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婶子本不想搭理她,但还有别的人在,又不好当看不见。
“老高,你这成天忙活啥呢,说来听听,俺们能帮也帮帮。”
高婶子才不上她当“你要想帮忙自去找老谢说,跟我说干啥?”
“你看你……说话咋恁噎人,俺不就是问问吗?”
苟剩婆娘见从她嘴里套不出话,注意力又转到了许二嫂身上“许家的,你这见天往人家跑,你婆婆也不说你?”
她这么问是有缘故的。
许二嫂娘家穷,几个儿媳当中最不受她婆婆待见,成日被支使的脚不沾地,出门串个门子都得挨骂。
怎么最近她天天往外跑,也不见她婆婆出来骂街了?
她却不知,许二嫂的工钱一多半都进了婆婆腰包,她婆婆自然不会说啥,还在几个妯娌面前替她打掩护。
这话却不能明说,许二嫂心里有数,这苟剩婆娘不是善茬,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呢。
她拿着胡家的工钱,可不能给人添麻烦。何况谢寡妇事先都交代过的,出了院子啥都不能往外说。
她含糊的笑了笑“我婆婆待我跟亲闺女没两样,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咋会说我?以往家里有事谢婶子都去帮忙,我来帮把手也是应当的。”
苟剩婆娘紧跟着问“那你都帮的啥忙?”
许二嫂到底面嫩了些,没料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接着往下问,支吾道“就是洗个菜切个菜,别的也没啥……”
高婶子把她扯到身后,对上苟剩婆娘“胡家买菜你们不都看到了?有啥好问的,没见过白菜还是没见过菠菜?”
苟剩婆娘嘴一撇“谁还不认识菜咋地,就是想问他们买那么多菜干嘛?”
“你比里正管的都宽,人买多买少管你啥事?”
“你……”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旁边的人忙上来劝和。
有个素来跟她说得上话的,开口道“老高,我们也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你说这菜就是放地窖里也存不多久,他们就不怕糟蹋了?”
高婶子对苟剩婆娘那样,对别人可不好也甩脸子,就道“反正我们也就是来帮把手,人家的事哪好多问?”
苟剩婆娘不甘心,眼睛一转,盯上一旁始终没吭声的卢大娘,她最不出趟,也最好拿捏。
“卢大娘,老高不知道,你总知道吧?说说又不会掉块肉,你还能以后都不跟乡亲们说话了。”
卢大娘是老实人,哪禁得住她挤兑“兴许是要腌酸菜吧,别的俺是真不知道……”
高婶子扯了她一把,三个人借口还要回家做饭,就走了。
“腌酸菜?”苟剩婆娘先是一愣,接着咯咯笑起来,“俺的天爷,这可真是一傻傻一窝!”
“可不是!菜贱,那酸菜就更不值钱,谁家还没几坛子酸菜?他们能卖出去才怪。”
“我看哪,八成是穷疯了……”
“等着看吧,有他们哭的时候……”
田娇本来还有些担心季妧翻身,一听说弄这么大阵仗竟然是为了腌酸菜,这哪是要翻身,分明是狗急跳墙。
她也不较劲了,不过却和其他人一样,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季妧和胡家的笑话。
村里的闲言碎语,季妧也不是没听到,但过耳不过心,没当回事。
主要是她忙啊!
前面几个环节高婶子她们还能互相换换班,脱水这步却只有她一个人来做。她提出过教给谢寡妇,谢寡妇硬是给拒绝了,还说什么赚钱的手艺不能外传,她不能占季妧便宜。
季妧真是欲哭无泪,她现在也成了从早到晚围着锅台转的女人,想想都挺黑色幽默。
谢寡妇这段时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等知道村里人不仅编排她家闲话,还把季妧扯上了,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顿时肺都气炸了,立马就要出去找人算账。
季妧死活把她拦了下来。
“谢姨,说闲话的那么多,你要找谁算账?难不成撕遍全村,有那个功夫,咱们都能清掉不少货了。”
谢寡妇犹自气不忿“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说!说我就罢了,咋能那样说你?你一个小姑娘家,她们还是不是人,不是成心毁你名声吗?被老娘知道谁造的谣,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我也没啥名声可被她们毁的。”她都现在这境地了,名声还有啥可在意的,又不能当饭吃。
可她不在意,有人在意。
见谢寡妇又要瞪眼,季妧忙给她顺气“我错了我错了,我的名声很重要,岂是她们能玷污的!不过呢,咱也不必急在一时,等我用事实打她们的脸。”
谢寡妇把袖子一撸“你说要打谁的脸,我来!”
季妧一愣,扑哧笑了“谢姨啊,你真是……”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抹了把眼角才道,“不与傻瓜论短长。咱们现在找上门理论,寡不敌众,而且口说无凭,掰扯不清还容易被扣帽子。对付这种人,最坏的方法才是对骂或是打一架,说不定还正合她意,闹大了我们反而不占理。”
以往的经验告诉谢寡妇,季妧说的都是事实。
可这口气又实在难咽!
“那还有啥别的办法?”
