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溪安慰他们几句就开始忙活起来。
推出的菜式越来越多,铺子的生意是越来越好,顾念溪他们也是越来越忙,不过生意再好,她也没想过扩大经营。
铺子还是挺大的,可也只摆了八张桌子,两张桌子用屏风隔成了雅间。
一进来还是很宽敞的,不少人都说铺子摆上十几张桌子是绰绰有余。
顾念溪却不大愿意,那岂不是更忙呢?她才不干了!
思来想去,她推出了预约制度,可以提前一天定好位置,定好菜,定好过来用饭的时间,这样不仅可以避免浪费菜,也能节约食客的时间,还能为顾念溪省不少事儿。
可凡事皆是有利有弊的,不少人都是怏怏而归。
所以到了中午时赵嫂子在门口哭天抢地,也没影响到铺子里的生意。
赵嫂子就是乡野村妇,所擅长的手段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扯着嗓子在铺子门口叫唤——我的命好苦啊,这两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连他们的弟弟死活都不管了。
她虽心狠,倒也不蠢,晓得这件事怎么攀扯也扯不到顾念溪身上去,只能以舆论逼人。
谁知顾念溪是浑然不在意。
不光她不在意,食客们也是全不在意。
这些人都是时常过来用饭的,眼瞅着阿翩从一根小豆芽菜长成了个两层下巴的圆润小姑娘,对于这个总是笑脸迎人的小丫头也是十分喜欢,听闻那喋喋不休哭天喊地的声音不免多问了阿翩几句。
阿翩不偏不倚将她小时候的那些惨事儿道了出来。
听到最后,那些食客听了是直摇头,一出手就赏了一两银子给她。
阿翩惊呆了。
这叫什么?
用姑娘的话说,这就叫做否极泰来!
阿翩高兴极了。
赵嫂子却是难过极了,她哭嚷到了第二天中午,甚至嗓子都哭哑了,也没人出来搭理她,那顾姑娘也没说报官。
这是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她正抽噎着,有人却寻了过来。
顾念溪虽没怎么搭理她,但也是让阿翩时时刻刻关注着外头的动向。
不怕君子,就怕小人,多提放些总是没错的。
这不,顾念溪正在厨房忙活着,阿翩就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姑娘,不好了,她,她不见了!我刚才见到有人在外头和她说话,这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顾念溪一点都不意外,她手上正烤着咸蛋黄叉烧,整个厨房都是叉烧肉的香气,“怕什么?要是没人来找她,那还奇怪了!”
“姑娘,为何这样说?”阿翩着急归着急,却是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巴巴看着锅里道。”姑娘,您这做的是什么?好香啊!”
顾念溪笑着道。”这是咸蛋黄叉烧,是广东那边的做法,将咸蛋黄塞进一块上好的梅肉里,用酱油,白酒,姜片,蜂蜜,大蒜,盐,糖等调料腌制一夜,就可以开始烤了。
烤肉也是很有讲究的,顾念溪专程请人做了个上窄下宽的炉子,四面都可以放碳,碳火中间放一个铁架子,将梅肉放进去烤,这样不会受热不均。
而且她用的还是果木碳,这样烤出来的肉不仅外焦里嫩,还带着一种果香。
烤肉时,她一炷香的时间便将肉拿出来,用调制好的酱汁刷一遍,这样不仅不会让肉烤焦,还会特别入味。
说的阿翩口水涟涟,直咽口水。
顾念溪对炉子里的这几块咸蛋黄叉烧也十分期待,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上头,对于赵嫂子自是有些不上心了,“至于赵嫂子……京城的大酒楼不知道有多少,盯着我们铺子的也是数不胜数,我们有宋宴撑腰,明面上他们不敢对我们做什么,可只怕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我们在了。”
“如今赵嫂子来了,那些人就像是苍蝇见了裂了缝的鸡蛋一样,都凑了过来。”
“你也别愁眉苦脸的,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好也能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将咱们看成眼中钉肉中刺。”
阿魏跟着点头,“姑娘说的没错,上次来的那几个混子压根没查出来,说不准这次还能一网打尽。”
顾念溪直夸她聪明。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赵嫂子又来了。
这一次她没有扯着嗓子在外头哭天抢地,而是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阿翩见着情况不对,根本就没上前去,还是阿魏走上前去笑着道。”赵大娘,我们这里的桌子昨儿都已经被预定完了,没有空位,您要是想吃,今儿可以预定明日的位置……”
她这话还没说完,赵嫂子就一巴掌拍在桌上,拍的那叫震天直响,将这两日的怒气一并都发泄了出来,“怎么?怕我没银子?”
第77章 咸蛋黄叉烧(中)
阿魏看着赵嫂子那张得意忘形的脸,顿时只觉得从前的阿翩与满春真是可怜,“赵大娘,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希望赚银子,还巴不得赚的越多越好。”
“只是每家店有每家店的规矩,我们店的规矩就是如此。”
“毕竟日日门口排着长队,耽搁的也是大家的时间,您说是不是?您要是想吃饭,我帮您约明日中午的时间?”
“再说了,京城好吃的馆子这么多,四季美,天香楼,百味轩……哪家味道都不错,您今日不如去别处看看?”
她语气委婉,身上已有几分顾念溪的做派,若换成她平时的性子,真的很想问一句——您要是有银子,那就将银子拿出来给我瞧瞧?就算是有银子,您不赶紧将银子将银子拿回去给儿子看病吗?
