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收兵,停止攻击!也不必再下水架桥,河边驻军后撤百丈,减少与宋军冲突,待天时到来,一举攻陷宋军大营!”
金军统帅因为激动,满面红光,双眼发亮。
帐内众将你看我,我看你,心有疑问,却没人敢言语。
“都愣着做什么,没听懂吗?”金军统帅见众将官脸上神情,心下暗自得意,面上却还在强自克制。
此话一出,再不开口怕是不行了。
于是便有将官小心问道:“大帅,等啥天时?”
“冷风。”金军统帅口中吐出两字,看着他们,不再多做解释。
看众将一脸茫然的神情便知他们还是不明白,还是没能想到击败宋军的最好办法。
金军统帅叹了口气,说道:“天冷,水面便会结冰。营外这条运河一到秋冬时节,水流便是死的,很容易结冰。河里已经开始结冰了,难道你们都没有亲自去河边察看过吗?”
这一问将众将问的纷纷垂眉低眼,避开大元帅视线。
跟对面宋军对峙多天,做的都是无用功,明知短时间内难以架桥过河,谁还会亲自上前在河岸督战?
再加上风大天寒,宋军又过不来,不会有大战,在营帐内暖和着不好吗?
是以再没有解决过河的问题之前,绝大多数将官都是无事可做的,不在营帐里取暖还能没事出去吹风不成?
金军大元帅的这个问题,没人有胆子回答,不论是否定回答还是肯定回答,接下来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但众人全部默契的不说话,大元帅便不能拿任何一人撒气,毕竟打仗还是要靠大家的。
果然,金军统帅只能叹息一声,目光一一从众将身上扫过,说道:“像你们这样只顾自己,将来如何担当得大任,做得元帅,指挥得大军?为将为帅者,眼界要宽,心思更要宽,多看多想,方能有主掌战局能力,而后才能大胜仗,定乾坤!”
“大帅说的对,我等一定好好改正!”
一听大元帅不追究、不责罚,众将纷纷出声恭维应和。
见众将虚心接受训示,金军统帅方才心满意足。
而后接着之前的话头说道:“运河已经结冰,但天还不够冷,冰面厚度不足一寸,难以支撑将士通行。待天再冷一些,冰厚三寸,便可在冰上来去自如!到时全军出击,攻破宋军大营轻而易举!”
“大帅,河里能结三寸厚的冰吗?以前冬天,河里都很少结冰,三寸厚还真没见过。”有将官见大帅似乎心情很好,于是赶紧问了个不痛不痒却又很关键的问题。
话音一落,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没见过燕京地区冬天有三寸厚的冰。
金军统帅不由得再次叹息,而后轻摇头道:“让你们没事多出去走走,就是不听。这几年冬天跟以前相比越来越冷了,你们都感觉不到吗?”
众将茫然。
他们还真不知道,大元帅不说,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年纪越大越怕冷了,哪里知道冬天还有每年变冷的说法。
“你们要是真不知道,找些普通士兵问问,他们肯定比你们清楚!”
“是,末将回去就找人问问。”将官们赶紧应承。
金军统帅很无奈,带着这样的后辈将官,如何能长久保住燕京,还真是个问题。
“好了,闲话不多说,你们都回去做好准备,等河面结冰三寸,就是全军出击,攻破宋军大营之时。”
“是,末将告退!”
众将起身应是,而后纷纷离营。
到了营帐外,仍有人在纠结河里结冰的问题,只听他向身旁的将官问道:“河里真能结三寸厚的冰?”
“大帅说能,应该就能吧。想那么多干啥,回去好好待着,等大帅下令就行了。”旁边的将官回道。
“说的也是,操那心干啥,我又不是大元帅。”
寒风中,众将官谈论间,迅速离开帅帐,快步走向自己的营帐。
既然暂时不打仗,那就好好休息,等待帅令。
众将离开后,略显空荡的帅帐内,金军统帅依然为自己想到的妙计暗喜。
真是天助大金,宋军这次大举北上又要徒劳无功了,真是忍不住为他们可惜啊!
