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水谷川队员的感觉很糟糕,对方并不是每一次都打断节奏,而是非常恐怖的,在随你过两个球后,你感觉状态上了,对方又慢了下来,东昌野再一次被迫后退击球时大脑里甚至产出几恼怒:难道对方没有节奏感吗?
如果这句话直白地问明月灯,
那她会回答:贝多芬是节奏感,难道巴赫就不是节奏感了吗?
带着黏性的巴赫随着音符上的连接曲线张弛有度地释放旋律,这也是一种绝妙的节奏感。
这一局注定漫长,东昌野在接连发球失误后,不得不求稳度过这一局。
比分被大幅度拉开,
6:15,
是对面选手刚开始时,怎么也想不到的。
相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的东昌野,北滨舞不焦不躁,隔着网袋,明月灯与一米六都不到的北滨五视线相触,一闪而过。
明月灯反手发球,
东昌野站到了后场位置,前面就剩北滨舞一人。
她回了吊球,吊到中场中路位置。
接连几球都是这个方向,明月灯猜到她的意图,他们打底线分割开对方两人,北滨舞就想走直线让他们在中路相撞。
陈一嘉不由弯了弯嘴角,
要不是狠狠训练了一个月中路步伐的配合,可能还真栽了呢。
第79章 我是数据羽毛球选手
以为的死角不是死角, 对方还能给你秀一波凌波微步。
北滨舞接连中路直线球,偏偏陈一嘉和明月灯一上一下,配合极其默契, 还趁着中路直线球速度快路线短的势头, 直接网前扣——
东昌踉跄了一下,飞球进袋。
北滨的节奏被自己送的中路球打乱,
两人越打越焦躁,这一局毫无悬念地过了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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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赛场, 成绩一目了然。
第一局结束得最慢的是混双队伍, 而且对日方教练来说,最糟糕的是混双这一局输了。
东昌野和北滨舞被他们的教练叫到一边, 神色严肃,那个教练突然转过头,视线落在明月灯身上, 又快速移开, 两个球员神态认真频频点头。
这时,日方的助理过来说了什么,教练和东昌、北滨顿时惊喜地喜笑颜开, 隔得不远也能听到他们的欢呼声。
“保持你们的节奏,看准了球。”张教练扫了一眼对面,拍了拍两人。
“知道了,教练。”
回到赛场,
这一回东昌野站在了靠前位置, 明月灯直面他,却见对面的东昌眼神逼人, 满脸得意,嘴里跑了一句日式英文:
“arisa win the england open badminton championship”
说完, 还笑得露出八颗牙齿。
arisa是日本著名混双选手,最近正巧是大英羽球公开赛,刚才估计喜讯传来获得桂冠。
想用这个来震慑她吗?
明月灯突然也笑了,她问陈一嘉:“搭档,如果你要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说点什么啊。”
陈一嘉不明所以,茫然:“我会说,叫爸爸。”
“噢。”
在对方惊讶的神情里,明月灯眉目柔和:“もし私が勝ったらお父さんと呼びます。 ”(如果我赢了,你叫我一声爹如何?)
东昌野顿时愣住,一脸的不敢置信。
硬币落下,明月灯发球。
对方重新找回节奏,北滨舞反应速度比东昌野更快,除了快攻外,两人都做好了后退的准备,但这一局,明月灯和陈一嘉不准备拉慢。
他们又不是打不了快,而且可以更快。
北滨舞挑球中路,看来准备沿用上一局的方法,可球一过网,对面的明月灯已经跳了起来,两人愣了一下,要扣杀?
大脑迅速带动身体动作,眼看拍的方向向下,可下一秒球却去了底线。
什么!?
日队混双教练眉头一皱,向前探身。
东昌瞪大了眼睛,仍然不确定为什么那颗球会从他的防御线路消失出现在另一边。
第二球仍然明月灯发,陈一嘉辅助封网,对方只能继续送,然后观赏明月灯的挂扣表演——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中大穆青饶有兴致:“这不是索菲斯的挂扣吗,唔,虽然是低配版,但着实很优秀了。”
“他们的步伐真快啊。”
“陈一嘉灵活得像摘蟠桃那位,”金辰不知道想什么,闷笑一声:“柔韧性还差了点。”
无论是水谷川出师不利导致的状态崩溃,
还是北综大状态太好以及能力直接高上一层,对面的北滨和东昌甚至没有使出自己的全部力气,就硬生生地又被大比分拉开。
对面的混双教练脸色已经阴沉得能吓哭小孩。
明月灯盯着网另一边的北滨舞,对方脸上略带严肃,但整个的状态还是很稳定,这样的对手很像陈一嘉,无论输球赢球,对他们的心态没有影响。
他们只看下一球。
但东昌的确是打得失去章法,又是一个发球失误,今天他已经达成四颗发球失误,一旁的教练见了直摇头。
怕回去又是一顿苦训。
最终北综大以六分胜出。
水谷川的两人脸上是茫然,和说不出的低落。若是竭尽全力仍然打输了,那的确是浑身的劲儿都使完了,会有种付出感。
可这一场,第一局憋屈,第二局甚至没打明白。
体力还剩下不少,熟悉快攻的他们却被快攻拿下,怎么不让人伤心呢?
