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们都是有身份,又很精明的人,船队停止在泉州交易,那他们肯定是要去明州和临安,没有获得采购机会的人,只能马不停蹄赶去明州,他们不能强迫回易船队交易,唯一的获得货物的可能,就是马上赶去明州碰碰运气。
又五天后,船队一分为二,沈缙留在泉州主持船队货物交割,杨丛义和陆游则带着神舟和剩余几十艘货船北上明州。
在船队分开之前,杨丛义将三船货的交易权划给了沈缙,让他酌情出售,告诉他尽量多换实物,别换太多钱,因为从沈缙告诉他的北方信息来看,金国正在加紧备战,到时候战事一起,物价必定疯涨,甚至再多钱也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回易处要想生存,就得提前考虑。
杨丛义的意思,沈缙很清楚,近两年每年秋季他都会亲自带领船队北上辰州,用之前剩余的香料等货物跟金人换取牛马,每次冬天一到,几十艘改造过的大海船顺风南下,带回几千头牛和几千匹马,经过两年交换,之前的货基本用完,这三船货便是要运到北方去做交易的。
北方回易,已经有沈缙全权负责,具体要怎么做,他心知肚明,不用杨丛义再多说,等船队在泉州的货物跟商贾交割完毕,将留给他的人和货带回流求,安排好“造院”之事,就是他带领船队北上之时。
回易船队乘风北上,很快接近明州。
神舟上,一个舱室内,杨丛义与陆游正为交易之事伤神。
“杨兄,我们这次换回来这么多玫瑰、荷花香精、乳香和樟脑等香精香水和不能吃的香料,如今几乎无人问津,这可如何是好?”
陆游眉头紧锁,当初就应该只收熟悉的、在大宋能卖出高价的东西,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令人头疼。
“不要着急,商贾们不了解这些东西的用处,就跟最开始我们的茶叶在法提拉销不出去一样,这些香精香水香料需要推广,要让会买这些的人群了解这些东西的用处。在陆兄看来,谁会用香精香料?”
这种情况,杨丛义其实也比较担心,毕竟是之前没有推广过的东西,如果不能尽快交易换钱,不能把三千万贯利润上缴朝廷,回易处就没法交代,而香料推广需要时间。
陆游思索了一会儿,回道:“在大宋应该只有女子吧,我们跟法提拉人可不一样,他们不论男女老少都涂洒香水香料,但我不能接受。杨兄会涂香料?”
杨丛义摇头,哈哈笑道:“我跟陆兄一样,我也不能接受。看来我们想的一样,香料只能卖给女子了,可我们都是男人,怎么推广确实是问题,但也不用太担心。”
沉默片刻之后,杨丛义又道:“我们跟法提拉人不一样,我们不涂香料,不是因为我们不喜欢,而是我们没有涂香料的习惯,而女子没有不爱美的,她们能涂胭脂水粉,就会喜欢香水香料。除了这方面不同,我们跟法提拉人还有一个不同,那就是家里管钱的大多是男人,我们大宋人多数都是女眷把持家里的钱财,钱怎么花是她们说了算,女子女眷手里有钱,又爱美,只要她们看到香料香水,没有不慷慨解囊的道理。”
陆游点头:“我承认杨兄说的有理,可我们怎么推广?女子家眷都在深宅大院里,平常上街的都没有几个,看不到售卖效果,商贾们不会冒险。”
“这样吧,反正到明州之后,我要陪各国使者先回临安,推广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就在明州等着,有人采购就卖,没人采购也别降价出售,香水香料的价值绝对超乎想象!”
杨丛义对这些东西很有信心,难得是如何推广。
“好吧,那我就在明州等杨兄的好消息。”
陆游紧锁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多少,如果时间够多,他自然不担心,只是之前那次回易太成功,船队回到明州不久货物就被哄抢一空,回易处很快就带着足够多的钱财向朝廷复命了,这次若比上次慢,比上次差,不知朝廷会如何看待这次回易。
杨丛义回到自己的舱室,孟芸娘在低头练字。
“芸娘,你在临安有没有熟人?”
