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郎忍不住问道:“有那么好吃吗?”
“嗯!”顾娇舀了一勺自然而然地喂到他嘴边。
萧六郎微微一愣,她眼神坦荡,神色单纯,俨然是没别的意思的,倒是自己想东想西,平添了不少并不存在的涵义。
萧六郎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缓缓颔下首来,轻轻地含住勺子,将绿豆汤喝了下去。
“甜吗?”顾娇问。
“甜。”他看着她,也不知在说汤甜,还是她甜。
“我也觉得。”顾娇拿过被他喝过的勺子继续吃绿豆汤。
看着她将勺子含进嘴里,萧六郎的眸光都深了。
“还想吃吗?”顾娇看着他灼热的目光,将绿豆汤推到他的面前。
“比较想吃……”话说到一半,萧六郎猛地回神,他魔怔了吧!方才差点说了什么!
万幸是收住了。
他冷汗都惊了一身。
顾娇歪头看向他:“比较想吃我吗?”
“咳咳!”萧六郎呛到了!
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
话说,娘子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唔。”顾娇将碗端回来,舀了一勺绿豆汤,“也不是不可以。”
萧六郎眸光一颤!
“但是这副身子还太小了,你得等我再长大些。”她说得很认真,说罢,似是怕他等得失去耐性,补了一句,“我很好吃的!”
萧六郎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像是火树银花在夜空猛然绽放,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连呼吸都不能了。
这也太要命了……
这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娇当然知道啦,可是撩人又不用给钱,对叭?
某人撩完就没心没肺地去吃绿豆汤了。
萧六郎:“……”
顾娇吸溜吸溜地吃着,吃到一半突然抬起头来:“我的草药……”
“收了。”萧六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躁动,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要和这丫头乱说话。
总是撩完就算了,她是没事,他却难受了。
“哦。”顾娇继续吃,“净空的秋千……”
“修好了。”萧六郎又道。
顾娇:“净空的箱子。”
萧六郎:“收拾了。”
顾娇:“刘婶儿家的筐子。”
萧六郎:“还过去了。”
顾娇:“赵大爷要的咸鸭蛋。”
萧六郎颔首:“送了。”
这些事她忘记交代玉芽儿与房嬷嬷了,没想到他这么细心,一直留意着,还不声不响地都给办好了。
顾娇托腮看着他,眸子亮亮的,仿若有万千星辰:“相公,你真好。”
你也很好。
萧六郎在心里默默说道。
顾娇继续吃绿豆汤。
萧六郎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个缠金丝大锦囊绣袋上,问道:“这是什么?”
顾娇道:“花瓣,御花园摘的,做了鲜花饼,还剩一点我带回来做干花。”
萧六郎见过她做干花,差不多知道流程,道:“我去拿个筛子来。”
“嗯。”顾娇点头。
萧六郎起身出去,顾娇习惯了独来独往,可偶然身边有人和自己一起做事,感觉也不坏。
萧六郎拿了筛子过来,打开锦囊绣袋,将里头的花瓣倒出来,却忽闻吧嗒一声,有个明显带着重量的物品从里头掉了出来。
萧六郎看着一堆花瓣中突然多出来的玉佩,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他正想问是姑婆送你的玉佩吗,话到唇边发现那块玉佩是残缺的,姑婆不会送这样的东西给顾娇,哪怕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千年寒玉。
顾娇不认识千年寒玉,只觉得这块玉佩怪精致的,只是可惜缺了一个角。
她摇头:“姑婆没说送我东西,我也不知道它哪儿来的,可能是原本就不小心放在这个锦囊里的。”
不小心?
一块千年寒玉就这样被不小心装在了一个锦囊绣袋里?
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仁寿宫财大气粗——
萧六郎顿了顿:“这些花瓣是你自己装进去的吗?”
“不是。”顾娇摇头,说道,“是翡翠。”
“翡翠是谁?”萧六郎问,他去仁寿宫的次数毕竟不多,对那儿不算熟悉。
顾娇哦了一声,道:“是仁寿宫的一个小宫女,做事麻利,人也机灵,在姑婆身边伺候起居,主要负责打理庄太后的首饰衣物。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小心把姑婆的东西装进绣袋里了,我下次拿去还给她。”
“不用,我去。”萧六郎摸索着那块千年寒玉,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明日正巧要入宫为太子讲学。”
顾娇嗯了一声:“也好。”
翌日,萧六郎入宫为太子教授算学。
他今日没为难太子,到了时辰就让太子放学了。
太子挺纳闷儿,这厮怎么这么好心?不留他堂了?
