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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昏暗门外走进来的小少年身影逐渐清晰。
  他眼皮红肿,眉眼恹恹,乌黑发羽柔软凌乱的贴在颊侧,眼中似乎氤氲着水汽,纤长细密的长睫被水汽粘的一缕一缕,遮住了昳丽漂亮的眼眸。
  神情也是不同于以往的沉郁难过,看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年伯。
  冲他恹恹的打了声招呼,少年走进餐厅,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年伯正准备跟上去看看情况,下一秒,一道黑影迅捷的从身边跑过。
  威廉?
  四肢健硕、皮毛黑亮的黑背如风一般掠过他身侧,经过他时,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黑梭梭的圆眼睛非常人性化的投过来散漫一瞥,继而消失在转角处。
  年伯:?
  威廉什么时候跑出去了?
  情况越发诡异,他忍不住朝外走去,打算看看盛悬在哪。
  沉稳的脚步声忽然传来,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穿着黑色家居服的男人自黑暗中走出,眉眼清冷,神情淡漠,挺拔颀长的身上似乎挂了个什么,形状有些突兀。
  年伯定睛一看,整个人有点懵。
  那是一只红眼白兔。
  瘦瘦小小的一团,软趴趴的,趴在男人手心上,两只耳朵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贴在圆滚滚的小脑袋上,机灵的左顾右盼。
  迟疑的迎上去,他从盛悬手中接过兔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脸色明显冰冷的男人:先生,这是
  盛悬乌发漆黑,略长碎发下的凤眸幽冷平静,语气淡淡道:他要养。
  瞬间明白过来,年伯捧着小白兔的力道都轻了不少:好,我一会儿就让小吴他们去买养兔子用的工具。
  厌烦的蹙了下眉,盛悬身形一顿,却没有多说什么:你看着安排。
  是。
  男人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转角。
  年伯这才低下头,略有些惊奇的点点小兔子的脑门,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先生还从来没养过兔子。
  把兔子交给一旁等候的女仆,他笑容淡了下来:看好了,这是先生和小少爷要养的小兔子,都打起精神来,好好照顾。
  女仆心神一紧,忙点点头: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兔子:以后我就是定情信物了
  应该能看出来盛悬口嫌体正直吧?下章就让他真香!
  第16章 他有点疯(16)
  餐厅内,气氛出奇的安静。
  唯有鱼贯而入的女仆们平稳的上着菜。
  坐在餐桌两侧的男人和少年一言不发,待饭菜上齐,两人才拿起餐具吃起饭来。
  今晚的饭菜依旧丰盛。
  当然,时玉面前摆的还是营养师精心搭配后的菜品,一眼望去淡的能出鸟。
  厨房内还温着汤,文火慢熬,隐约能闻到寡淡的药味。
  本就没什么胃口的时玉神色更加恹恹。
  挑着吃了两块鸡肉,没尝出一点味,他顿了下,随即厌烦的放下筷子,在静的出奇的餐厅里开口道:我吃好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盛悬吃完饭前先放下筷子。
  盛家家规森严,长辈下桌前小辈不许放下筷子。
  很多底蕴深厚的大家族都有这样的传统。
  时玉虽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纵性子,但在盛悬面前一般都表现得十分规矩。
  这种规矩一时间也让管家忘了他脾性的多变。
  可以很乖,当然也可以很叛逆。
  脑袋空白一瞬,管家脸上的笑容凝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慌乱的问道:这小少爷,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说话中途,他又不受控制的瞥了眼桌子对面的男人。
  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神情平静,眉眼冷淡,动作行云流水,骨子里沉淀着优雅的教养,拿着刀叉的长指骨节分明,细细的切下来一块牛肉,慢条斯理的吃着。
  好像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凉薄的令人心寒。
  可只有跟着他长达几十年的管家才能看出来,盛悬的动作已经慢了下来。
  鬓角不由渗出汗水,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侧,紧张的盯着面前神情病恹的小少年,柔声哄道:不想吃这些就不吃了,小少爷,您想吃什么,年伯让厨房重新给你做,好不好?
