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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灯光随着吹进来的凉风簌簌颤抖。
  大白围在他身边,用腹部挨着他的腰侧,似乎在给他暖热身体。
  青年漂亮雪白的小脸因为暖和晕上了些红,乖乖巧巧的坐在一团印着红绿大花的棉被里,依旧好看的像是年画里唇红齿白的小仙人。
  混沌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蒸腾而来的热意。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看见了油灯下皱着眉,一边往瓷盆里倒热水一边感受温度的黑皮男人。
  男人上身的衣服已经脱了,光着膀子站在灯光下,一身精壮的腱子肉,又高又壮,粗粝的大掌搅着瓷盆里刚倒的热水,像是感觉不到热,试着往里面倒了点凉水。
  时玉困顿的耷拉着眼皮,没两下勾着薄粉的凤眸便又闭上。
  再被惊醒是因为脸上传来了柔软舒服的触感。
  热腾腾的,驱散了身上大片寒冷。
  他睁开眼,湿淋淋的长睫被水汽濡湿,垂在眼睑下,一双凤眸茫然可怜,眼尾湿粉粉的,像哭过一样。
  面前压下来一片阴影,耳边是淅沥的水声。
  正拧着毛巾的男人眼神认真,大手贴着毛巾,小心地抬起他的头,又给他擦了遍脸。
  时玉满足的眯着眼,余光瞥到男人大手上的毛巾,涣散的眼神陡然一凝,颤着嗓子道:等等,你这个毛巾
  陈政正吭哧吭哧的兑水,闻言想也没想道:是擦脸用的。
  晴天霹雳兜头而下。
  时玉气的浑身发抖,你给我用你擦脸的毛巾?
  听出了他嗓子里的颤意,陈政回头,又老实又疑惑:嗯。
  想到傍晚给自己擦脚的那条擦脸毛巾,时玉现在觉得自己满脸都是jio味。
  他眼眶都气红了,恨不得狠狠给陈政一下:你拿给我擦脚的毛巾又给我擦脸?!
  嗯?陈政一脸困惑,看着他很快浮上一层怒气、越发水光潋滟的凤眸后才堪堪想起来傍晚的事,他顿时拿起毛巾仓促解释:不是,这个是过年那会儿买年货别人送的。不是刚才用的那条。
  你骗鬼呢!时玉气道:你这毛巾一看就用过!
  陈政沉默一瞬,又用那副老实巴交的眼神看着他:我就用过两次。
  你居然给我用和你一样的毛巾!时玉看着男人那张糙脸,觉得自己的脸都疼了起来:不许给我擦了!
  陈政十分顺他的意,把毛巾往盆里一放,浸了水后拧成半干,那你用它擦擦身子,水凉了告诉我,我再来加。
  行,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这张怎么看怎么老实的脸,时玉不耐烦道:你赶快给我走。
  陈政起身,进了堂屋旁的偏房。
  偏房和堂屋之间只有一道安了跟没安似得竹帘。
  时玉气急:谁让你去那了!你给我去厨房!
  竹帘一响,陈政又走了出来,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话离开了堂屋,走之前还把堂屋的门关上了,在门口闷声道:天冷,不要洗太久。
  懒得搭理他,他一走时玉便掀开被子,踩着男人刚给他找来的拖鞋,一边脱衣服一边试水温。
  水温有些烫,陈政皮糙肉厚的感觉这个温度正好,时玉只轻轻一碰就被烫的红了些指尖。
  不过擦身上的话这个温度也舒服。
  没有浪费时间,他匆匆给自己擦了一遍身体,正想找睡衣忽然发现,陈政居然只给他拿了拖鞋,其他一概没有。
  时玉:
  他面上青红一片,站在油灯下思考了两秒人生,想了想陈政的粗布麻衣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想穿,这才光着身子坐进尚有余温的被窝。
  穿着衣服的时候没感觉,直到这会儿真的静下来了,时玉才闻到被子上有一股太阳暴晒过的味道,以及不甚明显的男人气味。
  他坐在这里,就像坐在男人怀里一样,格外别扭。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是陈政在问他洗没洗好,他答道:好了。
  门被推开。
  陈政顶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视线落到青年身侧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顿了下,又看向被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的时玉,低声道:我这有几件干净衣裳,小少爷要是不嫌弃
  不嫌弃,时玉捏着鼻子,有衣服总比光着好:快给我拿来。
  偏房内响起几声声响。
  不一会儿,陈政便拿着一件看起来崭新又柔软的长褂出来。
  白色长褂散发着皂片的清香,干干净净的,大致一眼看去长到时玉大腿。
  男人比他高了太多。
