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义从怀里掏出钱袋,拿出一些碎银交给衙役,然后说道:“军队自有朝廷供养,百姓的钱财是私物,公物不可私用,私物也不能公用,我们都从百姓中来,明白百姓生活艰难,一针一线都来之不易,怎么能接受百姓的东西。对我们最好的慰劳,就是国家安定、百姓安居生活幸福,这是我们从军的目的,也是我们追求的目标。这盘子和点心我个人买下了,钱你交给他,多谢他的好意。”
衙役接过钱,也不再说什么,提着食盒就走。
江恺听的沉默不语,他还真没想这么多。
张彪什么话也没说,快步跟上那衙役,亲自去跟送食盒的百姓道谢。
营房外站着一人,看衣着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张彪伸手要来杨丛义交给衙役的碎银子,上前对那下人道:“你们的好意大人心领,军队有军队的规矩,不得收受取要百姓一针一线,你送来的点心,大人自己花钱买下。”说完把银子交给那下人。
那下人摇头不收。
张彪也不啰嗦,把银子丢进食盒内,道一声:“回去吧。”
看着衙役把食盒塞到那下人手里,下人无奈的提着食盒离开,张彪这才转身回营。
“大人,已经打发走了。”张彪回复。
“好。大家幸苦了,都来吃点,这点心看起来还不错。”杨丛义拿起一个小饼咬了一口,赞道:“很甜,味道不错。”
众人早就饿了,既然是杨大人买下的,他们也不客气。两盘点心,一人几个,一会儿就吃光。
第二天,招募继续进行,应征的基本都来自外县,以宿松县、望江县为主,也有蕲州黄梅县。
听到有人来自黄梅县,杨丛义才猛然惊觉,他离开黄梅县已经整整三年,当初下山去临安帮大叔打探消息,下山之后就一直没再回去,这次回到太湖县,若不找个机会回去一趟,再想回去估计要在出海回来以后。等招募结束还是回去一趟吧,要是能把大叔请出山来,那就太好了。
想到大叔的经历与武艺,杨丛义越想越激动,有他这样的军中老手在,何愁不能建好新军?他迫不及待就想回黄梅县一趟,不论如何也得把大叔请出来。
当天招募结束,杨丛义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总结完这几天招募成果,然后告诉其他人,他要回蕲州去请一个高人帮助练新军,因此最后一天的招募流程简化,有江恺、张彪两人主持就行。
至于后边几天要做什么,杨丛义也早有安排,三天基础训练的内容他已经提前教给张彪,在他请人回来之前,训练之事有张彪负责,军纪有江恺负责,特别强调,擅离军营的,直接除名,驱逐出军营,追回安家费。
等小会开完,衙役又来报,百姓送来食盒慰劳。
江恺笑道:“大人,你又要破费了。”
杨丛义无奈的笑笑:“这几天幸苦,就当我个人请大家吃些东西好了。”
衙役把食盒拿过来,打开一看,又是两盘点心,不过跟昨天的不一样了。
杨丛义掏出钱来递给衙役:“点心留下,告诉他以后不要再送,再送我就真不收了,钱袋快空了。”
衙役接过钱,拿出装点心的盘子,提了食盒出营。
“都吃吧,看看今天的点心是什么味道。”杨丛义拿了一个,吃一口,赞道:“咸的,还不错。”
众人过来,一人两个,一会儿就没,吃完还想吃,盘子却是空了。
“好了,你们回去想想,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晚上来找我。”杨丛义拍拍手起身。
派出去撒募军传单的两个衙役昨天也回来了,有钱有人,安抚好几百人应该不成问题,对于张彪、江恺,杨丛义还是放心的。
最后一天的招募正常开始,人数要比之前少了不少,现场围观的加上前来应征的,估计不到三十人。
招募流程简化,身体建康,出身没问题的直接通过,领钱安家。
日山三杆时,营地又来了一大批人,营地顿时热闹起来。这些人都是薛望带来的,不但带来了人,也带来了随身行李,直接就准备入住军营。
他带来的人也一样要经过两关考核,一个一个进场,登记姓名,发放安家费。
薛望带四十多人从城里出来时,引起了骚动,吸引了看热闹的人,来营地围观的百姓围了两三层,不少人指着场中的薛望,跟身边的人介绍,稍显哄闹。
“芸娘,你找什么呢?”一小娘子问道。
“你管我。”另一个小娘子不理她,挤进人群,东张西望。
“天热了,走吧,也没啥好看的。”小娘子也不生气。
“人哪儿去了?今天怎么不在?”另一小娘子在人群里自言自语。
等她从人群里出来,那小娘子拉起她的手道:“看够了吧,走了。一会儿回去天就热了。”
“你说我送来的点心他们吃了没?”小娘子疑惑的问道。
“食盒都空了,不是他们吃了,难道是狗吃了不成。”小娘子没好气的回道。
“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小娘子微怒。
“好了,我怕了你了,给你赔罪好吧。走吧,明天再来看。”小娘子拉起她就走。
两小娘子慢慢悠悠的往营地外走去,绿衣小娘子嘴里还是嘀咕:“会去哪儿呢?”