孟芸娘手中未停,将最后一笔写完方才收笔,抬头道:“我都没去过临安,哪有熟人。”
见杨丛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马上问道:“夫君,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怕我一个人到了临安无聊吗?不用担心我,你有正事,我就在家看书画画,等你闲下来再陪我就好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杨丛义摇头,而后道:“是有些事要你帮忙,有熟人就好办些。”
“夫君,你有事儿就直说啊,我爹以前做了那么多年官,走过很多地方,跟他有交情的官员士绅也不少,如今在临安的估计也有。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孟芸娘将手里的笔放好,从桌前走到杨丛义身旁。
“你跟清尘都用过香精和香水,你们觉得怎么样?如果让你们花钱买,你们会花钱买吗?”杨丛义握住芸娘的手。
“买啊,肯定买!你都不知道,姐姐当面说不要,不喜欢,背地里不知道多喜欢呢,连夫君给莲儿的香水,都被姐姐拿去了,莲儿为此还直掉眼泪,要不是我给了她几瓶,还不知道要哭到什么时候。就连萍儿那丫头也问我要,经不住她磨,也给了她一瓶,反正最后我就留了五瓶,其余的都给姐姐了,她可高兴呢!夫君,你可得补偿我!”
孟芸娘说的这些,杨丛义是不知道的,船队到泉州后,他就回家住了三天,回港口没呆多久就去了一趟流求,再回到泉州没两天,船队就出发北上,家里的事他还真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管不了。
“香水香精多的很,喜欢什么你拿什么就是了。”杨丛义笑道,看来大宋女子确实很喜欢这些东西,只要喜欢那就有办法。
“夫君,我随便拿,算不算是贪赃枉法?不会连累你吧?”孟芸娘看着对方,看似问的认真。
杨丛义哈哈笑道:“就这点东西能算什么贪赃,你知道船队里这种香水香料有多少吗?”
孟芸娘摇头,从来没人跟她说过,她哪里会知道。
“先说正事。我们出海几万里,从法提拉带回来这些东西是要换钱的,可之前在泉州港,那些商贾疯抢货物,却对这些香水、香精、乳香等香料不怎么感兴趣,而这次船队带回来的不少,要是不能很快换成钱,我们可能会有麻烦。所以我想让你帮忙向临安贵妇千金推广这些香水、香精等香料,要是你在临安有熟人,从她们入手就会简单不少。”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夫君有其他目的呢,认识的贵妇千金我还真不清楚临安有没有。我爹的那些官场熟人即使调任临安了,他们的主要家眷一般应该也在老家,要不是我小时候就没娘了,我也不会跟着我爹到处跑。”孟芸娘微微叹息道。
“那就有些麻烦了。”
要是孟芸娘帮不上忙,这些香水香料他可没办法找女子推广,难道要去勾栏之地?那不是他想去的地方,香水要想卖出高价,首先定位就得高贵,得从上往下流通才行,先在烟花柳巷推广,名声一臭,就很难进入高门大户,卖不出好价钱,也卖不出去。
看到杨丛义眉头紧皱,孟芸娘忽道:“其实在临安我也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大姐就在临安,我可以去找她试试看。”
“你大姐在临安?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杨丛义有些吃惊。
“她比我大很多,我才刚刚记事她就出嫁了,出嫁以后,我爹经常在外地为官,她就很少回来,所以我跟她就不怎么亲近,关系很淡。要是能帮上夫君的忙,我去见一见大姐也没什么大不了。”孟芸娘话虽这么,但从脸上神情和语气可知,她心里并不太情愿去见她姐。
杨丛义自然看的出来她的勉强,芸娘跟她大姐的关系很可能并不像她说的这么简单,只是他并没有打听她家事的意愿。
于是说道:“芸娘,要是你跟你姐的关系不是太好,就不用勉强去见她,我另外再想办法。”
孟芸娘却笑道:“没事,也算不得勉强,我跟她也好多年没见了,第一次来临安正好去她家看看。”
“你姐夫是做什么的?你知道他们住哪儿?”杨丛义不愿勉强芸娘,毕竟回易是他的事,没必要让芸娘为难。
“也是做官的,他爹跟我爹是同科进士。具体住哪儿我不知道,听说一直都在临安做官,等夫君到临安了,去就问问就能知道吧?”孟芸娘没说太多她姐家里的事,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愿多说。
“那行,我们到临安之后再看看,要是不太想去,其实也可以不去。我在临安的时间也不短,也有一些关系,借个由头,让你跟他们的亲眷见一见,也能推广香料香水。”杨丛义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