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的男子:“……”
“刚缝的针吧?”顾娇看着他的伤口,“撕裂了,得重新缝合。”
男子的伤口是军营的医官缝合的,民间的大夫少有精通此类手术。
男子对顾娇的医术尚存了一丝怀疑,可看着顾娇那副认真的样子,他最终没能讲出拒绝的话来。
顾娇:“转过去。”
伤口是从男人的后背延续到右腰,转过去确实更方便缝合。
男子蹙蹙眉,转了过去。
“麻药用完了。”至今没补上,顾娇也不明白为什么。
顾娇合上箱子等了一会儿,在脑海里默念着麻药麻药麻药,结果打开后还是没有麻药。
顾娇对他道:“只能给你硬缝了,你忍一忍。”
男子愣了愣,对顾娇道:“麻沸散吗?我不用那个,你缝吧。”
顾娇没解释她局麻与麻沸散的区别,她认真地给他缝了。
整个过程他哼都没哼一声,说条硬汉。
只是二人都没料到的是缝到最后一针时,居然有一名刺客折回来了,那人手中多了一把弓箭,他一连搭上五支箭矢。
男子来不及出手了,他转过身,双臂护住顾娇,打算用身子硬生生接下这些箭。
他看见了顾娇的眼睛,冷静而冷漠,充满了一闪而过的杀气。
顾娇抽出了他腰间的匕首,猛地一挥,掷向了刺客的胸口。
刺客闷哼一声,从屋顶跌了下来,弓箭也掉了下来。
男子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顾娇淡定地蹲下身,继续给男子缝合伤口。
“好了。”顾娇说。
男子怔怔地看着顾娇,俨然仍处在巨大的震惊中。
顾娇眨巴着眸子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是的了,差点忘了这个!”
说着,她拿了一瓶自己配制的金疮药给他:“比你的金疮药好用!”
顾娇不是盲比,而是方才给他缝合伤口时闻到了金疮药的味道,她仔细辨认了其中的成分,确定不如自己的金疮药。
男子仍一脸不可思议。
难道还没有完?顾娇又看看不远处的刺客:“没死,还能抓回去审问。或者,你是要抓我吗?”
“不是。”男子总算回过了神,“你是自卫,要抓也是抓他们。”
“哦,那我走啦。”顾娇拍了拍手,背上小背篓,神色从容地出了巷子。
顾娇给男子的震惊太多,乃至于那伙刺客都无法在他心底激起水花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策马追了上去:“我送你。”
“嗯?”顾娇歪着脑袋看向他。
男子顿了顿:“我也住在国子监的方向,顺路。”
“随你。”顾娇来到祥云客栈,坐上了自己从集市雇来的马车。
男子其实是担心那伙儿刺客并未走远,并且盯上顾娇,所以才提出送她回家。
万幸是一直到顾娇的家门口都没发现任何刺客的动静,应当是没追上来。
这就好。
他不希望自己连累她。
顾娇付了车钱,车夫驾着马车离去,男子也该离开了:“告辞。”
顾娇颔首:“告辞。”
“咦?娇娇!大哥哥!”
小净空从门缝里看见了二人,哒哒哒地跑过来,小手在背后藏得紧紧的,不让顾娇看见。
他歪着小脑袋问道:“娇娇,你怎么会大哥哥一起回来呀?大哥哥是来我们家做客吗?”
这副小样子,让男子想到了方才顾娇也是这般模样,果真是一家子,连言行举止都那么像。
顾娇挼了挼他的小脑袋,道:“大哥哥只是路过。”
“哦!”小净空想了想,往门口移了一步,道,“那我和大哥哥说会儿话!”
“好。”顾娇装作没看出他手里藏了东西。
顾娇进屋后,男子问小净空:“你手里藏了什么?”
小净空将小手从背后拿出来,露出一个小匣子,悄咪咪地说道:“娇娇的生辰要到了,我在给娇娇准备礼物!这是我陪娇娇过的第一个生辰,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只怕她已经看穿你的惊喜了,小家伙。
小净空对喜欢的人就有很多话,他再次化身小喇叭精,一个劲地叭叭叭。
男子竟也不觉着厌烦,只觉这孩子可爱得很。
他很纳闷,一个连杀人都不眨眼的女人是怎么养出如此天真懵懂的小家伙的?
