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部人马汇合后,彼此交换了路上经历,和获得的信息。
杨丛义这才知道,同安县捕快们在两天前发现了一个匪窝,人数好像还不少,不敢妄动。匪徒占了一座延绵五六里的山,山虽不高,但山上有三个山头,每个山头上各有匪寨,把守门户,三个匪寨相距不远,成品字形,互为犄角,整座山浑然一体,防守严密。
山上有没有逃犯不知道,但这么大的匪窝,如果要躲几个逃犯,还真不好办。
两部人马汇合后,虽然人手还算充足,但跟匪徒在他们的地盘争斗,显然不明智,需得想些办法,没有逃犯,一切好说,若真有逃犯,再另作计议。
经过讨论,杨丛义决定把众捕快分做五人一队,悄悄潜伏上山,埋伏在山寨外围,一旦发现有匪徒出寨落单,立即捉拿,带下山来。
经过两天蹲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抓到一个半夜溜下山来,打算回家的土匪。
经过审问,才知道山上的土匪听说最近官兵进山了,害怕是来剿灭他们,有些人就想下山回家种地。头领得知后,就严禁土匪下山,无事不得外出。这个土匪也是趁着半夜大家都睡了,晚上职守的土匪打盹,才侥幸跑出来。
官差进山,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上次大张旗鼓的进来,土匪跟官差早就接触过,还杀了不少官差。这次禁军出兵协助,也没有刻意隐瞒,山里的土匪自然有消息来源,也许禁军还在军营里,土匪就知道他们要进山了。
既然这里的土匪已经非常警惕,轻易不得下山,其他地方估计也差不多,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查探逃犯的难度陡然增大不少,三个月还真有可能一无所获。
但杨丛义现在只想知道这座山上的土匪里有没有逃犯,其他的暂且不管。
进一步审问土匪之后得知,年后确实有人上山投奔,好像有几个,但他在山上就是混饭吃的,每天有固定的事情要做,不做就没饭吃,不能随便跑,因此他并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土匪就是个挑水劈柴的,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又不好直接放了,只得就地看管,等摸清楚山上的情况,再决定怎么处理。
问题摆在杨丛义面前,山上有年后来的土匪,但是不是年初的逃犯,就很难说了。吃不上饭,上山当土匪的村民多了,估计山上的土匪都是这么来的。山上的土匪现在很谨慎,要想守株待兔,继续像这样抓舌头查探,难度太大,时间也不允许。
山上土匪的情况,肯定是要查探,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跟同安县捕头商量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忽然杨丛义灵光一现,想起之前看过的《智取威虎山》,里面情况跟现在很相似,但此时的难度比那个要小得多,只是上山去打探一下情况而已,应当不难。
杨丛义把想法跟同安县捕头一说,捕头也觉得可行,土匪投奔入伙,来来去去,很正常。但在让谁上山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
同安县捕头道:“杨捕头,山上土匪众多,上山有一定的危险,你责任重大,不该以身犯险。况且山里各县捕快还需要你来统筹指挥,你在山上若是耽搁了,一时不便下山,又有事需要你做主,那可怎么办?”
杨丛义道:“这等大事,派其他捕快去,你能放心吗,时间紧迫,有时候该冒险的时候,还是要冒。我跟土匪多有交集,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上山之后,怀宁的捕快归你统领。一旦打探到确切的消息,我便尽早伺机下山。若有耽搁,五日之内不能下山,我会给你消息,不用在山下等我,你们可以立即北上,去找太湖县张捕头,后续之事由他定夺。”
见杨丛义主意已定,诸事也都有安排,同安县捕头也不好再说什么。这种事他能带队上山自然最好,但他跟土匪接触不多,没把握做好此事,又怕打草惊蛇,是以只是提议选几个捕快上山,代替杨丛义,而没有自荐。
杨丛义也不在意,他跟土匪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去年被冤枉,不就是因为被当成了土匪同伙吗,这次来到天柱山,入伙当土匪也是有缘。官府这次是进山抓逃犯,不是来剿灭他们的,想必他们也知道,否则他们早跑了,依这三个小山头,两百多号人,挡不住官兵一轮冲击就该灭了。
要想在山上打探出消息,就得有些身份,一个人上山,显然不可能有什么身份。起码要带一些人,看起来有一定的势力,不然别人能赏口饭吃就不错了,还能打探什么消息。
打定主意,杨丛义在怀宁捕快里挑了十来个人,都还算机敏,前几天在盘龙山跑的最快的那五个人自然在内。
稍作准备,跟同安县捕头确定好传递消息的方法之后,杨丛义带人离开,顺着山路向山上爬去。
