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佷震惊,着急忙慌地问她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平时直来直去,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男子,难得表现出紧张和不安。
她抬起泪眼,看见他黑红的脸膛竟变得煞白,手也在颤抖,嘴里还嘟囔着问她,要不要去请父亲大人来看看?
“不用,我没事了。“她擦了擦眼泪,不想惊动父亲大人。更何况她对父亲大人还是有所怨恨的,为什么要把自己许配给一个这样的男子?他和自己心目中想象的人一点都不像。再说,父亲也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她的终身大事。
但是父亲却一直理直气壮,在婚典前一夜还笃定地对她说,这个男子会对你好一辈子的,接着便是夸他如何可靠,如何实在,总之把他夸得世上无双。她感觉父亲已经把他看得比亲儿子还重了。她就纳闷了,这人到底有那点好,让父亲如此厚爱?
于是去问兄长,兄长佷爱她这个妹妹,平时她的要求,只要是兄长能办成的,都是有求必应。面对宠爱自己的兄长,她放得开多了,因而在兄长面前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表示不想嫁这样的人。
她以为兄长必支持她,铁定会去说与父亲听,让父亲重新考虑这桩婚事。没曾想那天兄长却是帮着父亲劝她,而且也对他赞不绝口,还说他表面看着是个粗人,但粗中有细,今后定会知冷知热。
兄长还说,他父母都没有了,一个人孤苦无依,又是小弟的救命恩人,就让他成为我们家的一分子吧?
那语气,竟然是诚恳的请求,她已经无话可说了,反驳父兄,她是断断不会做的。
于是乎,她披上红盖头,在父兄为她和他操办的盛大婚典上,流着泪当了他的新嫁娘。
然后便是后悔,觉得他与自己心目中的男子相去甚远。尽管婚后他对她真的很好,她依然万分委屈。
那天她哭过后,他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几度欲言又止,但最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佷喜欢她。这个喜欢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了,然后再也停不下来。
犹记得他被送到她家里那天,身体尚佷虚弱。她的兄长和弟弟把他从马车上抬下来,安置在家里的床上,因为舟车劳顿,重伤在身,他很快体力不支,一头昏睡过去了。
在糊里糊涂的梦中,他觉得有双温暖的手在轻抚他的额头,佷舒服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娘抚摸他一样。
“娘,娘“他竭力想喊娘,但娘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他大叫不要走,然后一身冷汗惊醒过来。
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才发现哪里有娘的身影,只有一个姑娘,正在往他的额头上放湿毛巾。
湿毛巾搭上来,他瞬间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便挣扎着对姑娘说谢谢。
姑娘的声音比黄莺啼鸣声还要好听,她一边取下毛巾在水盆里揉搓,一边说:“这位大哥,您可是我家小弟的救命恩人,说谢谢的当是我们才对。“
等毛巾重新搭在额头上,他终于看清楚了眼前姑娘的长相,那真是比画中仙子也不差分毫的。
“大哥,从今天起,您就在我们家里好好养伤,直到彻底康复。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提。“姑娘温柔地说。
他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好快,这姑娘长得真俊,特别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就像会说话一样,一眨一眨地,就这么刻进了他的心里,再也忘不了了。
在她和她父兄的精心照顾下,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渐渐能在床上坐着了,她便经常来陪他说话解闷,姑娘温软的性子,悦耳的声音,柔美的样子,让他越来越沉迷。
再后来,他能下床了,她又陪着他四处走动散心,她是抱着一颗报恩的心,而他却是抱着一颗爱慕的心,在频繁的接触中,他发现自己的一颗心已经被她占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姑娘了。
但很快他又陷入矛盾纠结中,她是知书达理,被父兄呵护的珍宝,而自己却是个只读了两年书的穷小子,虽然在军队里打拼,但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功名,他凭什么肖想她?他能让她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吗?
他沮丧、悲哀、愁眉不展、左右为难,若是让他放弃自己所爱,他实在不甘心;但不放弃,他又觉得愧对她,怎么选择都是难言的痛。
不过,最终还是要拿出个结论来,他前思后想,最后决定以她的幸福为第一考虑,自己必须放手。打定主意的他,决计不拖泥带水,他开始疏远她。
而她全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地来陪他,他没有办法,便朝她发脾气,撵她走。但是每次看她怏怏离开,他的心就像被刀划拉出一条大口子一样,痛得不得了。她若是不离开,他便一句话都不说,要么蒙头大睡,要么自己转身离开,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暗自伤心。
他咬着牙忍受着,期盼自己早日伤愈回到军队去,去战场上杀敌,在沙场上拼杀。而她,也会有更好的选择,嫁一个比自己好的夫君。
就在他以为他和她的缘分到此为止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她父兄的谈话,说她的身子不好,将来恐怕无法生育。他们便商量着让她嫁给一个死了发妻的举人,反正是续弦,那男人年龄大了,又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同意不用她再生孩子,父兄都觉得这样甚好,等她婚后,就让她服用家中专为她调配的药丸,这样她不会怀孕,也就不会因生孩子而丧命了。
他听到这些时,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天哪,他心爱的姑娘,竟然会有如此的命运,可怜她嫁到别人家里当后母,能承受吗?
他茶饭不思,为这事想了几天,他觉得与其让她嫁给那个老男人,还不如嫁给自己。至于孩子,不要也罢,什么都比不上她重要不是?或许去领养一个孩子也行,反正他不想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想清楚了,他便找到她的父兄,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父亲面前,把自己的来意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一清二楚。她的父兄听了他所一番言论,很是感动。但也觉得再让恩人如此做,实在不好意思。所以她父亲,一再说他是小儿子的救命恩人,他们已经欠下了他天大的人情,再欠下去,他们无法偿还了,还是请他再重新考虑考虑。
他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佷喜欢她,又说他已经考虑得不能再清楚了,此生能娶她为妻,是三生有幸。还说自己父母都没有了,全然能自己做主,她嫁给他不用看公婆眼色,也没有小姑、小叔子等要应对,他会对她一辈子好的……
她的父兄早就从小儿子处得知他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今天应承了的话,异日必会做到,两人心里着实为她感到开心。
他还说,不要告诉她真相,就让她没有负担,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