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与汤鷽一起练完功,杨丛义说今天要出去一趟。汤鷽当即就说一个人在武学无聊,也想一起出去,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汤鷽出门把剑带在身上,他也没有多问,估计是被黑衣人吓到了。
天不亮,出了武学,二人一路往南走。
出涌金门时,天色微亮,进出城的人已经有许多,有些是小贩,有些是趁早游湖的,城门外熙熙攘攘。
二人就在路边小摊铺吃了包子,喝了米粥。
一大早游湖的人还不少,有画舫游了一夜,此刻正靠岸准备停歇,有的正做出游的准备,湖亭柳岸,早出的游人三三两两。
一路走到钱塘门外,看到不远处路边有卖小吃的,围的人还真不少,杨丛义便笑道:“汤兄,你在这儿稍等,我去看看那是什么好吃的,买些来尝尝。”
见汤鷽停步等待,杨丛义向那小摊走去,一靠近摊贩,就慢慢钻进人群,借着众人遮挡住汤鷽视线,迅速向北离去。
从钱塘门绕到余杭门,他不知道有多远,只得一路飞奔,他没有代步工具,越早出发越好。
汤鷽等了一会儿不见杨丛义回来,心中起疑,当即过去在人群里找一圈,自然不见人影,不做多想,径直朝北边的大路追去。
杨兄这是怎么了?汤鷽边追边想,莫非真是前天晚上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黑衣人为了不使秘密泄漏,要杀所有武学生灭口,显然那秘密非同寻常,杨兄就是听到也不应该贸然出城,不然岂不是危险之极?
早上一说出门,他就有些怀疑,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上佩剑,以作防身之用。杨兄手无寸铁,若是遇到前天那伙黑衣人,他如何抵挡?
一口气飞奔到余杭门外,不见人影,汤鷽心里焦急。
杨兄不是轻浮的人,走的这么急,必然是因为事情十分紧急,再跟黑衣杀手牵上关系,那此事定然非同小可,是因危险与慎重,所以一丝信息都不向他透露吗?
汤鷽顾不上考虑为什么不告诉他的问题,杨兄出门没带兵器,既然想去做危险的事情,不可能不防身。想到这里他便向卖鱼的小贩打听,这附近有没有卖兵器的店铺。
出了余杭门便是向北,越往北越危险,越是兵盛,怎么可能少了兵器店铺。汤鷽轻易就打听到,往北三里地,卖兵器的很多。
他当即又向北追去,一刻钟左右便到了第一家兵器店铺,店铺刚开门,店家还在摆弄店门。
汤鷽当即问道:“店家,请问刚刚有人买兵器吗?”
店家抬头回道:“没有,客官你要买什么,小店样样俱全。”
汤鷽抬手谢道:“多谢店家,我回来再买。”说完再去找下一家。
连问三家,终于打听到不久之前有一年轻人买了一张弓、一壶箭,还有一杆枪。
稍一问特征,不是杨兄又是谁,当即又问去向。店家告诉他好像是往北边去了。
汤鷽也赶紧买了一张弓、一壶箭,谢过店家,又往北边追去。
且说杨丛义一路北出余杭门,买了弓箭长枪,又直接沿官道往北疾走。他不知道金国使节什么时候出城,但他们一定是走官道,也许还有大宋官员一路送行,送出余杭门是正常的,出城再送十里也说的过去,但要一路送百里,那就不合情理。
他要在十里以外找到一个适合埋伏,又能安全撤退的地方,他很清楚,自己是来暗自报信示警,不是来送死的,要是对方真把他当作刺客,他又跑不了,那岂不是自己作死。
官道宽阔,从临安一路向北,全是平地水田,无遮无挡,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埋伏。
两个时辰之后,巳时左右,大约离临安城五十里,杨丛义终于看到一片小山,山虽不高,但树木较密,灌木也多,可以藏身,远远一看,一片低山面积不小,动作够快,也能在示警之后迅速逃离。
走进一看,更为方便的是官道就从这片小山中间通过,只要选一个合适的位置,一百步外,随便射两箭,把信息传出去,转身就能撤离,对方连人都看不到。
杨丛义边走边往两边山上看,不多时就看中其中一边山上比较高的一个位置,那是一个隆起五六丈高的小山,与官道的距离当在百步之外,正是理想中的埋伏地点。
爬上那小山坡往官道一望,虽然视线被树木枝叶遮挡,官道隐隐约约,看不清晰,但他只要把箭射到官道,能起到示警的作用就行。
选好埋伏位置,杨丛义又找好了撤退的路线,示警之后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
剩下的就是等待金国使节团路过这里。离开临安的时间不会晚于午时,大宋官员送行十里,花半个时辰,到这儿还有四十里左右,驾车而行,不想颠簸的话,速度慢点,需要一个时辰。以此推算,金国使节团最早也应当在两个时辰以后才能赶来。
时间尚早,杨丛义当即躲在林下打坐练功,恢复精力。
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官道上行人渐渐多起来,南来北往,形形*。又过了半个时辰,路上行人稀少,想来应该是已经送金国使节团离开临安,出城人流进行了调控。如此看来,他们应该快要到了。
