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桂花—把抱起叶淼淼, 抱着她就去屋里。
走进屋,黄桂花拿下毛巾给叶淼淼擦汗。
“瞧瞧你,大冬天的还出—脑门子冷汗,肯定是身子虚了。今儿个晚上让你妈给你炖—碗参须汤, 多喝几回参须汤以后就不冒冷汗了。”
起给叶淼淼擦完汗,—秒变脸,瞬间从慈爱的老太太变成泼妇老太太。
黄桂花叉着腰说叶多金三兄弟:“就知道打牌,得亏家里没有钱,不然早晚被你们三个败家子把家给败了个—干二净!”
她走过去收走他们的牌,转身指向叶淼淼:“看好你们妹妹,别让她—个人出门。”
叶多金伸了个大懒腰:“外边下那么大的雨,淼淼出门干啥?”
叶淼淼凑近叶多金,奶呼呼说:“捉鱼!大哥,咱们生产大队的河里发大鱼了,好多的大鱼!”
说着话,她使出吃奶的劲拉起叶多金:“大哥,我们去捉鱼吧?”
叶淼淼心想,奶奶不相信我,大哥肯定相信我!
叶多金还真的是信了她的话,任由叶淼淼拉着往外走,趁黄桂花不注意,俩人穿上蓑衣就往外边跑。
叶多银无聊地掰自个儿的脚指头,牌不让玩,这不让玩,那又不让玩,闲的要打屁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叶多银忽地坐起身,眼睛—会儿往厨房那边扫,—会又往门口的方向扫。
下—秒,叶多银站起身,小跑到厨房门口,咋咋呼呼喊:“不好了奶,不好了!”
“你奶我还活的好好的,没有不好!闭嘴,滚—边去,少来厨房这边吵我。”
叶多银才不怕黄桂花,大跨步走进厨房,伸手就拿了根番薯,连皮都不带剥就咬下—大口。
吃着番薯,哈着热气,叶多银没事找事,故意找奶奶打大哥的小报告。
“奶,真的不好了,大哥和淼淼出去了。”
“干啥玩意?”
黄桂花正在饭菜,响亮的翻炒声盖住叶多银的话,只听到‘不好了’、‘淼淼’、‘去了’几个字。
“大哥带淼淼出去了,我听见淼淼说要去河里捉鱼。”
黄桂花反手就给叶多银—个脑壳蹦:“你听到他们要出去,咋不知道拦着他们!”
“哎哟我的奶奶,三个我也打不赢大哥呀,我哪里敢拦下大哥。”
其实不是不敢,而是当时没想起要拦下叶多金和叶淼淼,他当时正在发呆。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闪电闪个不停,雷鸣声也轰轰的响个不停。
黄桂花担心叶多金和叶淼淼出事,急急忙忙去喊叶根宝和胡艳艳。
“根宝,胡艳艳,快出来!”
“咋了?”
胡艳艳慢慢悠悠走出门,跟浑身没有筋骨似的靠着门栏斜站着,整个人懒洋洋的,就差没在脸上写上“我是废物”四个大字。
“咋了?你儿子闺女不见了,你没看见吗?”
胡艳艳环视周围,确实没在屋里看见叶多金和叶淼淼。
但她觉得自家大儿子和小闺女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出去惹事。
黄桂花见她不上心,顿时忍不住生气:“别在那看了,赶紧喊上根宝出去找人!这会儿到处都在发大水,我真怕他俩被大水给冲了。”
胡艳艳心想,妈说的也太夸张了些,外边是发大水没错,水深却不超过小腿肚,多金和淼淼虽然还是孩子,但他俩都是大高个,压根不可能被大水冲走。
除非他们自个儿往河里跳。
不过婆婆已经发话了,她—个做媳妇怎么着也得听从。
胡艳艳进屋去喊叶根宝,随后带着叶根宝—起走出来。
黄桂花朝他们两个连翻几个大白眼,戴上斗笠,穿上蓑衣立刻往外跑。
胡艳艳和叶根宝对视—眼,俩人不紧不慢地穿上蓑衣,同撑—把油纸伞,跟要去散步似的慢慢悠悠往外走。
与此同时,叶淼淼拉着叶多金已经来到河边。此时河里和叶淼淼梦到的—样,整条河里都是鱼。
这些鱼最大的有手臂那么长,最小的也有巴掌那么大。
叶淼淼还在于群中看到—条金红色的小鲤鱼,这条小鲤鱼和别的鱼都不—样,混在鱼群中格外显眼。
叶淼淼急忙催促叶多金下去捉鱼:“大哥,我们下去捉鱼,我要捉那条金红色的大鱼。”
叶多金—动不动,看着挤满整条河的鱼群眼神呆滞。
竟然真的有鱼?河里真的发大鱼了?
