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气的唐昌再忍不住,跑到酒楼里包下雅间喝酒。
安静的雅间内,唐昌一人独酌,满桌佳肴也让他提不起兴趣来,心中所想皆是阴霾。
想着妻子的离逝,女儿的离开,自己官场上的艰难,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
他也算是出身富贵,从小时立下志愿要出人头地,十年寒窗苦读,最后一朝得以殿试,娶妻生子,当时风光无限。
原配妻子死后,他和王氏相遇,得知她乃权国公爱女后,更是费尽心计将她娶到手,果然成亲后仕途一路高升,风光了这么多年。
他努力钻研官场之道,迎合自己的岳父,为了他的喜欢,自己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妻子病重后,权国公待他越来越冷漠,妻子下葬后,更是无视他,让他犹如大敌当前。
为什么?明明这么努力,为什么会变成变成今天如此模样。
昂头喝酒,烈辣的酒从喉间滑落,唐昌低声哭泣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今天的模样,为什么他的妻子会死?
如若她不死的话,自己还是那个人人巴结的唐昌,而不是现在这样,被权国公厌弃。
脑海里蓦然出现唐墨的脸,他恍然大悟,眸光迸出狠辣。
对,自从这个儿子入京似,仿佛就是天生克他的般,他处处不顺,如若不是他针对,妻子怎么会一病不起,竟然还将嫡母软禁。
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心赵偏执,唐昌如着魔般把所有全推到唐墨身上。
将手里的酒杯狠狠掷在地上,唐昌咬牙切齿道:唐墨,你这个畜生!
大喝一口烈酒,唐昌起身走向外面。
他并没有回权国公府,而是摇摇晃晃骑着马回了护国侯府。
护国侯府大门外的侍卫见到他,忙上前:唐大人,不知有什么事情?
唐昌见到他们竟然当自己是外人,一巴掌甩在那侍卫脸上:混帐东西,这是我儿子的侯府,我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侍卫被打是有些懵,想起管家的话忙退到边侧,让他进去。
待他进去后,被打的侍卫和另一个侍卫道:看到没有,心情不好,定然想来打咱家侯爷晦气。
侍卫同情看着他脸上的巴掌印,道:不必理他,咱侯爷可不是好惹的。
唐昌如若没有权国公提携,哪里有今天的地位。
唐昌走入精致幽雅的花园,望着奢华的侯府,心中怒不可抑,这个畜生,自己住着如此豪华的侯府,却让自己老子像倒门女婿似的窝在权国公府内。
眨着布满血丝的眼迸出阴毒,大步朝着书房而去。
施管家从拐廊处过来,迎面差点撞上唐昌:唐大人,您为何在此处?
滚开,狗东西!唐昌将他推开,大步冲向书房。
施管家感觉有些不妙,立刻紧随他。
他才不怕唐昌怎么样他家侯爷,他是怕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权国公又弹阂侯爷,把什么屎盘子全扣他头上。
书房外,唐昌那毒辣的眼神足以穿透门板杀死唐墨。
侍卫上前拦住他,道:不知唐大人有什么事情?
让开。唐昌想将他们推开,却发现几个侍卫丝毫未动,气得大吼:唐墨,你给老子出来。你别以为你现在了不起,别忘了,我是你的老子,如若没有我,有你这个畜生吗?
想到从大门到这里,处处受阻,把他当贼似的防着,唐昌气得想喷火。
里面的唐墨正在看兵法,抬眸出声:让他进来。
唐昌气冲冲踢门而入,望着悠闲的唐墨,气得瞬间失去理智。
凭什么他活得生不如死,这小子却快活自在,没有自己,哪里会有他飞黄腾达的今天。
你这个逆子,今天为父就要为家门清理你。一把用力捉起门边的瓷瓶,唐昌走出几步,勐然砸向他的头顶。
唐墨望着迎面而来的花瓶,单手硬生生在半空中接住了半人高的花瓶。
轻轻放在地上,望着怒发冲冠的唐昌:父亲,不知有何要事?