希望完颜亮稳重点,不要出了临安城还那么张扬嚣张,否则怕他是很难回去。
一个时辰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唱歌的声音,声音很美,唱的好像是:“.....望中酒旆闪闪,一簇烟村,数行霜树。残日下,渔人鸣榔归去。败荷零落,衰杨掩映,岸边两两三三,浣沙游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语。到此因念,绣阁轻抛,浪萍难驻。叹后约丁宁竟何据。惨离怀,空恨岁晚归期阻。凝泪眼、杳杳神京路。断鸿声远长天暮。”
杨丛义暗骂一声,八成是完颜亮这小子到了,到哪都不知道收敛,真是找死。
不多时,就听到大队马蹄声渐渐传来,几息之后,又见到两匹高头大马当先疾驰而去,应当是去前边探路。
片刻之后,婉转清亮的歌声越来越清晰:“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殚云尤雨,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却拥秦云态?原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随着越来越近的歌声,已能看到在前开路的骑士。
杨丛义张弓搭箭,正准备朝骑士射去,转念一想,这完颜亮也太张狂了,一路高歌怕不是嫌命长?必须吓吓他,射向他马车,给他点教训才行。于是便张弓静静等待,等他的马车过来。
果然,没多久就见完颜亮左拥右抱,坐着敞篷马车来了,杨丛义稍稍瞄了一下,随即右手一松,利箭呼啸而出,直向马车射去。
只听一声嘶叫,羽箭落在拉车的马背上。
杨丛义张弓搭箭,随即又一箭射出,然后转身就跑。
“有刺客!保护大人!”只听官道上一声高喊,紧接着又是刺耳的尖叫声传来。
杨丛义在山坡上飞奔,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完颜亮要是再不收敛,继续作死,他就只有另想办法,再谋仕途了。
很快出了那片小山坡,他把弓箭往杂草丛里一藏,随即直奔前边的官道而去,他还是想看看,完颜亮到底学会收敛没有。
杨丛义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官道上发生了火拼。
就在他藏身的山坡对面,在那声“有刺客!保护大人”的喊声发出之后,射出了几十支冷箭,当场就有骑士毙命。等训练有素的骑士瞬间保护住马车,就有上百黑衣人从林中冲出,直接杀向官道上的金国使节团。
黑衣人拿刀拿剑,拿枪拿锤,各种兵器,五花八门,下了山坡二话不说,就跟使团杀成一团。
“大人你没事吧?”侍卫统领手持弯刀,环顾山坡,在马车前高声问道。
完颜亮胳膊中了一箭,只见他咬牙把箭折断,厉声道:“别纠缠,冲过去!”
“大人,前后都被大树挡了,过不去。”侍卫统领赶紧回道。
完颜亮见侍卫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一会儿时间死伤惨重,抓起一把刀,跳下马车,一指另一边山坡:“上山!”
侍卫统领立即带着保护完颜亮的骑士下马,前后护住他,往杨丛义之前藏身的山上逃去。
“别让金狗跑了!追!”黑衣人里一声大喊,立即就有十几人往山上追去。
完颜亮在保护下,好不容易爬上山坡,在树林里跑的磕磕绊绊,不多时就被黑衣人追上。
侍卫统领当即道:“拦住他们!”
十多个侍卫随即转身,与黑衣人杀在一起。
不多时听到后面有人追来,侍卫统领回头一看,当即又对侍卫道:“拦住他们!”
又有十多名侍卫转身对敌,与黑衣人死拼。
侍卫统领一看,完颜亮身边的侍卫已经不多了,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便道:“大人,我们留下来断后,你往前走,找地方藏起来。要是我能活下来,我回来找你,要是我没回来,你自己想办法返回金国。”
说完,不等完颜亮同意,当即带领剩下的侍卫往回疾走。
完颜亮正要制止,转念一想,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什么话也没说,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跑。
又跑了一段路,华丽的衣裳全被树枝挂乱,他灵机一动,脱下外衣就丢到一边,然后继续向前。何曾这般逃命过,他累的大口喘气,都快要窒息了。
感觉又跑了许久,终于跑出树林,只见眼前一马平川,不远处全是水田,再无遮挡,当即傻眼。
水稻才半尺深,想躲都没地方,只能继续跑。往哪里跑?完颜亮没有过多考虑,直接转身向北逃去,那是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