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上官浅浅快速把册子放回原位,隐身于书架的角落处,两眼看着来人,只见一位公公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着,她放下了心,避开公公的视线,轻手轻脚得离开,不料脚不经意踢到了地上的物件,公公快速转过身道:“谁?”
上官浅浅掩饰内心的慌张,浅浅一笑道:“公公,是我。”
“上官姑娘,这二层明文写着,闲杂人等禁止入内,你怎么上来了?”
“公公,实在不好意思,我想找一本孤本,翻遍了一层都没有找到,故而上这二层看看。”
“原来如此,上官姑娘还是速速离开吧,若是被皇后娘娘发现有人擅自进入二层,会剥了小人的皮的。”
“给公公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
上官浅浅缓步走下一层,本想就此离开,不料瞥到一行字,眼里顿时放光道:“《桃花幽记》”,她快步走到书架前,拿起来爱不惜手翻看着,书页已泛黄,内容却清晰可见,这是春秋年间,花西子先生所著,他的许多诗词流传甚广,久经不衰。
《桃花幽记》是他的晚年遗作,他离世后不久,这本书也失传了,想不到在大唐的皇宫找到了它,上官浅浅钟爱诗词,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找一处地方坐下,细细品读,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浅浅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便拿着书走到正在整理书卷的公公面前问道:“公公,这本书我可否带回家看?待我看完,再归还。”
“上官姑娘请出示令牌。”
“这还需要令牌吗?”
“文渊阁的书若要外借,需要经过上头的允许,并且登记在册。”
上官浅浅哪里有借书的令牌,她想了想道:“那我能不能登记在无月公子的名下。”
“不可,一人一令牌。”
“无月公子可是德妃娘娘的人。”管事公公又道
上官浅浅似乎听出了他的嘲讽与弦外之音,宫里的人果然狗仗看人低,曾经上官家也风光无限,如今落魄了,奴才也趁机挖苦,上官浅浅深吸了一口气,她犯不着和一个奴才计较,又耐着性子又道:“那公公,这里可有笔墨纸砚?”
上官浅浅想着,此书虽不能外借,但自己用笔记下一些绝句也好,公公道:“上官姑娘,这里只有藏书,没有笔墨纸砚。”
“可是,刚刚……”上官浅浅似乎意识到什么,收住了口,公公看着她,甚是疑惑,上官浅浅又道:“没事了。” 她扫视周围,确实没有笔墨在此。
上官浅浅和李瑾煜回到东宫,已是日落时分,二人并肩同行,谁也没有说话,五月的风轻轻掠过,把他们二人的心事吹散了一地。
李瑾煜虽心悦上官浅浅,想与之共白头,但他也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把她留下,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为洗手做羹汤,而不是被世俗绑架,勉强为之。
李瑾煜小心翼翼问道:“浅浅,赐婚的事,你…,会不会怪本王?”
“不怪你。”上官浅浅话虽如此,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这样草草决定,心里终有不甘。
但她不能言明,若抗旨不遵,别说查凶手替爹娘报仇,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保,她只能拖一日是一日,必须要在大婚前找到凶手的下落,否则,自己这辈子算是困在东宫了。
李瑾煜也知道上官浅浅的心思,也知道她肯留在东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方便入宫,查上官家灭门一案,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自己已心满意足,只是,父皇赐婚是他没有料到的事。
“浅浅,若没有父皇赐婚,你愿意留在东宫吗?”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如秋水般的眼眸道上官浅浅闻言,停住了脚步,她想拒绝的话语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看到李瑾煜期待的眼眸,愣是没有说出口,她重新整理了下思绪道:“我…… ”
李瑾煜看着上官浅浅犹豫的神情,他终究是没有办法接受她拒绝的话,先她一步打断了她的话道:“本王懂了。”
“你放心,本王会加派人手找穆辞的下落,上官家灭门一案,本王命画扇加紧时间调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待上官家灭门一案结案后,我会求父皇收回赐婚的成命,还你自由。”
“嗯,多谢殿下。”上官浅浅听着他疏远的语气,心中没来由一睹,他求皇上收回赐婚的成命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怎么自己……,她摇了摇头,压下了这些凭空而生的念想。
“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好生休息。”