“你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太子冷声问。
萧六郎从讲义中抽出一沓纸递到太子面前:“太子殿下若是觉得臣对太子太好,那不妨将这些题做完,我下次来检查。”
太子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几十页题目,嘴角抽到中风。
他是为什么要多此一问的?!
萧六郎去了仁寿宫。
庄太后在看折子,秦公公将萧六郎请进来,问道:“可要小的去通传?”
“不必了,我只是给太后捎点吃的。”萧六郎说着,将早已备好的食盒递给秦公公,“净空摘的枣子,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带给姑婆。”
此时正在国子监上课的小净空还不知道自己又被当了一回工具人。
秦公公笑着接过食盒:“净空有心了。”
萧六郎语气自然地问道:“对了秦公公,仁寿宫可有千年寒玉?不知可否借我一观。”
“这有什么难的?萧修撰又不是外人,奴才这就让人去拿。”秦公公将萧六郎请到亭子里坐下,吩咐人去庄太后的寝殿将那块玉佩取了过来。
“萧修撰请看。”秦公公亲自将玉佩呈给萧六郎。
萧六郎接过玉佩,摩挲着玉佩的纹路与质感:“不愧是上等的美玉,炎炎夏日,竟然也触感冰凉,不知此玉出自何处?乃何人所献?”
秦公公笑着答道:“是驸马爷送给宁安公主的,送了一整块玉石,宁安公主让人将玉石雕琢成三块玉佩,一块送给了太后,一块送给陛下,最后一块则是送给了静太妃。”
萧六郎沉吟片刻,问道:“没有第四块了吗?”
秦公公笑着摇摇头:“没了,这宫里肯定是没了,外头的奴才不敢说,不过应当也难有。千年寒玉是不可多得的宝贝,驸马亦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若不是这般珍贵,也不会献与宁安公主。萧修撰怎么突然对千年寒玉如此好奇?”
“哦,偶然在书上看到,便心生了些许好奇。”萧六郎将姑婆的玉佩还给秦公公,“既是宁安公主所赠,请公公务必保管妥当。”
秦公公将玉佩拿过来,用丝帕包好,放回锦盒中:“这是自然,如此宝贝的东西,太后平日里都舍不得佩戴在身上,让奴才们存放在暗格中,每日都得拿出来擦拭一遍。”
其实如果不是宁安公主所赠,太后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块寒玉送给萧修撰。
秦公公不知道的是,萧六郎曾经就有一块千年寒玉,是母亲信阳公主送给他的。
不过他已经不是萧珩了,那块寒玉也就不在他手上了。
至此,可以肯定这块残缺的玉佩不是仁寿宫之物,可它是如何进入顾娇的锦囊绣袋的,恐怕还得问问那个叫翡翠的宫女。
萧六郎正寻思着怎样不突兀也不惹人起疑地将翡翠叫过来之际,就听得秦公公道:“翡翠,你过来,把玉佩放回去。”
“是。”
一个粉衣小宫女走上前,双手捧过秦公公递来的锦盒。
“你……倒壶茶来。”萧六郎对翡翠说。
翡翠愣了一下。
秦公公只当萧六郎是随意使唤一个小宫女,没怀疑什么:“让你去你就去。”
“是!”翡翠应下,转身去了。
萧六郎道:“秦公公去忙吧,我自己坐坐。”
秦公公道:“好,那奴才就去整理内务了。”
秦公公走后没多久,翡翠便端了一壶茶过来:“萧大人,请用茶。”
萧六郎看着她,将手心里的玉佩拿出来:“你可认得这个?”
“呃……认得,认得!”翡翠仔细端详一番后,说道,“是顾姑娘的玉佩!”
“她的玉佩?”萧六郎蹙眉。
翡翠点头:“是啊,昨日我给顾姑娘装她没用完的花瓣,这块玉佩就躺在她的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