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回答,张大人又问:“如果要真刀真枪的拼杀,那伤亡可就大了,如果不真打,这场考试的又有什么意义?自己的军队真刀真枪实战对抗这个说法,我从未听过,不知杨秘书是从哪里听说的?”
杨丛义回道:“其实实战对抗这种训练军队,或是检验军队战斗力的方法,早在汉朝武帝时期就已经很流行了。据书上记载,当年冠军侯霍去病十几岁时,便在汉武帝授意下苦练一支八百人的军队,十七岁时他就带着那八百人远征北方匈奴,以八百人斩首两千余匈奴狼兵,包括不少高官,甚至还俘虏了匈奴王的叔父,一战而封冠军侯。冠军侯的八百人为什么会这么强大?原因无他,便是实战对抗。
当时在武帝帮助下,冠军侯在他的营地组建了一支完全模仿匈奴军队的军队,那支军队跟真正的匈奴军队几乎没有差矣,战马、武器、作战方法和习惯,几乎完全相同,而与此同时冠军侯便带着他那八百汉军整日与模仿的匈奴军队作战,经年累月的实战对抗下来,八百汉军完全熟悉了匈奴军队的作战方式,最后远征匈奴时才会获得一场又一场的大胜。
而实战对抗,也不是真的见红拼杀,可以把武器稍作处理,不至于伤人性命。我们挑选的是将校、是军官,个人勇武只是一部分,关键是要检验他们排兵布阵的能力和在战场上的作战意志,通过一场对抗,将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知这么说,大人是否还有疑问?”
经此一番解释,张大人算是听明白了,可心里还有疑问,那就是公允问题,于是随即又道:“实战对抗我听明白了,不过我的问题还是事关公允,用一支军队去跟所有军队对抗,几番对抗之后必然精力不济,前边上的肯定吃亏,后边的上的绝对占便宜,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杨丛义道:“其实也好解决,每一场对抗之后休息几天,也就是每隔两天或是三天开始一场,让这支接受所有军队实战挑战的军队得到充足的休息即可。”
一听这话,张大人连连点头,口中道:“不错,让他们有时间休息,对所有人都公允。”
再细想一遍之后,禁不住笑道:“我看实战对抗可行。杨秘书,你可给我解决了一个*烦,等差事完成之后一定给你报功!”
杨丛义谢道:“多谢大人。”
而后提醒道:“大人,实战对抗说起来简单,可要真正施行却也是困难重重,非常复杂,单单我们兵案根本不可能完成,不说别的,军队我们需要挑一支,多大规模合适,一个指挥还是几队?实战对抗之时还得有公正公允的现场评价人,一个肯定不行,至少得三人,评价规则得提前制定,还有许多事项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全部理清,恐怕我们得按这个方向再继续细想几天才行。”
张大人脸上喜色消失,不由得点头道:“杨秘书所言有理,细细一想,要想真正公允,确实颇为复杂,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理清。那我们都好好想想,明天一早再来这儿商量,顺便把具体章程做出来。”
“还商量什么,既然杨秘书能想出办法来,交给杨秘书去办不就行了?”孙淼沉默许久之后忽然不咸不淡的说道。
杨丛义脸色微变,心里顿时有几分恼怒,但念到他自己刚来殿前司不久,人生地不熟,不宜直接闹出不愉快,于是强自按下心内的不悦,没有言语。
张大人却是冷声道:“孙大人,挑选优秀将校和大教阅转资现在是兵案的差事,不是某一个人的,当前要以此事为重,任何人不得逃避,包括我自己。我身体不适,不能久坐,时间一长就疼痛难忍,今天我在署衙坐了多久?”
孙淼本想还嘴,可嘴张了张,还没发出声音,便马上闭嘴,不再言语。
“杨秘书,你的建议很好,可我对实战对抗挑选将校这种方法不了解,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既然这种方法可行,杨秘书就多费心了。”张大人忽然笑道,语气温和,目光亲切。
杨丛义恭声道:“下官也只是在书上看过,没有真正动手操练的经历,不过大人发话,下官只能遵命,尽力而为。”
“好,兵案人手不多,事务繁杂,眼下此事最为急迫,既然杨秘书应下此事,那功勋审核之事就暂且不做了。”
张大人目光一扫孙淼,而后接道:“孙大人,各军功勋审核之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在五天之内审核完毕,交给磨勘案!”
