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本就虚弱,葬花之毒迅速蔓延肺腑,若浅浅晚一刻钟送你来,恐怕已药石无医。”
“多谢公子相救,言玉无以为报。”
“你不必谢我,浅浅的朋友即是我穆辞的朋友。”
“日后若有用得着言玉的地方,穆公子尽管开口。”
“说来也算你运气好,我前些天正好得到一株克制至寒之物的女萝草,否则,我也没把握解葬花之毒。”
“女萝草?”
“正是。”
“女萝草,十年一开花,需待它开花后,方可入药,此药珍贵无比,极难寻之。”石言玉道“公子也懂药理?”穆辞道
“并非,当年在落梅山庄,突然发病,非白先生就是用女萝草救了我一命。”
“原来如此。”
“穆公子,言玉有些话想问你,请务必如实告知。””你说。”
“我还可以活多久?”
“若用心调理,十年无虞。”
“十年?”
“没错。”
“十年。”他眼眸一暗,十年,他如何护心中那个女子周全?
“十年?”上官浅浅在门外的门帘处,把方才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双脚猝不及防的后退了一步,手扶上旁边的柱子,才保持了重心。
此时风和日丽,阳光煦照,她却感觉整个世界都黑,她捂住嘴,不让哭泣的声音发出,跌跌撞撞的朝浅月阁走去。
“都是我害你的。”
“否则,你也不会这样。”
豆大的泪珠像雨滴般滑落,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他还是站于云端,和她仍旧遥不可及,他就不会受伤,就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可以找一个纯良的的女子,相守一生,而自己远远遥望那星辰和大海,此生有一人藏于心底,足以安渡未来漫长的岁月。
抬眼,他画的那副丹青《黛》映入眼帘,她慢慢靠近,指尖轻抚画幅,念着画上的诗句:“一笔入画念如初,一画写尽相思意。”
一个坚定的想法自心中生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他的手,即便只有十年,又如何?
第13章 公子无双
太子府
李瑾煜清晨醒来,暼见了床头的一块淡紫色手帕,他伸出手取之,这是那姑娘遇刺当日掉的手帕,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唤青竹进来。
“这几日可有人登门拜访?”
“回殿下,并无。”
“下去吧。”
李瑾煜眼眸再次回到手帕上,苦笑道:“丫头,心够大。”
“不过,纵然你心再大,我定要让你欠本王的,还不清为止。”
李瑾煜洗漱完毕,走到侧苑练剑,这是他每次必做之事,一刻钟后,稍作洗漱便穿上了官服准备上早朝。
“青竹,备车,进宫。”
“殿下,如今尚早,您要不要吃了早膳再出发。”
“不必了。”
李瑾煜快步朝殿外走去,青竹疑惑,平日主子时间分配的分毫不差,何时晨起练剑,何时吃早膳,何时上朝,今日这是怎么了?青竹虽是疑惑,但也快步跟上了太子爷的脚步。
进宫的官员无论大小,马车不得驶入承天门,需在承天门外步行入宫,李瑾煜也不例外,他弯腰走出马车,环视四周,恰好看见上官晋正朝他走来,他嘴角一抹浅笑略过。
在承天门不偏不倚的碰见上官晋,不知是刻意,还是有意,青竹暗想,自家主子的心思,越发的不同了。
“老臣拜见太子殿下。”上官晋恭敬的朝李瑾煜行礼。
“上官大人,不必多礼。”
上官晋在李瑾煜身旁后一寸的位置跟着缓步前行,上官晋看着李瑾煜的挺拔的身姿和俊朗的侧脸,暗叹,昔日的小皇子如今也长成了翩翩君子之姿,颇有君王的威仪,在众多皇子中,他是最像那位九五之尊的人。
上官晋猛然想起自己女儿上官浅浅的话,前几日浅浅遇刺,紧急关头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救了她。
“小女前几日遇刺,多得太子殿下出手相救,老臣替小女浅浅感谢殿下的救命之恩。”
李瑾煜闻言:“令千金没事就好。”
“改日,老臣定携浅浅上门叩谢殿下大恩。”
“上官大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上官晋看着李瑾煜远去的背影,以及身后的马车,同朝为官多年,早朝的路上和这位太子爷从未碰见过,今日真是巧了。
他历经半生风雨,看尽无数的人情冷暖,怎会不知李瑾煜今日此举何意。
他回头对身边的随从道:“你即刻回府,让小姐在家侯着,今日哪儿也不许去,等我下早朝。”
“是,老爷。”
上官浅浅一大早便去药房取石言玉的药,临近他住的庭院之时,一阵清雅空渺的琴声传至耳中,琴声虽淡,可其间的哀伤悲切之意,却好像绵绵丝线,无有断绝。
上官浅浅脚步一滞,停留了片刻,还是朝琴声的方向缓步走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正背对着自己抚琴轻奏,文雅而温润,她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如此美玉,为何不幸要降临在他的身上?上官浅浅想到此,心中不由一阵抽痛,风轻轻吹过,把她眼角的湿润吹得一干二净。
石言玉似乎感受到上官浅浅的目光,他转过身,只见一女子正立于不远处,四目相望,春色满园却略带悲凉,两人心中各自藏着不可诉说的心事,上官浅浅缓步朝他走近道:“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今日天气不错,突然想起好久没有抚琴了,一时兴起,就弹上一曲。”
“嗯,好听。”
上官浅浅说着,把手中的药递给他道:“趁热喝了。”
“好。”石言玉端起药汁一饮而尽。
“你方才说好听,不如我再弹奏一曲给你听,如何?”
