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既然大哥、二哥开口,那就先留他一命。来人,先把他跟他的亲眷都先关起来,好生看管。”罗聪无奈,只能将杀机按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那属官喊叫着,被几名义军拖出了大厅。
而后,罗聪冷冷扫了一眼身下的数十名属官,那些属官感觉到杀气,当即求饶不止。
“你们这些人,生的是汉人面孔,却跟北方蛮夷沆瀣一气,残害汉人百姓,不杀你们不足以平民愤!”罗聪杀机又起。
“好汉饶命啊!好汉留我们一条小命,小的一定将功折罪!饶命啊!”
“好汉饶命!别杀小的,小的对你们来说肯定也有用!”
“好汉,我们也有用!我们也有用啊!”
........
一众属官好像突然抓到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纷纷声言自己有用,留下他们对义军有好处,似乎这样就能保住一条命。
“你们有用?都说说有什么用?是巧取豪夺?还是逼良为娼?”罗聪怒道。
一众属官顿时不敢再言语。
“你们扪心自问,当官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到底该不该死?”罗聪脸色阴沉。
扫视众人一眼,个个低头不语,也不敢再求饶。
“既然都不说话,那就是认罪了。来人,把他们拖出府门外,全杀了!”罗聪大手一挥。
“慢。三弟不用这么着急杀人,杀了也没太多好处。”姚昶忽然劝阻。
“怎么?意思是今天我一个人都杀不了了?”罗聪看起来似乎不是很高兴。
“三弟不要这么暴力,杀人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沈缙也再次开口。
伏地的一众属官原本心如死灰,一听另外两位头领的话,顿时觉得又有了一线生机。
罗聪撇了撇嘴,挥了挥手,将走进大厅准备押人出去处斩的义军制止住,而后便闭嘴不言了。
片刻沉默之后,只听沈缙道:“你们也是汉人,能在金朝当官,也算是汉人中的佼佼者,但你们却助纣为虐,帮北方蛮夷压榨残害汉人百姓,现在请你们扪心自问,对得起先贤圣人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我们被北方蛮夷压迫残害,我还能理所当然的奋起反抗,哪怕丢掉性命。但你们也是汉人,怎么忍心向自己人下手?山东落入蛮夷手里,也不过三十多年而已,难道你们都变成蛮夷金人了吗?他们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
“请你们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有没有做过一件对本地百姓有利的事情。如果有,就抬起头来!”沈缙的语气愈发严厉。
众属官摄于大首领威严,瑟瑟发抖,谁也不敢轻易抬头,只把头深深的低在地上。
“没有吗?这么多年你们竟然连一件好事都没做过,做的全是恶事吗?如若你们做不了好事,那留下你们确实无用!”沈缙厉声喝问。
“不,小人早年也做过好事。”生死关头,忽有一人抬头急忙辩解。
“哦,你做过什么好事?”
“回大首领,小人早年曾主持过益都府附近几条河流清淤工程、水患治理和农田水利,惠及良田万亩,这应该算是好事吧?”那属官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算得好事。再让你主持翻新农田水利,你还能做的好吗?”沈缙点头之后问道。
“能!一定能!小人纵使粉身碎骨,也会把水利之事办好!”那属官一听这话,欣喜不已,马上磕头致谢,他知道他这条命保住了!
“好,起来说话。”
“多谢大首领,多谢诸位好汉,既然给小人这个机会,小人一定不会让各位好汉失望,好好治理水患,修好水利,惠及普通百姓!”说完向沈缙叩头,而后用双臂撑起早已酸软无力的双腿,方才慢慢起身。
“还有谁做过好事?”沈缙再问。
“首领,小人做过!”
“小人做过!”
“小人也做好!”
...........