  时玉抬眼看他一眼,眼神一顿,小声道:我不饿。
  不饿那咱们多少喝点汤垫垫肚子,今天不喝药汤了,给小少爷炖点鸡汤怎么样?管家问。
  时玉闷闷的摇头,还是没答应。
  就在管家绞尽脑汁的想其他哄人说辞时,他却忽然抬起头,直视对面的男人,用不大不小、整个餐厅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舅舅,我想住校。
  话音一落,餐厅顿时陷入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的死寂。
  管家彻底傻眼了。
  下意识的,他转头朝盛悬看去。
  一向处变不惊的男人切着牛排的动作忽而一顿,接着缓慢的抬起头。
  他眼神很冷,眸色黑的浓稠,犹如浓墨晕染,冰冷又审视的盯着对面的小少年,神情中流露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时玉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说完这句话便恹恹的垂下眼,狭长昳丽的眼睛微微上挑,尾梢还勾着一抹潮湿潋滟的红。
  无声的僵持中,是盛悬先开了口。
  他嗓音冰凉,淡淡道:吃饭。
  眼睫一颤,时玉没听,只低着头,小声又清晰的说:我想住校。
  神色倏尔更冷,压低了声音,盛悬沉沉的重复道:吃饭。
  他语气中威势强的逼人,带着几分上位者式的命令,不容人有半点反抗。
  时玉沉默了。
  他嘴唇抿了抿,乌黑柔软的黑发缠在雪白脖侧,眼尾垂坠着,纤密的羽睫一颤一颤,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管家虽然心疼,但着实也松了口气。
  就在他擦着汗以为事情终于平息下来时,面前的少年却突然站起了身。
  椅子随之猛地朝后滑去,发出一声清晰刺耳的闷响。
  他则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朝餐厅外大步走去。
  纤细的身板绷得直直的,细长的手指握成拳,垂在身侧。
  盛悬眼神顿沉,拿着刀叉的指骨紧的泛白:宴时玉。
  少年头也没回,步伐迈的极快,柔顺的黑发落在干净修长的后脖,砰砰砰踩着楼梯上楼,故意闹出极大地声响。
  他走的气势汹汹。
  与之相反,餐厅却静的针落可闻。
  一众人马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好端端的一个晚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就连脸面最大的年伯都心惊胆颤的低着头,只敢用余光悄悄瞥一眼盛悬的脸色。
  这一看,他顿时头皮发麻。
  餐桌另一侧,光线明亮。
  苍白英俊的男人坐姿优雅,面无表情。
  只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黑的骇人,如一泓涌动着暗流的深潭。
  即将撕毁一切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盛悬:住校?拿来吧你。
  玉玉子:哼,让我康康谁的小手还没点收藏(暗中偷窥
  明天见啦小阔爱们~
  笔芯笔芯
  第17章 他有点疯(17)
  清晨。
  盛家老宅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静谧安宁。
  时玉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看了看镜子里的人。
  头发乌黑,衣物整齐。
  虽然眼睛下面有一层黑眼圈,但也不太明显。
  他下了楼,脸上冷淡的表情还没挂起。
  便看见了楼梯口旁显眼明亮的粉红色兔笼。
  兔笼看起来价格不菲,呈城堡状,足有四个地板砖大小。
  柔软昂贵的粉色软垫中央,耳朵上别了个粉色蝴蝶结的小兔子睡得正香,鼻头轻轻嗡动,干净洁白的皮毛看起来格外顺滑。
  他步伐一顿,站在楼梯上往下看。
  粉色兔笼旁还有一块黑色软垫。
  软垫上趴着一只油光水滑的黑背。
  黑背警觉机敏,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立刻抬头看来,发现是他后眼睛一亮,轻盈的跳上楼梯,走到他身边蹭了蹭他的小腿。
  时玉:
  时玉的冷脸挂不住了。
  他在心里叹口气,俯身揉了揉黑背毛茸茸的大脑袋,早,威廉。
  粘人的大狼狗甩着尾巴,轻柔的舔了舔他的手背。
  时玉:
  时玉的心彻底软了。
  直到被忽然出现的管家领去餐厅的路上,他还在懊悔怎么就被两只毛茸茸轻易的软化了态度。
  不过黑背今天怎么睡的客厅,平常不都是跟盛悬在卧室睡得吗?