杨丛义催马飞驰,经宿松县进入黄梅县,当初下山时经过的镇子,他早就忘了叫什么,费了不少时间才打听清楚。等回到山上,已经是四天以后。
大叔看着突然回来的杨丛义,心情复杂,下山三年终于回来了,但带回来的却不是好信息。
临安城里除了赵构,权势最大的当然就是秦相爷秦桧,他当然活的好好的,无病无灾,权倾朝野,党羽满天下。
大叔在山里三年,变化不是很大,只是眼角的皱纹比三年前明显了许多。
杨丛义的变化,大叔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等发问,杨丛义便将这些几年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没多少隐瞒和遗漏,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样子,只有大叔见过。
故事讲完,杨丛义自然就要问起大叔的身份,在天柱山里有人说过他是岳飞的近卫军,必须要亲口证实,然后把他请下山去。
大叔听到天柱山里的那些人,默然无语。许久之后,才说他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也没有联系,他们愿意进山当土匪,而他只想进山隐居。
杨丛义说起远洋回易和筹建新军之事,问他有什么建议。
大叔却说,别搅合进去,不然又会落得一个丢掉性命的下场,军队不要去碰,在大宋从军想做一番功业都不会有好下场,从大宋立国至今,有多少名声响亮的将领统帅,又有多少善终。太祖杯酒释兵权,收缴开国功勋的兵权,将他们当猪羊圈养起来,不得再触碰兵权,他们是太祖的近臣,尚且如此,其他人呢。你听过声名显赫的狄青吗,他从一个犯人做到了枢密使,一生立功无数,最终不还是惶恐不安,郁郁而终?他们时间久远,也许很多人都忘记了,但岳帅呢,七八年前的事情,这天下谁不记得,岳帅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十几个军的统帅,可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害身死。不要去招惹军队,越想建功立业,越没有好下场。
这一盆凉水泼下来,杨丛义坦然承受,大宋朝廷是怎么禁锢军队的,历史早有定论,但只要不做统帅,基本都不会被自己人所害,而他所求的只不过是升到统制,在金军南下时独领一军就行,获得足够的功名,转做知州知府,摆脱军队,转成文官,做了文官便可高枕无忧,理想与抱负就可以慢慢去实现。
他把心里的想法跟大叔解剖清楚,筹建新军不过是为了获得资历,为更进一步积累些功绩,新军不北上、不打仗,就是打仗,也是去南洋、去海上,朝中主和派怕的是金人,新军南下跟朝中的主和派没有任何冲突,不会引起他们的猜忌,只要他们不捣乱,新军就能顺利建成。并且这新军不是他主建,上面的统领是赵构的近侍,他不领军,授的职位是监军。
监军是做什么的,大叔很清楚,每一支军队里都有监军,监军监督的不是军队,而是统兵将领,军队出事,军队打了败仗,受罚的永远是统兵将领,监军受处罚的很少,除非能完全明确是监军的责任,否则监军基本不受罚。听杨丛义这么一说,大叔对新军的抵触少了不少,监军职位不高,但权势够大。
筹建新军之事,大叔有些经验,问了兵源问题、统领兵将任职资历、驻军地点、建军经费等,了解清楚一些东西,大叔立即给出了不少中肯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