她一定将他保护得极好。
他想。
耳畔是小净空叭叭叭的声音,院子里传来阵阵饭菜香气,男子在这座陌生的宅院面前,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丝家的烟火气。
男子告别小净空回了府。
他刚跨过府门,便有一个机灵清秀的小厮神色匆匆地奔了过来:“世子!您怎么才回来呀?您不在府上的这几天,咱们府出大事儿了!”
“出了什么事?”男子问。
“唉。”小厮抓头挠腮,憋了好几日了,可真到这一刻忽然又不知从何说起。
男子不理他了,冷冷地进了府。
小厮追上:“是继夫人的事儿!她当年把孩子弄丢了!咱们府上的小姐不是老爷的亲骨肉!真正的小姐在外头不肯回来!听说……是乡下长大的,胆儿小,没见过世面,不敢来侯府呢!”
顾娇与顾琰来京城的事兜不住了,二人都不肯回府,府里便有了诸多猜测。
小厮叹道:“哎呀,搞了这么久,原来侯爷疼错人了,她不是您的亲妹妹!”
顾长卿目光寒冷道:“我没有妹妹,只有两个弟弟。”
顾长卿是不会承认姚氏的,也不会承认姚氏与父亲生下的一双孩子。
第125章 兄妹
顾长卿身上带了伤,回府后没惊动任何人,先让小厮将府医叫来了自己院子。
府医对顾长卿受伤一事已见怪不怪了,世子是个要拼不要命的人,哪天不带点伤回来都不正常了。
只不过,当检查完伤口的情况后,府医惊讶了:“世子,请问是谁给您缝合的?”
顾长卿问道:“怎么了?军营的医官缝合了一次,外面的大夫缝合一次,有什么问题吗?”
府医道:“没有,缝得很好,我还没见过谁能把撕裂过的缝合伤处理得如此妥当的,不知是哪位大夫?”
听府医这么说,顾长卿心中便有数了:“你下去吧,我受伤的事别外传。”
“小的明白。”
他在定安侯府做府医不是一两日了,明白这位世子的习惯,不爱把事情闹大,弄得阖府上下人心惶惶。
府医退下后,小厮打了一盆热水过来,又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适才为了不引人注意,他用披风罩住了伤口,这会儿连披风也染了丝丝血迹。
小厮一边帮顾长卿宽衣,一边嘟哝道:“世子,您这回又是怎么弄伤了?自打您调去染将军的麾下后,就比从前伤的多了,染将军是不是特别可怕呀?”
“习武哪儿有不受伤的?染将军治下严明,这是好事,是昭国之幸,这种话以后休要再说。”
“哦。”小厮闷声应下,把染血的披风放进衣物篓,又开始为他解外袍与中衣,“对了世子,你是不是不放心才叫府医过来一趟的?您从前在军营治伤后,都不会让府医再看第二次。您既不放心那人的医术,又为何让他治了?”
是啊,为何让她治了?
顾长卿也答不上来。
她看上去并不大,似乎与顾瑾瑜差不多年纪,这个年纪的姑娘见了如此狰狞的伤势不吓得嗷嗷大哭算好的,她却还能淡定地为他缝合。
不仅如此,她还杀了一个刺客。
杀完就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为他缝合。
活了二十年,头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女子。
小小的身体,仿佛藏了莫大的力量。
“世子,凌姨娘求见。”门外一名丫鬟禀报。
小厮望着他道:“世子受伤了,不如小的去回了她。”
“不必。”顾长卿换了身干净衣裳,去花厅见了凌姨娘。
凌姨娘是小凌氏的庶妹,与小凌氏长得并没多少相像的地方,她比小凌氏美艳,只可惜不论是她还是小凌氏都抵不过一个姚氏。
或许不仅是因为凌姨娘的体内流着与小凌氏同样的家族血脉,更因为凌姨娘身上有几分小凌氏当初的凄凉,顾长卿对她还算客气。
顾长卿道:“这么晚了,姨娘还没歇息么?”
凌姨娘笑了笑:“上年纪了,不比年轻那会儿总犯困,每日睡三两个时辰也够了。这些天你总早出晚归,姨娘好久没见你了,想来看看你。”
顾长卿道:“让姨娘挂心了。”
凌姨娘语重心长道:“你也别太累了,还是得多照顾一下自己的身子,府里的事都能来日方长,可唯独你自个儿的身子千万不能有任何差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