出逃,还想杀了乔氏父女,却没想到被陶贼阻击,还亲手被陶贼所杀。”
又是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孙策的心口,砸到他几乎就要吐血。
这一次,想要吐血的,不仅仅是孙策,还有周瑜。
别人不知陈武所作所为的意义,周瑜却很清楚,这是孙策故意派陈武前去皖城,想要把他两个看上的大小乔姐妹给弄出来,实在救不出来,就直接杀掉,以免落入陶商之手。
却没想到,陈武兵败战失不说,还没有杀掉大小乔两姐妹,将那对如花似玉的美人,拱手送给了陶商。
损兵折将到这种地步也就罢了,现在连自己看中的女人,也被陶商夺去,周瑜不愤慨到要吐血才怪。
更让周瑜羞愤的,则是他向孙策推荐的鲁肃,竟然也叛国降敌,这简直是在公然打他的脸。
“唉,没想到啊,陶贼竟然强到这般地步,眼下皖县已失,江北之地是万万守不住了,大王,事不宜迟,速速撤往南岸吧。”庞统却保持着冷静,及时再次提醒道。
孙策是咬牙许久,恨了许久,最终却只能归于无可奈何。
愤慨多时后,孙策只能无力的挥了挥手,含恨道:“罢了,传令江北诸军,速速南撤,撤往牛渚要塞会合。”
号令传下,北部的贺齐立刻弃了合肥城,一路南退,而孙策也弃了濡须口,全军退往南岸的牛渚要塞。
那牛渚要塞,乃是长江南岸,拱卫都城建业的最后一座要塞,离建业城不过二十里。
魏军一旦攻下此要塞,十几万步军就可以轻松登上南岸,对建业城形成包围之势。
此时的孙策,可以说已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只能将最后的希望,余下的兵力,都寄托在守住牛渚要塞上。
……
吴军兵力不足,无法应对两面夹击,弃营而去,数天后,陶商兵不血刃,就进据了濡须口。
些时,乐毅也已夺下了合肥,率两万淮南军,沿肥水南下,前来会合。
时年冬,大魏十四万水陆大军,云集于濡须口,蓄势待发,只待陶商一声下令,就直奔建业。
江岸边,陶商横刀立,傲望南面。
他仿佛已看到,巍巍建业城,这座王气之都,近在眼前。
他仿佛也看到,数万残存的吴军士卒,如何蜷缩于牛渚水营中,战战兢兢的祈祷着他不要挥军来攻。
“孙策,你的覆灭已成定局,等着挨那一刀吧……”
陶商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战刀向着南面一指,傲然喝道:“大魏的将士们,明日大军过江,水陆并进,随本王攻下牛渚,辗平建业。”
“攻下牛渚——”
“辗平建业——”
沿江一上,布列已久的魏军将士,战意昂扬如火,挥动着手中兵器,兴奋的狂吼。
狂烈如火的斗志,如火山般愤发的战意,冲天而起,令天地变色。
……
牛渚要塞。
人心浮动,传言四起,吴军军心已是跌落谷底。
大帐内,周瑜那张俊美的脸上,深深的刻上了焦虑二字。
根据情报,魏军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濡须口,会合了乐毅的淮南兵马,没有经过休整,就大举渡江,向着牛渚杀来。
水军方向,马援、徐盛、甘宁等诸员水将,率三万多的水军,包括车船舰队,正向牛渚逼近。
陆上一线,项羽曹参蒙恬等大将,也在率七八万的步军,沿着江南一线,向着牛渚侧翼逼近。
十四万魏军水陆大举来攻,消息传入营中,数万吴军士卒精神遭到沉重一击,无不陷入了惊慌之措的境地。
周瑜和庞统向孙策献计,认为魏军声势太盛,又有车船舰队,以现在他们的兵力和士气,只怕难以守住牛渚,不若将全军都撤往建业城中,凭借着坚城固守。
周瑜和庞统认为,建业之坚固,超过了邺城那样的天下坚城,城中粮草充足,足支数年之久,若凭借着坚固,以及近三万多的士卒,死守住建业一年半载,应当不成问题。
他们也自信的认为,刘备和曹操绝不坐视他们覆没,出兵只在眼前,只要坚守几个月,秦燕两国出兵,魏国北境不稳,势必就要撤兵而去。
只要魏军一撤,他们就能喘过一口气来,到时再顺流西进,收复失地也不迟。
孙策却拒绝了周瑜和庞统的提议,下令周瑜坚守牛渚,务必要将魏军阻挡于江贝。
而他本人,则坐镇于建业,为周瑜调拨粮草,充当其坚强的后盾。
孙策战意已决,周瑜也无可奈何,只能率领着三万人心惶惶的吴军,决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孙策守住这建业最后的屏障。
……
是日,清晨。
大江之上,大魏三万水军将士,近八百条各式战船,气势腾腾的顺江东下,从东南方向,逼近了牛渚要塞。
战旗飞舞如风,铺天盖地,如无数条蛟龙,掀起滔天巨浪,汹涌而来。
那艘巨大的楼船旗舰之中,陶商扶刀而立,鹰一般锐利目光,穿越渐被刺破的晨雾,射向南岸的牛渚敌营。
虽然相隔数里,但陶商却仿佛能看到,吴营之中的敌卒,是何等慌张不安的表情,就像是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处决一般。
“魏”字王旗的引领下,八百战船破风而行,继续逼近敌营。
前方处,牛渚吴营已越来越清晰,就如同陶商设想的一样,孙策根本不敢派水军出来迎敌,只能龟缩在营中,摆出坚守之势。
魏军便从容不迫的于大江之上,重新组结阵形,形成了自北向南的攻击阵形。
天光大亮,牛渚一线是晴空万里,风向北偏西。
这是极适合进攻的天气。
陶商没有半分犹豫,手中战刀向着敌营一指,厉喝道:“传本王之令,诏命徐盛率一万兵马,向敌营右翼冲击,马援率一万水军,向敌营左翼发起进攻,伍子胥和甘宁率主力军团,以及车船舰队,从正面进攻牛渚,正午之前,本王要看到大魏的战旗,插上牛渚!”
楼船之上,王旗如风而动,号角声呜呜吹响,令天地肃杀。
“杀——”
“杀——”
大江之上,魏军将士的杀声,震天而起,盖过了滔滔江水,令风云变色。
伍子胥、甘宁、马援、徐盛,大魏的四员水将,各统兵马,三万水军将士,八百战舰统统压上,向着敌军辗压而至。
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水战后,这三万水军将士,皆已是百战数锐,再也不是那支初建的牛犊水军。
而魏军从历次战役中,缴获了大量吴国的战船,再加上自己所造的车船奇舰,战船性能和数量上,皆已超越了吴军。
现在,这支长江上无敌的舰队,将要发起灭吴战争中,最后一场水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