  小少爷,今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烧麦和煎饺,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得吗?管家忽然开口道。
  思绪一下被打断,他回神,摇头道:不用了。
  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就到了餐厅。
  再抬眼,他看见了盛悬。
  餐厅开着灯,光线明亮。
  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餐桌一边看着报纸,晨光笼罩在他身上,为他苍白俊美的五官蒙上一层薄纱,神秘又优雅。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撩了下眼,目光从时玉身上一晃而过,平静且冷淡。
  时玉抿起唇。
  同样一言不发的进了餐厅坐下,自顾自的吃自己的早饭。
  一顿早饭吃的无声无息,气氛诡异。
  好不容易吃完饭,时玉刚走到门口。
  身边紧跟着便站了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黑色卡宴停在台阶下。
  他一脸空白的看着面无表情,先一步上了车的盛悬。
  ?
  盛家是破产没车了吗?
  见他半天没动,管家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的提醒:怎么了,小少爷?高兴傻了吗?先生今天送您上学,快上车吧,别迟到了。
  时玉:???
  他被推着上了车。
  直到车子停到校门口还是搞不明白盛悬到底在想什么。
  郯城一高门口人流拥挤。
  不少路口都停有送孩子来上学的私家车。
  卡宴停在距离学校十几米远的小巷口。
  时玉拿过书包,推了推车门,发现车门没有开锁。
  前面司机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动作一顿,有点明白盛悬今天整这一出是要干什么了。
  静谧无声的车内,司机升起挡板。
  车厢前后彻底隔离开来。
  时玉也听到了盛悬的声音。
  你们学校不允许养兔子。
  他眼神一动。
  听着盛悬继续用波澜不起的声音淡淡道:盛家地方大,养的下。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身边的人很久没有出声。
  盛悬半阖着眸,眼神晦暗不明。
  片刻后,无意般朝身边看去。
  光线幽暗的车厢内,雪肤黑发的少年同样也在偏头看着他。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浓墨般的乌发勾缠在雪白的脖侧,眉眼昳丽漂亮,唇瓣嫣红,盯着他的黑眸专注乖巧,像在看着什么不可能存在的事物。
  就这样直勾勾不加掩饰的盯着他。
  大胆的过分。
  下意识的,盛悬先收回了视线。
  眉尖不自觉蹙起,隐隐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躁郁。
  这时,身边的少年似乎也反应过来了,终于收回了视线。
  他抱着书包,靠在座椅上,细密的羽睫微垂,慢吞吞的哦了一声。
  好吧,他说,但是我上学要迟到了,舅舅。
  第18章 他有点疯(18)
  少年的身影逐渐混入上学的人流。
  他肩后挎着书包,步伐不快不慢,悠闲的模样和周围一众担心上学迟到的同学们格格不入。
  车厢后座的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狭长的眉眼如浓墨晕染般清冷幽邃。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淡淡的收回视线。
  先生,司机开口问道:现在送您去公司还是回老宅?
  去公司。
  是。
  车子重新启动。
  即将离开巷口时,盛悬抬了下眼,视线漫不经心的从少年离开的地方扫过。
  那里正站着两个人。
  雪肤黑发的少年一身轻松的走在前面,
  他身后,忽然出现的男生身形修长,苍白瘦削,正垂着眸,肩后挎着一个眼熟的书包,亦步亦趋。
  只是短短一眼,车子便掉头开往主道。
  车厢内上一秒还神色淡淡的男人眉心倏然一蹙。
  盛悬眸色冷沉,紧紧盯着后车镜。
  镜子里的两道人影渐渐消失不见。
  而他紧皱的眉心却没一点放松的趋势。
  早自习的预备铃已经打响。
  校园内人数锐减,远远地能听见教学楼里传来的朗朗书声。
  回班路上,时玉瞥了眼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沈拓。
  男生平静的低着头,碎发遮住眼睑,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眯了眯眼,忽然停住脚步,在沈拓猝不及防贴近的一瞬间,放低声音,轻柔的、漫不经心的道:
  今天大课间,去天台等我。
  男生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急促的呼吸如轻风般吹过雪白的后颈,带来一阵又麻又痒的奇怪触感。
  时玉没动,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势侧过脸,掀了掀唇,恶劣道,小狗不说话是在反抗主人吗?
  喉结压抑的滚动,沈拓垂着眸,声音低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