“好,我替你伴舞。”上官浅浅道
一人抚琴,一人起舞,何其乐哉,石言玉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要把这一刻深深刻进脑海里,把她的容颜刻进骨子里。
琴音停,舞毕,上官浅浅走到他跟前,在他的旁边坐下道:“方才这首曲子为何名?甚是好听。”
“《凤求凰》”。
“《凤求凰》”上官浅浅重复着石言玉说的话。
“嗯,这首曲子还有一个流传于世的典故。”
“想听,可否与我讲讲?”上官浅浅眼眸星光点点看着石言玉问道“浅浅想听,自然可以。”石言玉的眼中的宠溺一览无余。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大才子听闻富豪桌家有一女,才貌双全,翩若惊鸿,虽孀居在家,但还是心生爱意,于是,他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到那名女子家做客,弹了一曲《凤求凰》求爱,女子早已仰慕这大才子,一见倾心,两人不顾众人的眼光,摒弃枷锁,双双私奔,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原来如此,她是一位奇女子,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在世俗的枷锁下守着那个早已离世的人渡此生。”
“是的。”
“你能教我弹这首曲子吗?”
“来,坐这里。”石言玉示意上官浅浅坐近他身边,两人并排坐在古琴前,上官浅浅跟着石言玉的动作拨动琴弦。
佳人在侧,石言玉不自觉的拧头看着上官浅浅认真的模样失神,抚琴的手也停止了动作,上官浅浅抬眼问道:“怎么了?”四目相对,两人的心里荡起了一大圈的涟漪,上官浅浅突觉脸上火烧一片,石言玉缓缓抬手,轻抚她嫣红的脸颊,轻轻向前,在她的额间留下一吻。
上官浅浅僵住了,久久回不过神,石言玉低头看着她道:“浅浅,答应我,若我以后不在你身旁,你定要照顾好自己。”
“你会离开吗?”
“浅浅,我是说如果,你当知,世事难料。”
“事实确难料,可我也知,心坚,则同在,没有人可以阻止谁的离开或留下。”
石言玉看着上官浅浅,她终究还是不知道这浮世的险恶,也好,她心地纯良,这样过得也开心些。
上官晋下早朝已是巳时,刚进门,便到处寻上官浅浅的身影,上官府邸的家丁恭敬的对上官浅浅道:“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好。”
“浅浅,我随你一起去。”
“在上官府叨扰几日,还未曾拜访伯父。”
“也好。”上官浅浅眼眸一丝担掠过,但还是随其发展,毕竟,有些事,总该是要面对的。
两人并肩朝厅堂走去,上官晋正坐在太师椅上,手上端着一杯热茶正喝着。
“言玉拜见伯父。”上官晋闻言,脸色一沉,上下打量着他,把茶杯轻放在案桌上:“你随我来,浅浅留下。”
石言玉跟随着上官晋的脚步来到院子内的凉亭处,两人坐下,上官晋再次打量着他,缓缓道:“你和浅浅不合适,希望你以后离她远一些。”
“伯父,为何?”
“你父亲母亲不可能让浅浅入你将军府的大门,而我也不可能让浅浅嫁入将军府,如此,你能明白吗?”
石言玉闻言,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无血色,手不自觉得抖动,他瞬间觉得,双眼模糊,让他看不清这个世界,他想到自己的身体,想着这恩恩怨怨,内心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他和浅浅之间,到底是存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他该如何跨?
内心倾盘大雨,他拼命克制着,云淡风轻道:“明白。”
“以后,我会远离她,让她寻一个更好的归宿。”
“你明白就好。”
“但愿你可以做到。”上官晋说完起身离开。
石言玉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双脚一软,一手快速扶住凉亭的红木柱子保持重心,一手捂住口,一股鲜血自口中流至洁白的手帕上,他怔怔得看着嫣红的手帕,一阵苦笑,内心的痛无法言喻,且不说两家的恩怨,自己只有十年的光景,如何护她周全?倘若有一天他离去了,她该如何是好?
“言玉,你怎么了?”上官浅浅等了许久不见他回来,便寻了过来石言玉闻声,快速把带有血丝的手帕藏起来,微笑对她:“没事,方才有点头晕,在此歇息了下。”
“头晕,要不要紧,要不,我让穆辞大哥帮你再看看。”
“无碍,歇息片刻就好了。”
“嗯,那我陪你。”
“好。石言玉没有推脱,他知道,以后和她相处的时间大概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