  时玉没说话,拿过衣服在被窝里穿上,这才觉得身上自在了些。
  有些东西能借,有些东西就算借了他也穿不上。
  烦了一会儿,他看着陈政收拾着地面,勤勤恳恳的拧毛巾、扫水、把他的衣服放进洗脸盆端出去,他忙的厉害,走前走后,时玉和大白便安安静静的窝在一处,一人一狗在这无声地催眠下,眼皮一点一点合上。
  昏黄的灯光、温暖的被窝、门外吵闹的风声雨声,隔着堂屋一道并不算厚重的大门,一切似乎都变得柔软下来。
  身体陡然悬空。
  时玉惺忪的睁开睡眼,茫然地被男人抱在宽大炙热的怀里。
  去床上睡。
  昏沉的偏房没有开灯,黑蒙蒙的。
  他被抱进另一床棉被,棉被里有刚灌好的热水袋,烘的暖和,只穿着单薄长衫睡在里面舒服又惬意,自在的翻了个身,青年宽大长衫下裸露出的肩背纤薄透白,黑发散落在柔软修长的脖颈,侧躺露出的腰线细窄柔软。
  黑暗中,一双宽厚粗大的大掌隔着被子轻轻碰了上去,似在比划,发现这细瘦的腰自己两只手便能紧紧箍住。
  高壮沉默的男人呼吸微微凌乱,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得正沉得青年,许久才悄然起身,离开了屋子。
  这一夜风雨不停。
  村子里除了尚不知事的孩子,没人睡得安稳。
  时玉一觉睡醒时天才蒙蒙亮,清透的天边翻滚着灰暗的乌云,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将整个清水村笼罩在一层黑暗中。
  九点多的天却暗的像傍晚,灰沉的光线下依旧看不清远方的景色。
  他从铺着厚厚被褥的床上直起身,黑发凌乱,睡眼朦胧,裹着被子看向窗外,细腻雪白的小脸上还有尚未消退的红霞。
  宽大的床铺另一边还有一床被子,此时叠的整整齐齐。
  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的男人在院子里抢救柴火,遮雨棚挡下了大部分雨水,柴火被塑料布盖着,这一晚上除了外面的湿了,里面的还算完好无损。
  厨房的烟囱飘着白烟,不知道在煮什么。
  一个格外普通的早上,如果实木大门没有被敲响,外面没有传来莫锦熟悉的声音的话。
  陈大哥!陈大哥你在家吗?
  抱着柴火冲进厨房的陈政扯扯衣服,被雨水沾湿的衣服黏在身上,他没什么表情,却下意识的朝偏房的窗户看来。
  正对上一张刚睡醒、漂亮又干净的小脸,青年被子没有裹严实,宽大的白布衣快要滑下肩头,肤肉雪白盈盈,趴在窗户后面放空自己的看着雨幕,慢吞吞打了个哈欠,嘴唇嫣红,模样秀致,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雨幕发呆。
  像一只被他锁在家里、只能被他看见的金丝雀。
  陈政站在厨房门口,眸色一片黑沉,好半天才滚动着喉结,哑声应道:在家,怎么了?
  他去开了门,只开了一条小缝。
  打算进来的莫锦被他堵得动弹不得,不开心的抿着嘴道:河水涨了,村长昨天连夜让各家这半个月都不要出门了,我想着你不知道,来告诉你一声。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很平静,结实精瘦的身体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吸引力,光是看着便让人面红耳赤,莫锦耳廓不由自主的红了,朝一边看去,没话找话:你咋知道的
  村子每几年就要涨水,简略的解释了一遍,陈政低头看着还是没有要走架势的莫锦,眼里流露出一分急躁,还有事吗?
  没、没事了
  吭吭哧哧说完这句话,眼看男人就要把门关上,莫锦一愣,连忙拦住门,对上男人看不出什么意味的眼神后,嗫嚅着说:那个,陈大哥你吃的够不够,我那里有点东西,从城里带来的零食啥的,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点。
  正准备把门关上的陈政动作一顿:城里的零食?
  哎,对,感觉有戏,莫锦激动地声音都大了:什么巧克力、曲奇饼干,哦,还有麦乳精、牛轧糖我这次回城买了好多过来,你要是想要我给你拿过来。
  不用,声音浑厚的男人摇了摇头,似乎在考虑些什么,低声道:我拿钱跟你买。
  时玉正趴在窗台上悠闲赏雨,顺便旁观主角攻受的进展。
  忽然便见陈政顶着雨回了厨房,出来时身上穿了斗笠背着竹筐,匆匆跑到窗户前对他说了句马上回来,便头也不回的跟着门外的莫锦走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半个小时后,男人便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了。
  这次他没有回厨房,而是直接进了堂屋,堂屋内有窸窸窣窣的抖水声,接着提着竹筐的男人便踏进偏房,将满满当当的竹筐砰的一声撂到地上,惊得时玉瞪着他:干嘛呢?
