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乔岳一身飞鱼服骑马上街,京城女子们的眼睛自然也不是瞎的。
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都偷偷的躲在楼里坊间偷窥,骏马上的少年手臂肌肉紧实,身姿挺拔俊朗,惹得人不禁遐思,坐在他马背上该是何种滋味。
只是要说贺家那小公子是猫儿般亲切,这位则是京里的鹰隼猛禽。
虽眼下还是十几岁的青涩少年,但再给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肆意投花掷果。
今儿乔岳又穿着飞鱼服骑马来上学。贺之漾用膳时暗自咬牙道:出尽了风头。
以往乔岳甚是低调,自从那日看见他在车上受到女子的热切对待,这几日也一反常态,穿得英气逼人,披着斗篷骑马招摇过市。
那些京城的女子都是墙头草,倒是有不少又颠颠儿去看乔岳骑马了。
贺之漾上学都觉得冷清不少。
乔岳!呵!给他道歉投柿子时倒人模狗样的,这一回转身怎的触他霉头呢?
每日都想尽招数抢他的风头!
想起那些女子都去围着乔岳,也许其中还有乔岳日后的发妻,贺之漾心里酸溜溜的不舒坦:他不是锦衣卫么,骑个马怎么还有姑娘愿意去瞧他?
锦衣卫又如何?任安伯丝毫没有考虑到儿子的心理感受,一脸艳羡感叹:乔家那儿子生得好,惹姑娘惦记也是常情,至于出风头这种事儿,和骑马无关,说到底还是和人有关。
贺之漾看了老爹一眼:爹,我也不想坐马车上学了。
任安伯也不恼:哦?那你还想如何?
贺之漾鼓足勇气,清咳一声说出多日的盘算:我想骑大象。
最近不少番夷进京上贡,坐骑皆是披有鲜亮绫罗的大象,望去羡煞旁人,几家爱出风头的权贵都花重金跟风买了大象养在家。
听说乔岳家也有两头呢,他家倒是一头也没有。
大象?!任安伯立时胡子直颤,追着要揍贺之漾:我看你不如直接扎个翅膀飞过去!天天在校里不学好,倒是把攀比学了个十足十!
贺之漾见形势对自己不利,放下碗筷一溜烟跑了。
大象的计划眼看夭折,贺之漾绞尽脑汁,想还能有什么出风头的法子去上学
总之他这一路定然是要被别人好好瞧见的,不可能再闷不做声盖在车里
他正冥思苦想,忽然身边呼啦啦的声音滚过,外院的小厮推着双轮车从他身边走过,车上载的是给府邸采买的食材果蔬。
贺之漾脑海中登时闪过一道光。
大鸣朝亦有轮子,有马车驴车独轮车手推车,那他为何不能踩滑板去上学呢!?
他在前世没专门练过,但是见过不少人脚踩滑板身形如风,来去如闪电般肆意迅捷。
若是他乘滑板去上学,一路上不知要吸引多少人喝彩震惊,至于骑马的乔岳,自然会在自己咻咻咻的身影下秒得只剩一地渣渣。
贺之漾愈想愈难耐,画了草图,和木匠一同动手,在窄长的梨花木板底下安上了四个轻便的小轮子。
贺之漾看着新鲜出炉的古代滑板,全身血液都沸腾了!
梨花木精致典雅,配上轮子和珠络,外观丝毫不必现代的板子逊色,反而极有韵味。
小爷他只要练好,想必定能名噪京城!
贺之漾小心翼翼踩上滑板,半躬身屈膝稳住身形,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的动作,后脚微微摆动,试图带动滑板向前行进。
脚下滑板笨拙的向前蠕动,没有丝毫灵动的飒气。
贺之漾:?
他偏不写邪,站上去尝试了好几次,不是猛然跌倒就是半晌僵硬的前移,次次都不是很顺利。
贺之漾渐渐悟了,说到底,还是他控腿能力差,小腿和脚下的力度无法带动沉重的梨花木板,而古代又没有轻盈的板材,他瞬移起来,自然不会像现代那般得心应手
而腿上的力道和控制力又绝非一蹴而就贺之漾遇到了瓶颈,除了一次次练习,他也想不出好主意。
小厮在一旁议论纷纷。
小爷搞什么名堂呢,非要在木板下头装上轮子,人还站上边儿小厮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不是嫌日子舒坦了,找摔呢。
可不是,啧啧,我看小少爷狠狠摔了好几跤。
贺之漾恍若未闻,从红日初升摔到夕阳衔山。
贺之济看不下去,派福归唤他来用膳。
贺之漾一脸挫败进门用膳:哥,你这次可不能阻了我,我非要练好这滑板不成。
谁说我要阻你?我是提醒你留条命。贺之济坐在餐桌旁擦手,淡淡道:明日好接着摔。
贺之漾:?