唐昌指着他,咬牙切齿道:你个畜生,如若不是你,王氏怎么会死。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后半生,毁掉我多年来的心血。今天,今天,我要杀了你这个孽子。
说远,唐昌拿起纸砚,就想砸他头上,唐墨一把攥住他的手,眸光冷冽:父亲,如若想发疯回你的权国公府,这是我的护国侯府。
你是我的儿子。
你何时把我当作你的儿子。
你这个畜生。用力抽回手,唐昌指着他,颤抖喷道:如若不是你害死王氏,我怎么会被权国公嫌弃。
唐墨有些好笑,道:权国公给我下毒,害我身中蛊毒,受尽折磨,他还几次派杀手杀我,我为什么不能反击。王氏从小刻意捧杀我,更是派人给我下毒,在她手里我死里逃生多次,我为何不能设计她。再者,她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知道女儿的事情受不住打击。要怪,你怎么不怪你们一家狼子野心,丧心病狂。
这么多年以来,他就不信唐昌不知王氏,还有权国公怎么对待自己的。
望着他满脸不甘,唐墨眼底满是讽刺:父亲如此气愤,并不是因为王氏的死,而是因为王氏死后,你的仕途将不复从前。说穿了,你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如若是为了王氏,他情深悲伤,他不能给他几分同情心,显然并不是。
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唐昌一巴掌就想甩在他的脸上。
唐墨伸出手攥住他手腕,将他甩到地上。
唐昌如何是唐墨的对手,一个措不及防摔在地上,不敢相信睁大双眼。
指着他,愤道:你这个畜生,竟然敢打我,我可是你的父亲。
唐昌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重击,心中腾出杀意,拿出靴子内藏着的匕首,不要命似的扑向唐墨。
唐墨反手压过他的匕首,直接划伤他的手臂,血瞬间溅出。
啊。唐昌捂着手臂吃痛,错愕望向唐墨,心惊胆颤:你。你竟然想弑父,你给我等着。
不敢再停留片刻,唐昌转身狼狈跑出书房。
施管家见到受伤的唐昌离去,疾步走入书房,见到唐墨安好放下心:主子。
没事,不必管他。唐墨重新坐下来,道:以后不许他再进来,麻烦。
唐昌现在如丧家之犬,权国公显然早就放弃他,他恨自己很也正常。
施管家随后迅速吩咐下去,以后唐昌过来直接谁也不让他进,免得晦气。
唐昌气极败坏,跌跌撞撞来到最近一间医馆,先把伤口包扎。
大夫见到他穿着官服,手还受伤,心惊胆颤为他包扎,连药钱都没敢药。
谁想他的态度直接触动了唐昌心中的愤怒,狠狠一巴掌甩在大夫脸上,眦目怒吼:你个下贱的东西,看不起老子不成。
啪的扔了五十两银票在地上,转身气冲冲的离开。
大夫没有生气,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的银票,淡淡的说了句:这样的人,官运也走不长。
唐昌走在大街上,望着人来人往的京都街道,如此熟悉又如此的迷茫,不由得悲中从来,眼泪再次流出来。
漫无目地,似行尸走肉的乱逛,不知走了多久,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在一条长长的巷子内。
环顾四周,他并不认识此段路线,周围静悄悄,心中有些不安,不由得加快步伐。
走着走着,他竟走到一处死巷,望着巷头高高的围墙,觉得有些讶然。
他喝了酒,手又受伤,脑子有些晕眩,转身想走出去。
就在此时,两个男子从天而降,他们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手拿着匕首,将唯一的出路堵住。
唐昌大惊,往后退几步,惊恐道:你们是何人?我告诉你们,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们若敢动我,就是死罪一条。
其中一个满脸胡腮的男子冷笑,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朝廷命官?哼,过了今天,就不是了。
瘦高的那个戏谑不屑的道:有人让我们来取你狗命。
什么?唐昌满脸惊吓,颤抖着出声: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二人缓缓靠近他,手里的匕首映着阳光看得瘆人:怎么会呢?唐昌,我们可是识得你的,到了下面可别认错。是别人要杀你,可不是我们。
你们。。唐昌看到他们左侧有空隙,疾步想冲出去。
二人怎么可能让他得逞,胡子男伸手就想捉住他。
唐昌弯身,用力撞向他们,趁着他们倒地,迅速离开。
高瘦男子手里的匕首朝着他掷飞而出,匕首瞬间从他后胸刺入,直接插向心脏。
唐昌不敢相信望向自己胸前,捂着胸口,血从嘴角流出,缓缓趴倒在地上。
砰,头歪向一边,唐昌睁着的瞳眸里光亮黯淡,最后消失不见。
上前确定他断气后,二人相视一眼,纵身一跃翻到旁边小宅内逃走。
长巷内,唐昌后胸流出的血慢慢流淌,沾湿衣服,落在地上渗红地面。
当唐昌被发现时,尸体已僵硬,衙门的人迅速上报朝廷。
第97章 大殿对质
唐昌被杀的事情震惊朝野,护国侯和权国公言明为敌,此时他身死,众官员都猜测,是不是和其中二人有关。
权国公得知消息后,痛苦流涕到刑部看了眼唐昌的尸体,他直接跪倒在大殿外,求陛下为他做主,将弑父凶手唐墨捉起来。
唐墨得到消息时十分意外,他几乎可以断定,唐昌的死绝对和权国公有关。
到底是自己的父亲,唐墨换了件白衣,速上白带,来到皇宫。
此时众官员集齐大殿上,见到他信步而来,低头私语。
唐墨望着上方端坐的萧正霆,下方跪着的正是满头银发,一脸憔悴的权国公,他的身侧跪着的正是唐进安。
还真行,为了扳倒他,连唐进安都进来了。
唐进安望着神彩飞扬的唐墨,这些日子的打击早就让唐进安待他恨之入骨,见到他过来,扑上去想打他。
唐墨,我要杀了你。
权国公忙将他搂住,声音低哑道:陛下在这里,不许放肆。
唐进安满怀恨意的眸子瞪向唐墨,怒吼道:你这个畜生,害死母亲,竟然还派人杀了父亲,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人啊?