此次安排没有商量的余地,兵案大人虽无权罢免属下,但日常工作安排和调配还是归他管,安排的差事不能完成,等到年终考核的时候,就有话可说了。
孙淼听此吩咐,虽然很不爽,但也不敢怎样,最终只能很不情愿的应一声是。
“那今天就先说到这儿,明天我们再好好讨论,拿出具体章程来。”张大人说完便起身往书案后走去。
“是,大人。”杨丛义起身应道,抬手行礼后,当先离开官署。
等杨丛义走远后,孙淼却还坐在原位没有起身的意思。
“孙大人,你没事可做了吗?”张大人语气不善。
“大人,这个杨丛义过分吧,张扬跋扈,处处抢风头,不治他一治,兵案马上就要成了众矢之的!”孙淼义愤填膺。
“哦,孙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张大人似乎不为所动。
“大人有所不知,这个杨丛义善于作伪,他初来兵案时谦逊有礼,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下官还以为他秉性纯良,不想他一离开殿前司便本性暴露,张扬跋扈,长袖善舞,他在南剑州的所作所为大人没有听说吗?整日游走奉承于州府衙门,跟地方官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祸害殿前司地方驻军,可他一回到殿前司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还装作人畜无害的模样,如果不好好治治他,把他赶出兵案,我们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孙淼马上开始指责、痛斥。
谁知张大人却道:“孙大人多虑了,杨秘书是不是有问题,我自会判断。忙你的去吧。”
一听这话,孙淼十分惊讶,忍不住问道:“大人,难道你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如果不处理他,兵案迟早要完!”
“兵案不是你我的兵案,是朝廷的兵案!我们都完了,兵案也不会完!好好做自己的事,不要听风就是雨,自乱阵脚!”
张大人目露不悦,说完直接不再理会他,抬手拿起书案上的文案,开始细细察看。
“今天不听劝告,他日兵案被毁掉,大人不要后悔!”孙淼留下一句话,起身甩袖离去。
“此有此理!”
孙淼离开后,张大人颇为恼怒,越想越气,终于压不住心中怒气,一掌将手里的文案拍在书案上。
这个孙淼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再不治治他,怕是要登鼻子上脸了!
可转念又一想,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赶走他,换了新人,好多事没经历没经验就法做,还是挺过这段时间再说吧!
一念到此,也只能深呼几口气,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大人,都指挥使衙门有人求见。”
正调整心情之时,忽有守卫进来官署禀报。
“快快有请!”一听都指挥使衙门来人,虽不知是何人,张大人还是急忙收拾好心情,动了动僵硬的脸,露出微不可察的笑意。
少时,一殿前司校尉带着一个面白无须之人走进官署,一到张大人书案前一丈之外便停下脚步,行礼道:“末将见过张大人。”
“不必多礼,不知来兵案有何吩咐?”张大人目光锐利,既然校尉带着另外一人来,必然是那人有事要兵案协助,但不好先来兵案,所以先去了都指挥使衙门,可见对方来头不小,背景不简单。
那校尉侧身道:“这位黄大人来兵案有事,都指挥使大人请张大人予以协助。”
“黄大人?下官有失远迎,快快请坐!”张大人好似恍然大悟,急忙起身朝书案前走去。
“张兵案毋须多礼,请。”面白无须者正是内侍黄琦。
“黄大人请!”此人来历不明,隐隐觉得不寻常,张大人不敢托大先落座,是以再次想让。
黄琦则不再谦让,当先落座,张大人随后。
“好了,你回去吧,替我多谢国公大人。”黄琦抬眼向那校尉道。
“是,大人!”校尉应一声,向两位大人行礼后,迅速退出官署。
张大人看不清黄大人的底细,但既然能跟都指挥使大人搭上关系,想必不是一般人物,于是小心问道:“不知黄大人来兵案有何事?力所能及,下官一定鼎力协助!”
黄琦笑道:“不必,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来找一个人,听说他在兵案任职,便来找他核实一些事情。请张兵案行个方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