“哈哈哈......”想着想着,金军统帅忍不住笑出声来,倒把帐外的亲兵护卫给吓了一跳。
就在金军大营开始收兵,等待天时加持之后,一举攻陷通运大营时,宋军也开始了新的调整部署。
通运大营内的粮草物资装船,经由流动的潮白河顺流而下,直达香河县,不到三天时间,除了必须要的粮草物资,其余物资转运一空,整座通运大营只剩三万多军队。
在粮草物资转运完成之后,随着新的帅令到来,营内大军也开始重新部署。
整支大军一分为三,负责前营防御驻守的一支不动,另外两支,一支撤向东南,部署在四十多里外靠近香河县方向,一支南撤不过河,就近部署在马头村北边。
这次都统制明复下达命令之后,众将官再没有那么多疑问,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河对面金军的异常。
他们发现金军虽然收了兵,也稍稍离开了河岸,但却没有离开的打算,通过观察可以得知,金军正在准备发动一场全面攻势,规模之大,难以想象,很可能是四万余人如饿狼一般,一股脑扑上来。
通运大营距离河岸并不算远,若金军想到渡河的好办法,他们的骑兵不用一个冲锋,便能瞬间冲进营内,到时候防御阵型一乱,就很难对抗金军,金军后续部队一旦过河,整座通运大营马上便会易主。
当初将通运大营建在运河与潮白河之间,便有提防金军冒险袭营夺营的算计,若运河阻隔对金军无效了,那么通运大营便无险可守。
显然,上面应该是提前得到关于金军攻营的消息,才下令三日之内转移物资。
如今众将已然亲眼看到金军表现异常,他们自然不会再质疑都统制明复和上面的命令。
也可以说,为了获胜,他们乐意执行包括调整部队部署在内的任何命令。
寒气翻越北方高原山脉持续南下,横扫燕京、河间,天气越发寒冷,气温急速下降。
海子村大营内堤防了固安县城十多天的金军在寒风呼啸中,终于放松了警惕。
很早金军就知道,宋军不耐严寒,秋季出兵,到冬季必定会收缩战线固守,此时就算海子村是一座空营,宋军也不会来占,因为营里绝对没有城里舒服。
然而,金军这次算错了。
就在他们以为宋军会在寒风呼啸的寒冬里龟缩在固安城里不出时,他们放心大胆在营中生火取暖、睡觉躺尸时,一支宋军正在迅速向海子村大营接近。
寒风中,阴霾弥漫,视线只有几十丈远。
海子村大营附近撒出去的哨探无一逃脱性命,全部宋军悄无声息的干掉。
而营门前本就不多的值守岗哨在寒风中借口走掉了不少,仅仅只剩数十人。
北方的严寒正常人无人能够忍受,常年生活在北方的金兵也是一样。
就在岗哨们忍受着难以忍受的寒冷,手脚麻木、口不能言的焦急等待换岗换班时,突然看到营前迷雾中冲出一支骑兵。
看到骑兵出现,他们微微愣了一下神,在想他们的骑兵何时穿上了那么奇怪的衣甲,看着都不像自己人了。
等片刻之后,看到向他们冲来的骑兵手中举起弓弩对准他们,方才在惊恐中回过神来,这些骑兵根本不是自己人,而是宋军!
然而一切都晚了,不等他们张口发出声音,无数利箭呼啸而来,直接将他们射成了刺猬,而后踩着他们尚且没有完全失去知觉的身体,冲进营门。
在被射成刺猬的金军岗哨彻底闭眼死去之前,他看到几十丈外的迷雾中正有无数身着奇怪衣甲的宋军骑兵撕破迷雾向他们冲来。
随着脖子一凉,脑袋滚落,尚且没有闭上的眼睛看到不远处又出现了宋军步兵的身影,人数黑压压的,很多很多......
在杨丛义亲自率领指挥下,固安县城出动一万五千步军和全部精武禁军,趁着寒风呼啸的阴霾天,一举将海子村大营包围。
而后命重骑兵冲营,直接冲乱营内金军部署,分割各个营区,使营内消息不能互通,统兵官、将官不能有效指挥,不能组织统一反击。
两支精武禁军从南北两个营门冲进营内之后,两路步军紧随其后。
海子村大营是固安步军的地盘,由他们自己亲自建成,营内的一切他们非常熟悉,哪里是营房,哪里是仓库,不需要任何搜索,仅仅依靠身体记忆,他们就能找到各自的目标,堵住敌军,展开激斗。
前后不到一刻钟时间,金军统兵官和一众将官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来了多少宋军袭营,整个海子村大营便乱成一团,军情收集不到,命令传达不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军统兵官和将官们终于明白了,这不是袭营,而是宋军在反击夺营。
可惜他们明白的太晚,等他们搞明白的时候,前营后营已经全部被拿下,只剩中军大帐这一片区域。
而在这一片区域内,还有一队队弓弩难伤的骑兵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