赵嫂子将一锭银子拿出来,狠狠拍在桌上,扬声道。”今个儿要是我没吃到饭,我就不走了。”
“什么破铺子?这才开门几日,规矩就这么多?”
阿魏已是咬牙切齿,气的不行。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无耻之人?
还是自家姑娘说的没错,赵嫂子肯定是受人挑唆过来闹事的?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说话,顾念溪却走到她跟前笑眯眯道。”对啊,我们铺子有张狂的资本,开门做生意,食客来去自由,您要是这般瞧不上我们这小铺子,还来做什么?”
她这话说的已是不大客气了。
实则她觉得自己这话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对有些人若是一直忍让,那些人反倒还会得寸进尺。
来往于铺子的皆是常客,对他们的性子已是十分了解,她也不必过多解释。
赵嫂子一哽,气势弱了三分,“我,我今儿就非要在这里吃。”
顾念溪反倒笑了,“我想问问您,赵大娘您为何非得在我们这里吃饭,难道我们铺子在京城已如此有名?还是您是别有用心?”
“今日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们铺子也是一样的规矩,要么提前交五十两银子,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来都有位置,每顿饭还能打上九折,要么就今儿定明日的位置……否则,我就要报官了。”
她并不怕蛮横之人。但今日这么多人在铺子里吃饭,本来是高高兴兴出来吃饭,她不想因为赵嫂子一个人坏了大家的兴致。
赵嫂子往后缩了缩。找她那人说顾念溪不敢报官的,报了官就相当于将食客往外头推,哪个开门做生意的会这样做?大多数人都是会选择息事宁人。
但他们算错了,顾念溪并不是一般的生意人。
顾念溪还在笑眯眯看着她。
赵嫂子心一横,想着那人许下的二十两银子,索性往地下一趟,开始打起滚儿来,“来人啊!掌柜的欺负人啊!”
“这是什么铺子啊……怎么就这样欺负人?”
……
顾念溪愣了一愣,不是被赵嫂子吓到了,而是她从未想过一个年逾三十的妇人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个时候铺子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纷纷驻足,指手画脚。
顾念溪冷笑一声,扬声吩咐阿翩去报官。
赵嫂子想明白过来之后也不怕了,不就是打个滚儿,难道官爷还能将她关起来?顶多是训斥几句就将她放了。
想及此,她是打滚依旧。
恰在这时,宋宴正好骑马从门口经过,他今日是要去校场练兵,刚好从这里经过,见此情形只要吴光过去看看。
吴光很快就回来了——启禀大人,有人在闹事。
闹事?有人在他的地盘闹事?
宋宴眉头一皱,直接下马走了过去。
赵嫂子此时此刻正撒泼打滚正起劲儿,眼泪鼻涕糊的满脸都是,实在是没个看相。
宋宴的眼神落在顾念溪面上,顾念溪悠然自得,似乎是并没有受到影响。
很快衙门里就来人了,问清楚情况之后也是皱起眉头来,就这么点小事儿,他们也不可能将人抓起来,只打起哈哈来,“……顾姑娘,这人撒泼打滚,咱们也不可能将她抓起来,这,不如给她点银子把她打发走了算了,也免得以后老是过来麻烦您。”
不管哪朝哪代,这些人最擅长的不是办案,而是和稀泥。
实则这些人背地里已经收了银子,要不然定会秉公办案。
顾念溪不咸不淡道。”要银子,我没有,若她日日闹腾,那我就日日报官……我打开门做生意,该交的银子一分没少交,您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合适吧?”
“瞧顾姑娘这话说的,怎么就不合适呢?”为首的捕快虽是笑眯眯的,可笑容之中却带着几分不耐烦。
这顾姑娘开的铺子虽不大,但生意极好,菜价不菲,也没说给他们兄弟几个打点下,看在宁国公府的面子上,他能对顾姑娘这般客气已是不错了。
他们是小喽喽,对于宁国公府世子这一称谓并没有太大的概念。
在他们的观念里,若这位宋世子真的喜欢顾姑娘,那就该金屋藏娇,还要她抛头露面,这不是将她当成个玩意儿?
不,连玩意儿都不如!
一边是自己往后八辈子都攀不上的豪门勋贵,一边是实打实,白花花的银子,傻子都知道该如何选。
想及此,他更是道。”我们捕快替百姓办事不假,可你们这关系也忒复杂了些,你的两个仆从是她儿女,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这话还没说完,宋宴就已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冷声道。”好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这种事儿也能叫家务事?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我看如今朝廷的俸禄银子太好领了吧!”
为首的捕快愣了一愣,显然意识到眼前这人身份不一般。
宋宴坐在赵嫂子跟前,淡淡吩咐吴光道。”将这人绑去衙门,就说是我说的。”
说着,他更是扫了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几个捕快,道。”至于这几个,拿着朝廷的银子,确实无所作为,这样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吴光应了一声,如同拎着小鸡崽子似的一把就将赵嫂子拎起来,直接朝外头走去。
至于剩下的几个捕快,那都不是事儿,晚些时候自然有人收拾他们。
顾念溪并不害怕,可有人替自己撑腰,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她忙躲在宋宴身后,喊了声“大人”。
那几个捕快隐隐约约也猜到宋宴的身份,还没来及张口求饶,就已经被人拽着衣领子带了下去。
周围的人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