他这便宜哥哥说话口风倒是也挺绝的。
贺之济知晓弟弟抢人风头的心思,沉吟半晌道:那滑板不若略改得容易些?向来没人见过那物件,你加两道防护,出去也定然能出尽风头。
贺之漾想了想,若是有好法子把滑板改造的轻便易操控,自然是最好不过,他立刻觉得此计可行,转头交代给了福归。
福归这次动作倒快,第二日便喜滋滋来找他:爷,我把那板子给你改好了!
福归递给他的草图上,滑板四周皆装上了到腰身的木栏杆,都团团围了起来。
贺之漾:
这玩意儿怎么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他想骂人,他要忍住。
福归看贺之漾似是在深思,登时来了精神:爷,您不是想要有轮子,且让旁人都瞧见您么?这个您不用自己滑,我可以拉着您。我们多去几个街,定能让旁人都瞧个仔细!
贺之漾面无表情:你还可以再找几个人鸣锣开道?
福归一拍脑门,惊喜道:还是爷想得周全,我这就去张罗
你回来!贺之漾叫住真心抬步要张罗的福归,面皮抽搐道:你以为爷是要坐囚车吗!!!
福归恍然大悟:啊!
他怔住,再低头一看他的改良版,果然越看越像
是他的疏忽,福归都快急哭了:对不住少爷,我没想到那一处
他只想着要有轮子,小爷站上去能让旁人都看到,还要尽可能的安全,谁知到最后就造出了这物件。
贺之漾摆摆手让他滚开,气得兀自踩着滑板去了院里练。
他要默默练习,在上学路上惊艳京城所有人!
乔府,乔岳垂眸,问跪在地上垂头不语的人:这么说,我让你们查了两日案子,你们依然两手空空?
二人心里一凛,没有接话,只把头埋得更低。
绑票这种事儿向来民不报官不究,贺家这事儿又实在繁琐,他们想着千户经常办大案要案,自然想把此事搪塞过去。
乔岳敲击桌案,声音发冷思路清晰:去,一是顺着马车查,在夜间可驾车长驱直入东城内,车辙痕迹又有御赐纹饰,身份定然非富即贵,去查是哪年督造的马车,分给了哪些权贵,把名单拿来我看!
二是顺着人查,当场并无打斗痕迹,我当时问过贺之漾,他说来人出手极快,几乎来不及闪躲那功夫定然是不俗,你们去查谁家豢养了有身手的家丁,或是那马车有无赐给武官出身的人家。
没几日,两人便把名单递给乔岳。
乔岳看过去,他身居锦衣卫要职,手中消息灵通,打眼一看便知贺家和谁亲近疏远,他提笔,把和贺家毫无冤仇且无甚嫌疑的人先纸上排除。
乔岳笔尖一顿:这个郑家,是否和黎霄姐姐结了亲?
庞瑛站在他身侧,立时想起黎贺二人蹴鞠赛时的龌龉。
他神色一凛:千户,此事我们是否不宜再查?
锦衣卫内部和文官不同,虽然有站队,但朋党之争不多,纷争亦极少。
他们是承皇命做事的人,讲究的是一心一意效忠听命,对内部争权夺利极为忌惮。
这些年,黎家和乔家的关系很微妙,但两家人心照不宣,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平衡。
若他们因国子监的人惹上黎家,闹得锦衣卫血腥血雨,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既然是自家人,倒也不必见外了。乔岳神色不变,眸中却藏着锐利的寒光:前几日黎总旗不是约咱们练箭么?明日,我赴约陪他练一局!
第40章 上学路上 从天际尽头驭风而来,直奔他
这几日, 贺之漾一直认认真真练习那黄花梨木滑板,摔得膝盖和胳膊肘青一块紫一块。
连睡下的梦里,都是他踩着滑板去上学, 赢得京城欢呼声一片。
可在梦里最让他喜悦的, 却不是众人的叫好。
而是乔岳那头彪悍发亮的黑马被他一板绝尘, 遥遥甩在后头。
他长衫随风飘扬,宛如绝世独立的少年侠客, 乔岳骑着马在后头奋然急追, 堪堪追上他的衣角, 狼狈下马求问他这是何物件。
贺之漾一脸骄傲, 叭叭叭讲起了这灵巧翩跹的滑板。
乔岳虚心求教, 看向他的眼神满是钦佩惊叹
贺之漾笑得嘴角上扬,醒来才晓得是一场梦,他正坐在床上怔忡狂怒, 忽然听见窗外一阵锤击之声。
贺之漾揉揉眼,推开窗子, 却兀自愣住,贺之济只穿了一身单衣, 衣袖卷起,正屈膝蹲在东院里, 举着锤子,围着他的滑板敲敲打打。
贺之漾忙跑出去:哥?
