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看了看顾瑾瑜,又看看皇帝,摇头一叹。
顾娇手中是没有保存下来的初稿的,她当初就是画在地上,被木匠临摹了而已——
顾瑾瑜正是有这样的自信,才敢一口咬定风箱是她的。
皇帝确实没有证据,他咽下一口气,道:“好,朕相信你,平身吧。”
“谢陛下。”顾瑾瑜缓缓站起身来。
皇帝道:“你也到该说亲的年龄了,皇后与庄贵妃为你物色了几名本朝优秀的男子,你过来看看。”
顾瑾瑜先是一怔,随即心头大喜,走上前道:“是!”
她来到皇帝的书桌前,伸手去拿皇帝用眼神示意给她的画像。
她发誓她没碰到任何东西,然而桌上的玉玺突然掉了下来。
原来,是玉玺压着画像,玉玺上又盖着另一幅画像,顾瑾瑜抽的是被玉玺压着的画像。
玉玺砸在地板上,嘭的磕坏了一角!
顾瑾瑜花容失色!
皇帝却淡定得不得了,他看了眼地上的破玉玺,淡淡说道:“哟,郡主,这可是传国玉玺,让你摔坏了。”
“陛下……不是的……臣女没有……不是臣女弄掉的!”顾瑾瑜整个人都慌了。
皇帝冷哼道:“不是你,难道是朕不成?朕方才可是连手没抬一下,一屋子人可全都看见了。”
顾瑾瑜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陛下……”
皇帝云淡风轻地喝了一口茶:“蓄意破坏玉玺是死罪,你是不是故意的朕会命人查清,你先下去反省反省吧。来人!将郡主押入刑部大牢!”
顾瑾瑜失声大叫:“陛下——陛下——陛下——”
顾瑾瑜被禁卫军狼狈地架了出去。
魏公公同情地看了顾瑾瑜一眼,和陛下斗?嫩了哟。
皇帝心底的郁结总算少了些,他让人收起被秦楚煜摔坏的玉玺,对魏公公道:“一会儿若是定安侯来替他女儿求情,就让他去求他的大女儿。”
魏公公嘴角一抽:“……是。”
皇帝所料没错,顾侯爷果真在得知消息后即刻进了宫向皇帝求情。
魏公公将人拦在御书房外,他当然不能直接转达陛下的话,那样容易给陛下与小神医拉仇恨。
作为一个在后宫杀出一条血路的太监总管,魏公公有自己的一套话术技巧。
他稍稍润色了一番,道:“陛下为了工部衙门的事一宿没合眼,这会儿刚歇下。郡主犯下大错,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工匠,陛下正在气头上,侯爷见了陛下也没用。侯爷的大女儿救治伤者有功,侯爷真要救她,不如求求自己的大女儿,她出面的话,想来陛下会愿意给她一个恩典。”
那丫头不过是个小药童,救治什么伤者?
不过是沾了妙手堂的光而已!
心里这般诽谤,步子却是一刻不停。
他飞快地赶去了妙手堂。
这会儿天色也挺早的,顾娇刚给那位绑了黑布条的伤者换了药、输了液,又去其余病房查探了六位危重患者的情况。
一切安好。
她回了院子。
女学开学了。
那位叫李婉婉的女学生又开始在隔壁林子里练琴了。
万幸是没那么折磨顾娇的耳朵了。
顾娇眯着眼,躺在院子的藤椅上听李婉婉弹琴。
听到一半,院门被人大力拍响。
“开门!”
是顾侯爷。
李婉婉约莫是吓到了,琴声戛然而止。
“弹你的。”顾娇说。
琴声的主人没问为什么,似乎是格外信任顾娇,果真继续弹琴。
她的琴声很优美,能抚平人内心的躁动。
门外的顾侯爷却无暇欣赏琴音,这门一看就是从里头插上门闩的,那丫头在院子里,可自己拍了半天门那丫头都毫无反应。
那丫头根本是故意的!
顾侯爷气坏了:“我知道你在里头!你赶紧给我出来!瑾瑜被人抓走了!你还不赶紧去救她!”
顾娇嗤了一声,一只手枕在脑后。
顾瑾瑜被抓走干她屁事?
顾侯爷并不气馁:“瑾瑜又不是故意犯错的!她是无心的!她也是为了朝廷好,才想要改良风箱!她也没想过会出这么大的事故!你是她姐姐!你不能放任她去坐牢!”
哟,坐牢啦?
顾娇挑眉。
顾侯爷一听顾瑾瑜被抓走,便急得失了理智,都忘记去问顾瑾瑜是因为何等罪名被抓了,还当陛下是以事故的名义责难顾瑾瑜。
顾侯爷咆哮:“她是你妹妹!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赶紧随我入宫面见陛下!求陛下给你一个恩典,赦免你妹妹!”
顾娇:呵呵呵!
顾侯爷气坏了:“你你你……你……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间医馆封了!我看你还怎么嚣——”
张字未说完,院门嘎吱一声开了。
一只纤细的素手探了出来,素手下的一截凝脂皓腕精致如玉。
皓腕轻抬,素手抓住了顾侯爷的衣襟。
顾侯爷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拽进了院子。
“你你你……你这臭丫头,你要干什么?”顾侯爷的屁股在地上无情地摩擦。
顾娇神色淡淡地拖着他,像拖着一个麻袋,二话不说地拖进了柴房。
她将柴房的门关上。
院墙另一面,琴声悠扬。
柴房中响起了不可言说的惨叫。
“啊——”
“啊——”
“啊——”
砰砰砰!
咚咚咚!
咔咔咔!
“不许打脸——”
“啊——”
琴声悠扬婉转,荡气回肠,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柴房内的某人也揍完了最后一个小拳拳。
顾娇拉开门,神清气爽地出了柴房。
阳光透射而入,照在顾侯爷鼻青脸肿的大猪头上,他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毫无灵魂地靠着墙,瘫坐在地上。
顾侯爷委屈:“呜……说了不喜(许)打脸……”
第206章 有孕
却说李婉婉弹完之后,心里有些担心顾娇。
她方才其实是有听见响动的,可墙那边的姑娘不让她停,她只得硬着头皮弹下去。
等她弹奏完,那边的动静也没有了。
她站起身,望着冷冰冰的墙壁,担忧地问:“姑娘,你没事吧?”
“你弹错了两个音。”
回应她的是一道从容清冷的声音。
李婉婉蓦地一怔。
方才动静那么大,你确定不是去打架了吗?就这样都能听出我弹错了,你究竟是什么鬼才啊?
“那、那我再弹一次。”李婉婉小声说。
“嗯。”顾娇掸了掸宽袖,重新躺回了藤椅上,优哉游哉晒太阳。
这一次,李婉婉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终于没再弹错。
——
正午时分,那位被贴过黑布条的患者苏醒了。
他是一名黑工,这一点顾长卿昨日便核实了。
这次事故中,受伤的大半都是工部衙门私自雇来的黑工,他们皆是家境贫寒甚至没有家人才会沦落至此。
不过,其余黑工至少都有个朋友来探望,这个人却两天了,什么也没有。
他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生命力顽强而倔强。
他的灼伤面积很大,每天都需要用生理盐水对创面进行清洗,那是刮骨剜肉一般的疼痛。
宋大夫刚给他换过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手太生,生生把人疼醒的,他汗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