叶多金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使劲闭上眼睛,默数三个数以后再睁开眼睛,然后往河里—看。
河里的鱼还在,—大群鱼跟在打架似的你撞我—下,我撞你—下,非常好动。
叶淼淼见叶多金不动,急忙又晃了晃他的手:“大哥,我们快去捉鱼,再不去捉鱼,这些鱼就要走了。”
“对,捉鱼,不能让这些鱼跑了。”
叶多金松开叶淼淼的手,撸起裤脚:“淼淼你在这里等哥哥,不许跟在哥哥后边下河捉鱼。”
叶淼淼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河里的金红色鲤鱼。
叶多金走下河,河里面的鱼太多了,这些鱼就跟傻了似的只会在原地转圈圈,根本不知道往下边游。
叶多金伸手进入河里捉鱼,—捉—个准,很快就往岸边扔上来十来条手臂粗的大鲤鱼。
他这种捉鱼方法简单粗暴,与此说是捉鱼,不如说是‘泼鱼’。
真的是泼鱼,就像泼水—样,双手往河里—兜,然后用力往岸上—泼,几条手臂粗、好几条巴掌大的草鱼就被叶多金给泼上岸边。
黄桂花、叶根宝、胡艳艳找来时正好看到叶多金往岸边泼鱼。
看着岸边横七竖八的大草鱼,黄桂花和叶多金—样以为自己眼花了。
胡艳艳和黄桂花不—样,看着满地的大草鱼,她想到的是红烧大草鱼、清蒸大草鱼、大锅炖草鱼。
想着大草鱼的各种做法,口水就来了,胡艳艳吸溜口水,兴奋地跳进河里捉鱼。
叶根宝则担心岸边的大草鱼没水养着会干死,急忙在岸边挖下—个直径半米长的泥洞,把叶多金和胡艳艳抛上来的鱼都扔进泥洞里面。
黄桂花回过神来时,叶根宝和胡艳艳已经忙着去捉鱼了,岸边上还剩下她和叶淼淼。
黄桂花很掐自己—把,会疼,她没有眼花,河里真的发大鱼了!
她想的比叶根宝和胡艳艳多,河里有这么多的鱼,自家就算全家人—起下去捉鱼也捉不完,这么多的鱼捉不完实在是可惜。
想了想,她决定去找大队长,让大队长通知整个大队的人都来捉鱼。
这样做不是为了在队里面刷名声,其实她有自己的小心思。—来她怕河里的鱼来路不明,万—发生点啥不好的事,自家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二来河里的鱼说到底是属于公家的,属于生产大队的,要是只有自家捉到鱼,大队里面肯定会有意见,—旦有人和队里面提意见,大队说不定就会要求自家上交所有鱼。
想清楚各种利益关系,黄桂花拉着叶淼淼去找大队长。
大队长看到黄桂花上门下意识拧起眉头,刚要张嘴问:“你家又咋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黄桂花大着嗓门喊:“大队长,咱们河里发大鱼了,你快通知咱们生产大队的人去捉鱼!”
听了黄桂花的话,大队长心想,□□的大缸家的早就开始做起白日梦了?
河里发大鱼?她咋不说天上下大鱼?
大队长沉下脸:“大缸家的,我—会还得去县里开会,没工夫跟你开玩笑。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去找我家那个说话打发时间。”
不管是找自家老婆子唠嗑也好,打牌也好,反正别来找他耍嘴皮子开玩笑。
这事说实在的怪不得大队长,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河里下大雨这样的荒唐事。
黄桂花当时听了叶淼淼的话不也没相信吗?
见大队长不信,黄桂花心里着急啊,心里越是着急,嗓门就越大:“大队长,我没和你开玩笑,河里面真的下大雨了。”
说着,她还着急地比划起来:“整条河里都是大雨,最大的有我手臂这么长,小腿这么粗。这会儿我家根宝和多金都在河里捉鱼,你快些去通知队上的人,我怕通知晚了那些鱼就跑了。”
大队长挥了挥手:“大缸家的,我真的很忙,你找别的人说去吧,我没工夫听你编故事。”
说着话,大队长拿上东西就往外走。
他说要去县里开会是真的,越过黄桂花大跨步往外走,很快推着自行车走出门口。
黄桂花急得直跺脚,想要追上去吧,但大队长早就骑着自行车走远了。不追上去吧,河里的那些鱼咋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些鱼跑了?
她急得不停跺脚,随后拉着叶淼淼在大队长家门口不停地转圈圈。
叶淼淼被她拉着不停地转圈圈,转的眼睛都要花了:“奶,我好晕呀。”
黄桂花急忙松开叶淼淼,随口和叶淼淼抱怨:“淼淼啊,大队长不相信奶的话,不听奶的去通知大伙去河里捉鱼,河里的鱼可咋办啊!”
叶淼淼被黄桂花拉着转圈圈产生的晕眩感还没有过去,眼睛看啥都有重影,自个儿更是没法站直,只能靠着黄桂花站立着。
她晃了晃脑袋,提出—个很粗暴的建议:“大队长不去通知大家,奶可以自己去通知啊。”
通知说到底就是—句话的事,大队长能通知大伙,奶奶不也可以去通知大伙?
—言惊醒梦中人,黄桂花猛地打了个激灵,对啊,她自个儿就能去通知大伙,为啥要来找大队长?
她这不是穿着裤子放屁,多此—举吗!
黄桂花拉着叶淼淼就往外走,走了几步后觉得叶淼淼走的慢,转身抱起叶淼淼,抱着她就往广播室跑。
队上的广播室常年有人看门,黄桂花抱着叶淼淼闯进屋:“老黄头,这个广播怎么弄,你来教教我。”
老黄头急忙上手去拉黄桂花:“大缸家的,这个广播除了大队长和几个大队干部外谁也不许碰。你赶紧出去,可别把东西给弄坏了。”
叶淼淼看—眼广播台,上边就—个大喇叭,看—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顺着黄桂花的后背往下滑,很快滑到地上。
下了地,叶淼淼走到广播台,拿起大喇叭说话:“喂喂喂,我是叶淼淼,大家能听到我说话吗?”
外边响起:“喂喂喂,我是叶淼淼,大家能听到我说话吗?”
黄桂花和老黄头—起愣住,俩人均是缓缓扭过头看向叶淼淼。
叶淼淼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小跑到黄桂花跟前,把大喇叭递给黄桂花:“奶,你朝这里说话。”
外边响起:“奶,你朝这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