“恭送殿下。”
李瑾煜说完,转身离开,他实则很想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待在她的身边越久,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小脸,他怕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心被动摇,故此,苍茫而逃。
上官浅浅也转身向自己所住的西厢走去,只是她不知道,有一人自她转身的那一刻,便回头目送她离开,直至隐没在墙角深处,才收回了视线,青竹道:“殿下,如你所料,上官家灭门一案果然和德妃一党脱不了干系。”
“继续说。”李瑾煜面无表情道
“属下派人寻找穆辞之时,高昌海的手下,也在寻找穆辞的下落。”高昌海是德妃高氏的兄长。
“他们定然是发现穆辞没有死,故而寻之,再度灭口。”
“再加派人手,务必先他一步找到穆辞,找到他,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是。”青竹应道。
“谣言一事,属下抓了几个生事的人,经审问,也是高昌海在搞鬼。”
“目的就是要败坏殿下的名声,好让殿下失德,失民心,从而拉殿下下马。”
“高昌海的狼子野心,本王岂会不知,趁此机会,本王定将那高氏一族连根拔起,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眼下,扬州一带水灾泛滥,本王想办法把高昌海支去赈灾,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你放出风声,就说我们已经找到穆辞的下落,让高昌海安插在东宫的眼线知晓,接下来,就等好戏上场了。”
“是。”
李瑾煜吩咐好这一切,朝上官浅浅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转身离去。
第29章 惹芳华
凉风微习,竹影摇曳,上官浅浅临窗而坐,看着眼前的一大片菊花出神,菊花虽好,可赏花之人心事重重,上官浅浅喃喃道:“想必他费了很大的心思栽种这一片花海吧。”
“心思虽多了些,但是若能博她一笑,又有何妨?”李瑾煜走在上官浅浅对面的案桌坐下,眼眸也看向那一片菊花。
“殿下身处皇庭,高贵无比,不是与牡丹更匹配吗?为何喜欢这清淡的菊花?”
“绝代只西子,众芳惟牡丹,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牡丹,本王偏偏就喜欢这菊花。”
上官浅浅没有答反问道:“殿下,怎么来西厢了?可是有穆辞大哥的下落了?”
李瑾煜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里又是一阵苦涩,她的心里装着永远是别人,何尝有自己半分,他叹了一口气道:“并没有,本王得一个玉镯,本王看非常适合你,就给你送来了。”李瑾煜把一个朱红色锦盒推到她的面前道:“你看看喜欢吗?”
上官浅浅接过慢慢打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安静躺在那里,上官浅浅虽对玉不甚了解,但也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上好的好玉,世间再难寻出第二个。
“殿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就当本王送你的生辰礼物。”
“生辰?”是啊,下个月是自己的生辰,近日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的生辰差点都忘了。”
“这……,还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瑾煜不说话,径直走到上官浅浅的身旁走下,并拿起玉镯,为她戴上,上官浅浅想缩回手,奈何他握着她的手,不容她拒绝半分,他的态度很明确,上官浅浅知道,这个玉镯自己是推脱不了了。
“你看,你戴起来多好看。”此时的李瑾煜周身散发出温柔的气息,如同春天里的风,轻轻拂过人的心坎。
“那浅浅多谢殿下。”
李瑾煜看向浅浅没有说话,似乎意有所指,上官浅浅突然明白道:“殿下送浅浅礼物,那浅浅自然得回礼才是,殿下稍等。”
上官浅浅起身走到案桌旁边的一个柜子旁,取出一个褐色长木盒,送到李瑾煜的面前道:“殿下,浅浅听闻您喜音律,这是去年生辰,爹爹送给我的生辰礼,如今上官家遭此劫难,浅浅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唯有这箫,算是浅浅的一份心意。”
“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这是上官大人留给你的东西,本王怎好意思收下。”
“本王看你腰间的香囊甚是精美,不如就这香囊吧。”
上官浅浅顺着他的目光看下自己腰间的香囊,这是自己第一次学刺绣之时,为自己绣的,绣得不好,但毕竟是自己绣的第一个香囊,因此一直佩戴在身,已有几年光景了。
“殿下,这不好吧,这是浅浅几年前学刺绣之时,为自己绣的,绣得不好,针脚也歪歪斜斜的,且也有些老旧了。”
“无妨,本王就要这香囊。”
“如果殿下喜欢香囊,那浅浅重新为你绣一个,可好?”