贺之济停下动作, 看弟弟出来道:我没动你那滑板,这是我这几日新打出来的, 你瞧瞧可还成?
滑板的底部和贺之漾之前的一模一样,只是前段立了段木质的扶手,裹着软软的毡毯, 还缀有月白色的系带。
望去体面又雅致。
贺之漾眸中溢出震惊困惑:哥,这是你想出的主意?
滑板改造后,和后世的滑板车一模一样,他哥哥莫非也是穿来的?
贺之济还有些忐忑:恩?你不喜欢?我是想着既然是靠腿发力,滑板下头很难改动,你身形不稳,主要还是没有支撑扶手,自然想着在前方造出和腰身齐平的横梁,让你有个照拂。
贺之漾看他哥的眼神登时不一样了!
他哥在军中是兵器都督,负责设计兵器火,铳的各种草图,他爹总是逢人就夸,贺之济的脑子是如何灵光。
贺之漾不懂兵器,之前对哥哥并无折服,如今亲眼瞧见这古代滑板车,却是对贺之济大写的服气!
哥,你可太会想了。贺之漾喜滋滋的看着那新鲜出炉的滑板车,笑道:我明儿上学,就踩着它去,瞧着就很稳当轻便,等我再熟悉熟悉,便把横梁去掉。
这奶里奶气的滑板车若是放在现代,贺之漾是打死都不会踩一脚的,可如今是大鸣朝,大家何曾见过脚踩轮子的车车?
一个滑板车,足够京城的人惊叹议论了。
等自己的技术娴熟,再卸掉前头的横梁也不迟,循序渐进,还能持续吸引眼球。
第二日天未明,贺之漾已经特地换上张狂的月白色大袖长衫,准备在路上好好肆意一回!
任安伯知晓儿子的心思,特地暗中嘱咐管家,把从府邸到国子监一路上都清扫得干干净净,一个石子儿都没留下!
用完膳,贺之漾踩上滑板,向国子监绝尘而去!
京城清晨,已有不少人出门闲逛叫卖,一不留神,忽然察觉背后风声呼啸,转头望时,只隐约瞧见一少年衣带当风的背影。
天,我方才是看到了神仙么,倏一下从身畔划过去!
我也看到了!真是神仙!都没有走路声音的!
对对对,轻功也不可能这么精妙!不是乘云驾雾,就是脚下有法宝,那岂不是书里的风火轮么?
一闪而逝的少年绝尘而去,只留下翩跹的冷风。
让一路的看客回味着方才的惊鸿一瞥。
当然有不少人回过神,追在贺之漾身后想要一探究竟。
待到国子监时,贺之漾身后已经跟了不少吃瓜群众,他们一溜烟尾随而来,眼巴巴的翘首以待。
贺之漾踩着滑板远远过来时,锦衣卫和国子监门口已经嚷嚷成一片!
那不是我们漾哥么!我们漾哥怎的飞起来了!
啊啊啊漾哥东城第一少年郎,御风而来势不可挡!
人群沸腾议论纷纷,目光皆落在渐渐临近的贺之漾身上。
乔岳!隔着一丈距离,贺之漾就看到众人中乔岳的身影,扯开大嗓门喊道:岳哥,您看我这儿坐骑还成么?
他出次风头,自然想让隔壁这位把自己上上下下每个飞扬的发丝都看仔细了!
乔岳恰巧和众人站在锦衣官校前,望着迅速迫近的贺之漾笑颜,他呼吸停滞,只能听到腔子里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胸膛。
他似乎是从天际尽头驭风而来,直奔他的方向。
乔岳被嚣张飞扬的少年夺走所有目光,眼里再也装不下旁人。
贺之漾滑到乔岳面前,一心想听彩虹屁,望着乔岳怔忡的模样催促道:岳哥怎的不言语?瞧我这滑板!如何?
你花样倒不少。乔岳喉结微动,把眼神移到别处淡漠道:站好扶稳,免得摔了。
贺之漾冷哼一声,右腿蹬地踩上自己可爱的滑板车,不理不睬绝尘而去。
乔岳定然是在妒忌,说得话听起来也酸酸的。
他稳着呢,根本不可能翻车!
那些跟来的看客又如一阵风似的跟在贺之漾滑板后面,追去了国子监。
几声悄悄的议论随风依稀飘来。
锦衣卫身手也好,定然也能驾驭得了这滑板吧。
那可不一定,他们打打杀杀的,身形怎会如此赏心悦目?
乔岳摇头失笑,向远处贺之漾离开的方向,眸中透露出思索。
射圃,黎霄携弓如约前来。
锦衣卫内部常常互相切磋身手,黎霄熟稔的伸手一让:千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