一见有同僚过关,不但保得一命,甚至有可能跟对方一起共事,一众官员纷纷争取机会。
“你们都做过什么好事,一个一个说!”沈缙一言将厅内的纷乱止住。
“首领,小人之前做刑狱官,多次为百姓主持公道,也曾惩恶扬善,抓过不少坏人,杀过不少恶人,维持了公理和法纪!”有官员如是道。
“刑狱官,既然做过好事,就给你一个机会。若以后发现你继续为非作歹,不为百姓主持正义,不为百姓做主,饶你不得!起来吧!”沈缙发话。
“多谢大首领!多谢诸位好汉!小人以后一定绝不再徇私,一心只为百姓做主,否则绝不劳诸位好汉动手!”那官吏叩谢之后,颤颤巍巍起身,心下别提有多庆幸。
“首领,小人以前在文登做过五年县令,五年内几千户百姓安居乐业,风评极好,小人调走的时候,当地乡绅百姓夹道送行。”那官吏话音刚落,便另有官吏马上自夸功绩。
“夹道送行?没有强迫乡绅百姓?”沈缙似乎不信。
“没有!绝对没有!百姓全都是自发自愿的,当时小人十分感动,原本不想走的,无奈任期到了,不得不离开。”那官吏马上解释。
“好,暂且信了你。不过山东义军里,也不是没有文登人,若调查之后,结果跟你所说出入较大,我看你还怎么说。起来吧!”沈缙虽然不信,但也没有时间在此时深究他的真伪。
“多谢大首领!多谢诸位好汉!小人以后定然好好做人,与人为善!”叩谢之后,缓缓起身,跟其他人站在一旁,心下暗自庆幸不已。
“首领,小人曾在莱州做过教谕,培养过不少学子,还有人中过进士.......”
剩下的官吏见有三人言明往日功绩,不但被免除一死,还让他们站了起来,似乎不光如此,恐怕还会给他们机会证明自己,于是纷纷挖空心思,回想往日还能说得过去的为官事迹,说给义军大首领听。
沈缙听着他们各自讲述,偶尔会质疑两句,但没有将他们一棒子打死,最终全都默认了他们的功绩。
眼见一众汉人官吏全部从跪着磕头求饶,变成站立听训状态,留守府大厅里的气氛也渐渐轻松了一些。
众人虽然都站起来了,但心里依然很忐忑,如今逃过一命,可他们并不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几十年前,北方金人南下肆虐,抢占了中原,抢占了山东,此地从那时起就落入蛮夷手中,蛮夷之人,只知道烧杀劫掠、横征暴敛。北方金人统治的几十年来,山东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饿饭成了正常的事情,有哪家哪户忽然能吃饱饭,倒成了稀奇古怪之事,百姓受尽磨难,吃尽苦头!今天,我们山东义军、山东百姓聚到一起,攻取益都府,就是要将北方蛮夷彻底赶出山东,让我们山东老百姓过上我们想过的日子,吃得饱饭,不受欺负!”
沈缙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站立的数十名汉人官吏,而后接道:“诸位,实话跟你们说,留下你们的性命,是希望你们用有用之身,为山东百姓造福谋利!我们山东义军多数是老百姓,读过书的人寥寥无几,我们知道我们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但我们在整个山东也只占少数而已,还有很多兄弟姐妹浑浑噩噩,不知道怎么生活,也不知道要什么,既然我们拿下了益都府,他们以后的生活我们就要管,要给他们好日子,可我们也只有大体上的想法,怎么去实现,还得靠你们这些山东父母官,你们做的好了,百姓就有好日子,你们做不好,即便我们不杀你们,其他老百姓也饶不了你们!”
“不知首领想让我们做什么?”众官吏一听这话,顿时惊讶不已,当即有人忍不住发问。
“很简单,各司其职,还做你们熟悉的,擅长的事情,而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恢复整个山东的秩序,让百姓有田可耕,有地可种,有粮可吃。你们有什么想法?”沈缙问众人。
此话一出,众官吏有人喜上眉梢,有人面现忧虑,有人神色如常。
“首领,山东已经全乱了,想要恢复安宁,没有一年半载,恐怕很难,就这还得动用武力。”有官吏很忧虑。
“动用武力不妥,我们是山东义军,也是百姓,他们愿意听我们的,我们就管他们,不愿意听,就随他们去,但他们不能来骚扰我们。至于凭什么要让他们听我们的,只有两条,一我们借粮给他们渡饥荒,二少收税或者不收税。只要做到这两点,我想没有多少百姓还会继续闹下去,毕竟我们折腾这么久,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吃口饱饭。你们以为如何?”沈缙问道。
“借粮给他们?哪有多余的粮食借给他们?他们要是不还怎么办?”马上有人提出异议。
“之前不是说了吗,临沂有粮,乡绅大户也有粮。临沂的粮,可以去抢,但乡绅大户的粮只能去征,或者是借,不能抢,从这两个地方,弄个几万担粮,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