参见陛下。唐墨朝着上方的萧正霆行礼,语气不清不冷。
萧正霆语气不由自主放柔:不必多礼,唐昌已死,你可知晓。
自然知晓。唐墨侧头望向旁边满脸杀意的唐进安,轻声道:唐昌之死与我无关,我不是你们,再不喜他,他也还是我的父亲。唐进安,你但凡有一点脑子也该想清楚,以我现在的地位,有必要杀他吗?
唐进安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母亲从小疼宠你长大,你竟然将她软禁在暗室内。父亲待你严厉,以后你抢男霸女,他毒打过你,你就记恨在心。
这话出来,众官员议论纷纷,他们都听说过唐墨以前是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霸占人妻,还将其儿女卖往青楼,没有想到竟是真的。
唐墨冷哼,道:我确实做过此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也要感谢你母亲,多年来刻意捧杀我,让我变成一个恶霸,如若不是她派人给我下毒,再将我扔到山里自生自灭,我怎么会幡然醒悟过来,又怎么会改邪归正。如若不是权国公几次三番派人来杀我,你的母亲甚至不惜让唐家侍卫追到祖宅要我命,我想有今天完全是我自己命硬。
望向权国公,唐墨道:唐国公有所不知吧,当初那些杀我的暗卫,是立山和立泉解决的,不然你真以为我如此命大,能打得过他们。
权国公心惊,怒吼出声:一派胡言,我何时派人杀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派人取你狗命。
确实没有。环顾所有大官,唐墨轻声:我确实软禁王氏,各位可想知道这是为何?
众官员自然想知道,只是他和陛下的关系,没有人敢出声。
唐墨此时还有什么怕的,全说出来:王氏当初给我下蛊毒。
什么?众官员讶然万分,心中大惊,要知道朝廷有令,谁也不许养蛊,不然就是死罪。
望怀月此时上前,望向众官员道:这点本官可以做证,如若不是贺神医妙手回春,亲自前往苗疆取来解蛊之物,只怕侯爷现在就剩一具尸体。王氏之所以病情蓦然恶化,正是因为子蛊被取出,母蛊对她的反噬,加之得知女儿身死,才魂归黄土。本朝有令,擅养蛊毒者皆要被斩首,王氏如此恶毒,先是刻意捧杀原配嫡子,使其本性长歪,后又对侯爷屡下杀手,实在丧尽天良。各位都不是傻子,难道有人杀你,你伸长脖子过去不成。自然是想法子保命,想法子反击。
之所以不说是权国公,望怀月他们知道权国公早就将所有证据毁灭,不如全推到王氏身上。
为了权国公府,权国公绝对会把女儿拉下水。
唐进安指着唐墨大吼:你血口喷人,唐墨,你该死。
萧正霆清冷的眸子落在唐进安身上:如若不安静,滚出大殿。
陛下。唐进安泪流满面跪下,哭道:您不能因为他是您的男宠,如此枉顾人命啊。
权国公听到唐进安如此大逆不道的说辞,忙不迭的跪下:陛下恕罪,进安先是丧母,后又亡父,神智有些不清楚才会胡言乱语。
萧正霆懒得和他说话,望向望怀月:丞相,把证据拿出来吧。
望怀月点头,转头望向外殿:传齐大夫入殿。
权国公心惊,没有想到齐大夫竟然背叛自己,他的家人可还捏在自己手中。
他感觉有些不妙,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齐大夫心惊胆颤迈入大殿,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入宫,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下。
看也不敢看权国公阴沉的脸色,在唐墨脚边跪下来:草民,参见陛下。
望怀月道:这位齐大夫我想有些官员很熟悉吧,正是权国公府内的大夫。这么多年以来,权国公内所有人有什么病,都是他来看。
萧正霆居高临下望向齐大夫,语气不怒而威:齐大夫,王氏体内,是不是有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