  陈政掀开竹筐盖子,黯淡的天光顺着窗户洒进。
  铺在竹筐最上层的几个塑料包装的东西发出熟悉的响声,时玉不由趴在床边,捏起包装成小袋的东西看了看。
  巧克力?
  他一愣,转手又掏出了小袋子:饼干?
  在从竹筐里翻找两下,他看见了不少熟悉的零食,好久没尝过这些东西,他眼睛不由得亮了亮:你从那买的?
  陈政沉默地盯着他,眼里似乎也有笑意,蹲下身从竹筐里翻找出两个用塑料袋抱着的袋子,里面是几条毛巾和一身衣服。
  从莫锦那买的。
  一整框的东西,尤其这巧克力上写的还是德文,算下来肯定不便宜。
  时玉放下手中的零食袋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陈政没事给他买这些干吗?
  这剧情走向隐约让他想到上个世界不太妙的经历。
  随手剥了颗牛轧糖,他忍着不安,边嚼着糖便嗤笑道:花了多少钱?
  陈政说:二十。
  很友情的价格了,时玉粗略扫了眼那身衣服,柔软的纯棉布料,长袖长裤,标签似乎还是一个大品牌,这一套下来也得十块出头。
  还有这筐进口零食,加起来怎么也得三十出头。
  他眯起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带什么情绪的笑:你和莫锦关系真不错。
  陈政一愣,立刻抬头看向他,眉头微微皱起:钱给少了?
  他这么敏锐时玉倒是没想到,他笑了下,慢吞吞挪回窗边,嚼着牛轧糖道:少了不少,我知道你们两情相悦,不过陈政,昨天才说好当我的狗,今天就去私会老情人,你怎么这么胆大?这是拿吃的来堵我的嘴了?
  空气霎时一静,只剩下窗外沉闷大作的雨声。
  又要下大雨了。
  天边唯一一点光亮也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殆尽,只剩黯淡的一点光线。
  细密的雨滴打在水泥地上,时玉懒洋洋的托腮,漂亮莹润的小脸含着笑,嘴里漫不经心的嚼着牛轧糖,嘴唇红红的,饱满鲜润。
  他看起来才像是被男人私藏在床上的情人,粗大的布衫滑下纤白肩头,声音含糊不清,一字一句都狠狠的扎着身前男人的心窝子。
  我又不稀罕这点吃的,你老老实实伺候我两个月,等我走了你不是想和那莫锦怎么样就怎么样吗?非得上赶着让我不痛快?
  男人沉默站着,垂下的黑发遮住了脸部神情,他仿佛和偏房中的黑暗融为一体,呼吸都静的听不太清。
  半天等不到他的回应,时玉也坐直了身子,瞪着他生气道:怎么,这是开始怨我了?这就开始给我甩脸色了,一会儿不是还要打我吧?
  嘴像被缝住了一样的男人这才开了口,声音低闷,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时玉冷哼:不会打我还是不会再去找那个莫锦?你这么不听话就是看我不顺眼,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你要是不顺着我点,那我非得干点更让人讨厌的事
  话还没说完,身前忽然压下来一道庞大的阴影。
  时玉吓得嚼糖的动作都顿住了,刚仰起小脸,便被人连人带被的重重搂住,那双铁钳般的结实臂膀牢牢箍在腰上,紧的像是要将他直接融进男人宽大炙热的怀里。
  他被抱的人都傻了。
  半天才从男人怀里撑出一条缝隙,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默不吭声,结果上来就直接给他放了大招的男人:陈政!你干什么!
  你浓眉大眼的可别是个基!
  抱着他的男人一动不动,没刮胡茬的脑袋埋在他肩头,细小的胡茬刺得他柔软的肩膀又痛又痒,然而怎么推都推不开这跟黏上来了一样的男人。
  陈政声音闷闷的,呼出的气息又热又烫,烫的他肤肉发软:你不讨厌。
  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奇妙电流刹那间从皮肉相触的地方流遍全身。
  时玉刚想反驳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他软着身子,被胡茬扎的细细密密的颤栗,棉被里的身上起了一层汗,声音都打着抖,好久才道:我、我凭什么不讨厌,我讨厌死了
  一点也不讨厌。
  箍在腰上的臂膀加重了力气,男人下颌的胡茬随着动作扎上肩窝,那一瞬间难以抑制的麻痒顷刻间涌上神经末梢。
  时玉浑身冒着汗,眼神都有些许涣散,嘴唇张开一条细缝,小口小口呼吸着,脖颈上瞬间浮起一层晶莹的汗水。
  汗水似是从皮肉下方幽幽升起,裹挟着青年身上腥甜的、惑人的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