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连下五天,选将挑战不得不中断,天仍然没有晴的迹象。
在这几天里,不论是山里还是山外的将士全都奉命呆在营区,不得随意离营,更不能进城。
杨丛义在山里独自呆了两天,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随后离山回到选将营。
一回到选将营,便找来陆游和沈缙商量选将之事。
“三十八支禁军,到今天为止只有三支通过实战挑战,以目前的选将速度来看,年前是不可能结束了。但选将的质量绝对不能降低,我们要延长选将时间了。”
“大人,其实真要参加选将挑战的禁军不多,以我的了解来说,不会超过十支,只要天气好起来,年前应该能结束。”
各路禁军的参战意向,沈缙之前并没有机会跟杨丛义说明,听他这么一说,便赶紧开口提醒。
“有十支就已经很好了,以我在山里的观战经验来看,以后每一支进山挑战的队伍进山花费的时间会更多,一来一去,基本都要六天以上,我们还是做好准备吧,况且现在的天气也不好,这雨也不知道会下到几时才会罢休。”
杨丛义微微一笑,说的很轻松,似乎他早已猜到选将队伍不多的问题。
沈缙不再说话,陆游也闭口不言。
“还有一件事要跟各路禁军强调,选将没有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随意离营,如果有士兵违反军令,所在禁军取消所有补贴。”
“是,大人。”
“陆参军,军粮好调集吗?选将营在义乌的时间要延长,将士们不能没有粮食吃,多准备一个月的口粮,朝廷给的粮草还不少,尽量多调集一些过来。”
“大人,婺州各县能调动的粮食几乎都已经调到选将营,再调就要去更远的州县,路上耗费的钱粮不是小数目。”
陆游有些犹豫,就目前已经调到选将营和能够调集的粮食来看,整个选将营吃到年底没多大问题,若要多筹集一个月粮草,运粮路上差不多就要消耗一半。
“没关系,朝廷给的粮草还不少,只要都用在选将营里,再坚持半年都没问题。粮草就放心去筹集,有多少要多少,最好都送到义乌来。不过有一条要记住,账目千万不要出错,要经得起我们自己审核,更要经得起殿前司审核。”
“我明白。”
“沈缙,来到选将营的各路禁军不要让他们整日闲着,该训练的还是要训练,不训练就少给他们些口粮,每天训练五个时辰的,每人口粮两斤,少于三个时辰,就只给一斤口粮,超过六个时辰给三斤口粮。训练多,吃米饭,不训练就喝粥。不训练又想吃米饭的,直接赶出选将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杨丛义这话一出,沈缙、陆游同时吃了一惊,心底马上冒出一个疑问,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来了,能不能选上看的是他们本身的实力,实力不够,只能说他们之前下的功夫不够,朝廷花这么多钱给他们机会来选将营,要是在选将营几个月没有提高,朝廷这钱不是花的冤枉了?”
杨丛义看出他们的疑问,马上做了解释和补充。
“大人,这么做合适吗?会不会起乱子?一旦闹起来怎么办?”
沈缙在军中跟各路禁军接触较多,这次来选将营的很多队伍就是奉统制或统领之命来混那五千贯补贴来的,要让他们每天训练五六个时辰,几乎不可能。
“告诉苏仲和潘诚,各路禁军不想训练又不想离营,还不服选将营管理的,挑事的,闹事的,都给我打到服为止!给他们的选择只有三个,要么好好训练吃米饭,要么不训练喝粥,要么离营滚蛋。想离营的,别忘了告诉他们,选将未结束离营,取消所有补贴,离营口粮也不会发放,都讨饭回去吧。”
沈缙、陆游二人心里更惊,大人这是不怕事大啊,真打起来,还不炸了营!
“大人,打不得吧,四十一路禁军,两万多人,他们哪里打的过来,一旦打起来,营房不都要拆了?”