“好法子也不是没有,比如……让她眼红的吃不下饭,让她嫉妒的睡不着觉,让她气恨的想撞墙……”
季妧冲她眨了眨眼“到时你就知道打脸的最高境界是什么了。”
第60章 不问自取是为贼
季妧拦住了谢寡妇,不让她去找麻烦,没想到有人却找上门,主动送麻烦来了。
这些天所有人都围着蔬菜忙,做饭的事自然也就落到了胡细妹头上。
一个小丫头,还能指望她多好的手艺,不是忘记放盐就是糊锅的。不过也没人计较这个,都是随便巴拉两口就丢了筷子继续干活。
大人怎么都无所谓,却把大宝给疏忽了。
季妧多早起他就多早起,季妧多晚睡他就等到多晚,休息不好,又吃不好,好容易养的一点肉眼看又不见了。
这天,季妧就给大家放了半天假,特地去镇上割了肉买了几根棒子骨。
肉送到胡家,晚上包饺子大家吃,大骨也匀给他们一半,剩下的拎回破窝棚,打算给大宝炖骨头汤补补。
大骨是让老板给剁好的,冲洗掉血水扔进锅里,加水没过骨头,大火烧开后将大骨捞出,冲洗干净血沫。
重新换水后,将大骨放入,再放葱段姜片和八角。水沸后转小火,炖了足足一个时辰,一锅简单又美味的骨头汤才算炖好。
季妧先捞了根骨头出来给大宝啃,她撇掉汤面的浮油,加个盐的功夫,结果一转头人不见了。
猜都不用猜,肯定又去屋后面喂大黄了。
没错,就是那个曾半夜装鬼吓她的大黄。
自从搬回破窝棚,大黄时不时就登门造访,还都挑在夜里。不过季妧通常都会给它留点剩饭剩菜在灶房,它有得吃也就不咋闹妖了。
说来气人,她喂了这么久,那大黄见了她还是一副咱俩不熟的样子。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它突然和大宝好上了!
见了大宝就摇尾巴,还给大宝摸脑袋,大宝不摸,就硬往上蹭。
季妧没眼看那贱兮兮的样子,也没少说它狼心狗肺。
不过说归说,她其实是乐于见到大黄亲近大宝的。
小孩子有宠物陪伴着成长,可以适当减轻孤独和焦虑,狗又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它能够让孩子感受到什么是爱,从而学会爱与被爱的责任。
大宝和大黄混熟后,内心戏明显多了不少,也开始懂得分享了。
瞧,吃骨头还惦记着给大黄送一块,她这个姐姐都没这种福利……
好吧,季妧承认,她醋了,吃的还是一只狗的醋。
眼看汤都快凉了,季妧磨刀霍霍朝一人一狗的秘密基地杀去,打算把大宝给揪回来。
她前脚刚走,就有人推开了篱笆院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朱氏。
自从那次在村口被季妧当众给了没脸,回去后被公公婆婆知道又挨了顿骂,她有段时间没往这转悠了。
不过今天她可不是自作主张,而是奉了婆婆的命来的。
最近那贱丫头又成了话题人物,朱氏串门子时不免听了几耳朵,回去就学给康婆子听。
自然免不了一番添油加醋。
什么一个有钱的少爷找上门,给了贱丫头好些钱……贱丫头胳膊肘往外拐,都给谢寡妇一家花了,要不然胡家哪来那么多钱买菜?都不知道拿回来给她四叔读书用……腌的哪门子酸菜,全村都等着看笑话呢!
康婆子才不在乎季妧会不会被笑话,不过朱氏说到了点子上,那丧门星有了钱给别人花都不知道拿回来供她四叔,季家白养她那么大!
想着那些白白被糟践的银子,康婆子心里就直抽抽,活似那银子原本是她的一般。
朱氏提出去窝棚看看还有没有剩,免得贱丫头被人三两句好话骗干净,康婆子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朱氏也学聪明了,有康婆子在前面顶着,瞧季妧还跟跟她横!
她大摇大摆进了院子,没见到人,却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肉!
朱氏一头扎进灶房,掀开锅盖一看,眼珠子都不转了。
猪大腿骨、炖的稀烂的肉、还有喷香奶白的汤!
肚子立马不争气的叫唤起来,口水咽了又咽,嗓子眼里像有无数个虫子再爬。
自从上次借着季妧和胡家吃肉的由头闹了一场,如愿吃了顿肉,老季家这段日子再没见过荤腥,不管是明说还是暗示,再或者让明茂打滚哭闹,公婆就是不松口。
她实在是太馋肉了,连做了好几次抱着大蹄髈啃的满嘴流油的美梦,都被自家男人给踹醒了。
现在可不是梦,是实打实的肉啊!
朱氏挽起袖子就想下手捞一块骨头先啃啃,又怕季妧突然回来。瞥到旁边有个罐子,拿起勺子连骨头带汤就往罐子里舀,装的满满的,端起就走。
季妧牵着大宝刚转过破窝棚拐角,就见朱氏捧着个东西走得健步如飞。
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进灶房,掀开锅盖一看,顿时气笑了。
朱氏这个不要脸的,偷汤不说,还一滴都不给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