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人做到礼部尚书,家中田产是不缺的。
抱着左右试试不吃亏的想法,于是杨珩就派人盯了一下贺矩最受宠爱的关门弟子。
在这个年代,师徒关系堪比亲子。
没准他和宗正一样,为了孩子犯错了呢?
万万没想到,这一查下来,贺矩没有为小徒弟犯什么错。
那个小徒弟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是贺矩的私生子。
朝廷大员,位高权重,在外面留下了风流债的不稀奇。
可你身为礼部尚书……这就有点意思了。
外室子,认祖归宗基本不可能,允你父姓已经是“恩典”了。
九成九都是给笔钱打发了。
或者是生母记个名,从私生子变成妾生子。
这位可不这么做。
他把私生子收作徒弟,悉心教导,传承衣钵。
把不能给私生子的人脉全部交给了“徒弟”。
更让贺矩惊慌的是,他当年为了在礼部顺利晋升,可没少为人清正的立爱妻人设。
不纳妾不蓄婢,嘴里遵从着所有的礼教。
还因为以此为利剑,攻击过不少私生活混乱的政敌。
可谁能想到,这位后宅最“干净”礼部尚书,还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呢。
当杨珩找上门的时候,贺矩简直有种天塌的感觉。
是,一个私生子而已。
在律法上算不上罪。
可他一辈子的清名就此毁了。
不仅仅是私生子的问题,是他把私生子收徒这件事,会严重触及到礼法的底线。
哪怕发妻已逝,这事情一出来,他和妻族的关系也完了。
儿孙恐怕也会怨上自己。
这叫什么事情!
贺矩从那天开始就没睡好一个觉了。
无尽的懊悔当年一步步的决定。
无意中的风流一夜,因为是老来子就没舍得打掉。
发现孩子天赋不错后,就想着弥补一下自家孩子中没有成才的遗憾。
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他当年没把这孩子收入自己门下,反而是交给信得过的朋友教导,也许事情不会像如今这样的进退两难。
贺矩知道,还有不少人和自己一样彻夜难眠。
他知道,三皇子野心勃勃。
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选。
他知道,三皇子不会允许自己现在就告老还乡,远离是非的。
他只能上这条黑船搏一搏了。
参与的夺嫡失败退场,总比身败名裂,永远被钉在读书人的耻辱柱上要好。
若是哪个同行以自己的事情,写首诗,做个赋,创造出个成语短句,自己可真就遗臭万年了。
“老爷,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信,三皇子派人送来的。”
老管家送上信,顿时在炎热的夏季感觉到一阵诡异的凉意。
瞥了眼旁边的冰盆,看着里面化得差不多的冰块,一时间犹豫要不要去添。
“下去吧。”
老管家总觉得自家老爷的背影十分凄凉。
风潇兮兮易水寒。
“只能上了!”再度给自己打气后。
贺矩粗暴的撕开了信封。
拿出薄薄的信纸。
展开后,只有一句话。
【事情取消,没你事了。】
贺矩:????
正看,反看,对光看,还是这八个字。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今夜再度无眠。
不仅仅是贺府,剩下的被杨珩约谈过的官员,无论例外的收到了这封让他们懵逼的信。
无论他们之前有没有因为杨珩的要求坐立难安,都会因为这封信今夜无眠了。
问:什么情况会让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一夜之间放弃夺嫡?
答: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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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府
应家的祠堂并不是很大。
主要是也没那么多祖宗需要放。
应爹的祖父好歹还有个名字,再往上,连是不是姓应都难说了。
毕竟兵荒马乱的,很多孩子最后都是被新的家庭收养,一起撑过了难熬的岁月。
对于小老百姓来说,活下去才重要,姓什么真无所谓。
不过再小的祠堂那都是祠堂。
寥寥几块的牌位,也是牌位。
崔氏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过祠堂的,这太荒谬了。
就算不是黄道吉日,也该是白天来。
当着全家的面修改吧。
“圣命难为。”
应爹做官能在这个年纪成为中书侍郎,办事能力就是其中一项。
皇上没说今天必须要把族谱改了。
可就是皇上什么都没说,他才要今天就改了。
哪怕最后这婚事不成,也一定要今天今夜改完。
这就是职场智慧。
堂堂中书侍郎夫妇,半夜背着全家,独自来到祠堂。
点香,磕头,拿起族谱暗搓搓的修改,连蜡烛都不敢多点两根。
这太诡异了!
“好了。”改完以后,火速把族谱放回去。
夫妻俩对着祖宗牌位再度崇敬的磕头。
嘴里念着的都是对祖宗的打扰的歉意。
“这要是在我娘家,可没那么容易。”应家人口简单,根本没什么宗老族长之类的。
崔家就不一样了。
“日后找个机会对二弟三弟说一下就行了。”
幸好不是崔家。
家里人少一直是让应博明感觉到孤立无援的地方。
想做什么都得靠自己拼,想要别人帮你,得拿利益换。
没有谁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能做的,也就是自己力争上游,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有强大的家族可以依靠。
不过在一些小事上,还是小家族好。
崔氏跟着自己丈夫鬼鬼祟祟的出了祠堂。
对于最叛逆的少女时期都没做过类似举动的崔氏来说,还真是有点让人觉得愉悦的小刺激。
“皇上怎么就突然看上千云了?”
搞定皇帝要求的夫妇俩开始开小会。
比起今夜一头雾水的其他人来说,他们这个小会就简单多了。
千云的身份做皇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