两队队员握手,对方挣扎地打起精神,但女孩子已经在抽噎,明月灯握上了北滨舞的手,用日语夸她:“你的球路很稳,期待以后与你的比赛。”
北滨舞惊讶地回望她,倏地扬起一个笑脸:"thank you,ming"
左边,陈一嘉用他的蹩脚英文一字一顿:"you say say ,is north university great? "
他的英文不标准,东昌又是日式英语,只听懂了“great”,以为对方在问比赛是不是很棒,于是连连点头:“yes,great game!”
明明是鸡同鸭讲,但莫名聊得还挺开心。
不论底下的教练是不是一脸郁色,赛场上的两队倒是在比赛结束后意外和谐。
东昌站到明月灯面前,脸上有几分羞愧,用日语说:“对不起之前对你们的轻视,你们很棒。以及,你竟然会日语,我很惊讶。”
明月灯笑了笑,只回道:“比赛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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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集训换来了赢得比赛,明月灯和陈一嘉顿时松了一口气,也就在这时,周仰教练找到了两人,提及了省队名额。
从办公室出来,两人坐到了看台上,陈一嘉难得的没有说话。
“在想什么?”
“没想到我也会有这样的名额,做梦一样。”他以为自己会永远被齐谦回甩掉一截,却突然摸到了国家队的羽尖。
南大混双的比赛刚刚结束,现在在赛场上做热身的是菁大。
明月灯望着下面的球赛,突然问道:“搭档,你为什么想打羽毛球?”
陈一嘉“唔”了一声,然后思考了一会儿,
“我爸,以前喜欢打羽毛球,这个以前是指初中高中,但他真正萌生想打职业比赛的念头时已经大学了,谁会要一个年龄大,没经过专业训练的选手啊。没人要他。可他还是想打羽毛球比赛,打更专业的羽毛球比赛,甚至大言不惭地说想打奥运。”
“没人要他怎么办呢,他就自己练,在家里贴了一条横幅:我要打奥运。用羽毛球镶了一圈边,你凑近看还行,远了看以为在办白事。”
明月灯忍不住笑了,
“嗐你别笑,是真的。他是怎么练的呢,先从区赛开始打,打到市级,然后拿了通行证推荐信和签证,个人名义去亚洲打积分赛,但是他这破球水平,哪里拿得到积分,一边打工一边打球,就在外面混了两圈,积分还是没凑够。”
陈一嘉眼睛里散落着笑意:“然后只能回国,还不死心,带着我打羽毛球,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羽毛球那么轻,那么小,一缕风吹过来都能被吹飞,但碰了拍子,却能时速高达350,以一种炸裂的态度将木板震碎。”
“我还小的时候就被惊呆了,以为是魔法,我爸和我说,这是力量。”
“后来越来越喜欢腾飞,深蹲起跳,然后将球拍举起,去追逐雪白的和太阳重合的羽球,然后越过网袋,‘peng’地一声炸裂。拍子一旦拿起,就放不下了。”
“你问我为什么想打羽毛球,当然是喜欢。”陈一嘉的眼里有星星,“如果能打到奥运,就最好啦。”
突然,他猛地回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有点痴心妄想!”
明月灯摇头:“不会。”
谁不想看竞技运动最美丽的风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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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是中大与冬大,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对决,每一颗球都自带凛冽的罡风,簇拥着不可一世的气势,以每秒十六米的姿态势必要将对方炸裂——
比赛落幕。
以3:2比分赢得了友好赛的胜利。
日方教练离开之前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有一群新的孩子在最高赛场上相遇。”
竞技魂不断,竞技梦就不会断。
明月灯和陈一嘉在看台上坐了很久,坐到薄暮西沉,两股发麻,昏昏霞色里,穆青和金辰的脸影影绰绰:“嘿,朋友,我们联合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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