“本王就要你腰间那个。”李瑾煜态度坚硬道
“那……,好吧。”
上官浅浅伸手取下腰间的香囊,李瑾煜见之,眼眸的又是一阵痛楚,待上官家的案件查清,她就会离开,以后或许再无相见日,那他就留下她身上的一件物件,在往后没有她的时光,以此慰籍心中的念想也好。
她腰间那个香囊,陪在她的身边最久,一定沾染了很多她的气息与灵气,以后,这香囊代替她陪自己渡过这漫长的岁月。
他不是没有想过,此生把她囚在自己身边,这样自己就不用饱受相思之苦,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她难过,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若她眉头一皱,自己就想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哄她。
也是因为如此,他决定放她走,与其让她毫无生气的留在宫里,倒不如让她肆意做自己,日后她仗家走天涯,若是遇上一灵魂契合之人,相约白首,过粗茶淡饭的生活,自己会祝福她,倘若日后,她忆起自己,自己依然在最初的地方等她。
“殿下。”上官浅浅把香囊朝李瑾煜递过去,李瑾煜道:“你替本王系上。”
“是。”上官浅浅默默为他系上,在指尖触碰到他衣衫的一瞬间,似有电流自指尖传出,上官浅浅的心莫名跳了一下,李瑾煜似乎感受到她的异样道:“怎么了?”
“没什么,方才手突然抽筋了。”
李瑾煜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确实消瘦了许多,“一会我让青竹送一些上好的人参来,你让下人炖一些。”
“嗯。”
“殿下,系好了。”李瑾煜低头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
“你好生休息,本王有事,先走了。”
“嗯。殿下慢走。”
李瑾煜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窗外的菊花道:“但愿这菊花,不会辜负本王的一片心意。”
李瑾煜走后,曼珠边整理屋内的陈设边道:“小姐,奴婢看太子殿下对您挺好的,不像有的人,上官家出事以来,一直不闻不问,亏小姐以前还拿真心待他。”
上官知道曼珠意有所指,想了想道:“兴许他也有他的难处吧。”
“他能有什么难处。”
“算了,曼珠不要说了。”上官浅浅如今无心儿女情长,她现在满脑都是如何查凶手。
当一个人失望到极点之时,心中的爱也会慢慢淡化在无声的岁月里,她和石言玉就像春夏的一场美丽邂逅,当秋风起,飞霜来之时,所有的美好都不复存在,春夏虽好,可终究是敌不过寒冬腊月的一抹温暖。
夜幕降临,余晖洒,上官浅浅放下手中的书卷,卧榻就寝,可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想着白昼在文渊阁找到的线索,案发现场的鞋印竟然是德妃宫里的人,可此前从未听爹爹提起过,与德妃娘娘有交集,她为何要冒此风险,灭上官家满门?思绪乱成一团麻,脑海中一抹白色的身影涌入,南无月,是德妃的人。
她突然想起在南无月书中夹着的一张纸:“眉目芳华旧,顾里等故人。”文渊阁里并没有笔墨纸砚,那定然不是他自己写的,那是谁给他写的?或者是,谁留的字给他。上官浅浅想到这里,睡意全无,她下床利索的在面前铺上宣纸,染墨写上这一句诗,她总感觉得这句诗似乎哪里不对。
她盯着诗句喃喃念着:“眉目芳华旧,故里等故人。”她猛然醒悟,可心中的谜团更深了。她暗暗盘算着接下来的事,下半夜,睡意也慢慢袭来,天明至,床榻成空。
东宫的东厢房是太子李瑾煜居住之所,上官浅浅和曼珠正往东厢走去,见青竹在此,上官浅浅道:“青竹,殿下在吗?”
“殿下此刻正在练剑,上官姑娘稍等片刻。”
“带路,我有急事找殿下。”伴君身侧,当知君心是何,青竹知道自家殿下练剑之时不喜被人打扰,但若是上官浅浅就另当别论了,所以他很识趣得带上官浅浅到了后花园,李瑾煜练剑之处。
入眼,满园桃李溢芳香,一人一白衣手执佩剑肆意挥洒,飞身剑影,双目专注,俊美的脸颊布满汗珠,上官浅浅不得不承认,他专注练剑的容颜甚是好看,比平日里多了一丝烟火气息。
李瑾煜察觉到上官浅浅的身影,不一会便收回了剑,行至她的身边道:“你怎么来了?”
“殿下,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