“头儿,山上土匪那么多,我还是有点怕。”队伍里有捕快悄声道。
杨丛义回道:“想死啊,叫大哥。不暴露身份,什么事都不会有,暴露了身份,自求多福吧。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都记清楚,我们是虎头岩的土匪,因为之前跟官府的人遇到,吃了亏,兄弟们散了大半,不得已这才出来讨生活。都记清楚,其他的不要多说,谁泄了底,可别怪我翻脸。”
众人连连点头,都知道上山有危险,但既然被拉上来,要想保命,就得把自己当成土匪,不然被土匪发现,要是他们发起狠来,可管不了那么多,命丢了可就太冤枉。他们一路无话,暗暗牢记杨丛义之前交代的话,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就是土匪,甚至把自己的出身经历都编好了。
顺着土匪上下山的路上山,没用半个时辰,杨丛义等人就接近了一个山头。
抬头一看,远远地看到一道石头砌的围墙,那围墙足有一两丈高,将寨子跟外面分开,靠近山寨的林木被砍伐一空,围墙边除了低矮的乔木,看不到高度接近墙头的树木,想要翻墙爬过去,还真不容易。
寨外门前有两人值守,无精打采,靠在门边,似乎是在打盹。
杨丛义让众人蹲下,再次确认众人都牢记了需要他们记住的信息后,这才带着他们大摇大摆的向山寨大门走去。
直到他们一行十多人,到了门前一丈以内,才惊醒值守的土匪。一个土匪一见眼前来了十多个来路不明的人,顿时一惊,大叫一声:“你们是谁?到我们奶头山做什么?”另外一个被叫声惊醒的土匪,慌忙拿起武器。
见两人惊慌失措,杨丛义心里暗暗宽慰,山寨看守如此松懈,看来他们果然并没有把官府人马进山太放在眼里,不认为官府是要来剿灭他们,不然肯定不会是这样。
杨丛义抱拳,笑着回道:“两位兄弟有礼了,我们是从虎头岩来,专门来山上拜见头领,还请兄弟们通报一声。”
两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虎头岩?我怎么没听过。”
杨丛义笑道:“虎头岩是个小地方,还在狼头山的东边,从那儿过来走路都要半个月。”
一土匪又道:“狼头山我倒听说过。”
另一个土匪道:“我也记得,二月份他们来过山上。”
杨丛义道:“两位兄弟,先别说狼头山了,我们大老远过来,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今天早晨到现在,连一口水都还没下肚。烦请两位兄弟进去通报一声。”
一土匪问道:“你们来见头领做什么?不说清楚怎么通报。”
杨丛义道:“我们虎头岩离山外太近了,之前遇到土匪,拼了一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就剩这几个兄弟,在山外也无立足之地。以前听狼头山的朱大哥说,头领仁义又仗义,所以就带着兄弟前来投奔。”
土匪这才笑道:“头领自然是仗义,不过像你们这样两手空空前来投奔的还是少见,我也不好通报啊。”
杨丛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虎头岩地方小,没什么油水,当天又是突然遭遇官差,我们连家都没了,之前积累的一些东西,也都被官差搜去了,如今除了几把力气,什么都没有。兄弟只管去通报一声,若是头领不收留,我们也不怪你,若是我们兄弟能入伙,以后但凡有了好处,也不会亏待了两位兄弟。”
听杨丛义这么说,土匪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为难地说道:“好吧,那我去试试,成与不成,全要看头领的心情。兄弟怎么称呼?”
杨丛义笑道:“兄弟受累了。杨老五,兄弟我是虎头岩杨老五。”
一土匪道:“那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通报一声。”说完就转身进门去了,剩一土匪在门外守着。
杨丛义向那土匪问道:“兄弟上山多长时间了?”
那土匪没有立即回话,但想了想还是回道:“一年多。”
杨丛义立即做惊讶状,大声夸赞道:“兄弟不简单啊,才上山一年多就担任看守山寨门户的重任,真是让人羡慕。兄弟,你可真厉害啊。”
听到杨丛义的吹捧,那土匪原本松垮垮的身形,立即站直,脸上随意的神情也变得有几分庄重起来。然后才回道:“没有没有,我也是最近才开始担任这个任务。”
杨丛义道:“兄弟太谦虚了,山寨门户多重要啊,不管是进来的人,还是出去的人,都要经过你的眼睛,兄弟们回山需要你把关,财物下山需要你验看,就跟门神一样,整个山寨少了谁都没事儿,但少了兄弟了,山寨就要乱套了。”
那土匪被杨丛义一番吹嘘,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同时觉得很是受用,就有些飘飘然了,很快就打开话匣子,跟杨丛义聊起来。
众捕快听得想笑,但一想到此行的任务,强自低头忍住。
虽然没有从土匪口中得知,年后上山的土匪是什么来路,但对整个奶头山的情况有了更多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