“怕什么,选将营背后站的是朝廷,他们还敢翻天不成。你明天就通告前来选将的各路禁军,选将营主帅是身份尊贵的皇室宗亲普安郡王,不久之后就会来到选将营。”
选将营主帅是普安郡王,这个消息一出,谁还敢懈怠,估计全都要铆足劲的训练,就为在郡王面前露露脸,要是被郡王看上眼,只消一句话,说不定就能马上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沈缙、陆游二人面面相觑,大人从山里回来,忽然来这一出,必有深意,他不明说,也不好追问。
“是,大人,我明天一早就办。”
“我过几天就要回山里,选将营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如果事出突然,不能自决,你们二人可找苏仲、潘诚相商。”
“是,大人。”
沈缙、陆游抬手应是。
该说的事情说完,二人便没有多作停留,很快从杨丛义的营房离开。
陆游跟着回到沈缙房中,他有些话,有些疑问,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得求个解,或是吐出来才好受。
“沈兄,你说杨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无缘无故下这几道命令?”
“小弟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应该还是前三场选将挑战不太如意吧,宣威军、神骑军、龙骑军,这三支禁军多多少少都跟大人有些瓜葛,而他们的表现除了神骑军,其他两支都很差。如果接下来进山挑战的禁军还是这样,这次朝廷花的钱就真是白花了。大人可能是担心选不出优秀的将校吧,要是从现在开始剩下的各路禁军好好训练,说不定还能激起他们的好胜心来,进山之后赢得挑战也说不定。”
沈缙若有所思,他也不是很确定大人这么做到底是要干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肯定跟他前几天送进山里的信有关,只是一时之间,他还不能想明白这些事跟临安之事有何关系。
“我觉得大人应该另有深意,你说会不会跟临安之事有关?”
“临安?大人很久没有离开选将营了,他怎么会知道临安发生了什么。”
“沈兄你忘了,章大人、李将军和邵将军可都是上个月底才来义乌,他们久在军中,不可能不知道一些事。”
“可临安那些事,有些是这个月初出的,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沈兄有所不知,小弟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知道章大人有何背景,是何来历?他亲姐姐是张俊的夫人,赋闲在家近十年的张俊前不久加官太师,朝廷整顿军队,为何要给一个赋闲在家十年的老人加官,这里面不会没有东西。”
“陆兄,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沈缙很是惊奇。
“婺州老知州话很多的,每次去金华都要找小弟聊天,聊的最多的就是朝中密事、轶事,还有一些官员的私事,想不听都不行。”
“小弟还真是羡慕。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朝廷给张俊加官,那张俊应该就是跟给他加官的人站在一起,章大人作为他的内弟,为何要来选将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朝廷的事,盘根错节,说不清楚。”
“行了,既然说不清楚,我们也就别瞎想了,还是把大人交代的事办好为宜。陆兄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小弟想静静,理一理思路,毕竟大人交代的事做起来的都很棘手,出点差错都是天大的麻烦。”
“嗯,沈兄先忙,小弟也要回去考虑考虑筹集粮草的事了。”
二人很快分开,各想各的事。
杨丛义在房中翻看几个月来的账目,稍有疑问,就会直接让清尘解释。
建营至今的所有账目都在清尘手中,每一笔钱款是怎么花出去的,她很清楚,不管任何疑问,她能马上说清,还能从看似杂乱无章的纸堆中找出凭证。
清尘的账目虽然不规范,但好在很细,每一笔支出都有凭据,采购建营材料的,借用百姓田产的,调集粮草的,采买油盐柴火的,还有各军每隔半个月领取的粮食数目等,有些账目虽不是她亲自审核,但都有营内的人签字确认,要么是沈缙,要么是陆游。
杨丛义对账目很满意,朝廷的钱绝对要花在实处,至少划拨到选将营来的钱,每一笔都要花的清清楚楚,经得起任何人来审查,选将营才会有转机。
有些钱花的冤枉,他心知肚明,比如借地建营的钱,原本不足两千亩田,县衙签章确定的数目超过不少,既然把借地之事交给县衙办,这钱怎么花,选将营自然不用管,因为他们要的是建营的地,衙门虚报了,自有衙门应付,这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他只需要确保朝廷给的一百五十万贯钱,选将营没有贪墨一文。
核对了整整两天,清尘做的账目没有太大的问题,除了陆游筹集的粮草。
当初婺州州衙不愿配合运送粮草,就选了折中让利的办法,比如他们送来三万石粮食,给他们三万五千石的凭证,这其中缺口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