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也十五了,和田娇季妧一般大,甚至比她们还大几个月。
季妧那丧门星就不提了,这辈子注定嫁不出去的,可田娇都成婚了,朱氏对她的亲事就是不松口。
朱氏指望着季连樘考上秀才,他们二房也跟着水涨船高,到时不说嫁个富家大户,至少也得有田宅铺面的才行。
若是现在就说亲,除了乡里那些泥腿子,还能有啥挑头?眼见着一辈子就毁了。
季雪婵虽然着急,也只能按捺着性子等。
田娇嫁的就是她口中的泥腿子,闻言心里不舒服,但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嗔她“还说你娘偏心,这不事事都为你打算好了?”
季雪婵冷笑“你当她真是为我打算?不过就是想把我卖个好身价,将来好有人拉拔拉拔她那宝贝儿子。”
“不管怎么说,你也能得到实惠。难怪你家四叔二十好几了也不娶亲,莫非也是想考中秀才,娶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那肯定的!我小叔他心气高着呢,西村有个地主家的独生闺女看中他,光陪嫁的地都有上百亩,请的媒人都快把我家门槛踏平了,我奶回回都给拒回去了。也不看看,我们家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的?”
田娇干笑道“那是,你们季家门户多高……”
正说着,眼角瞥到有人进了院子,紧接着就听见季雪婵喊四叔。
以往季连樘对他们这些侄子侄女都带答不理的,讲话也板着个脸没啥表情,今天竟冲季雪婵笑了笑,还夸她头花好看。
季雪婵又惊又喜,提裙跑出西厢,随季连樘进了堂屋。
被忘在后头的田娇,左右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堂屋里头,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这声四叔消弭无踪。
康婆子拉着季连樘左右看了一遍,忙不迭吩咐朱氏和杨氏去杀鸡。
季连樘破天荒的拦住她们“爹,娘,先不忙着吃饭,我今天回来,是有件喜事告诉你们。”
“任是天大的喜事,也不能不吃饭,你看你这又瘦了……”康婆子心疼坏了,还在叨咕。
季庆山从儿子喜气洋洋的神色中捕捉到什么,忙挥手打断康婆子“老四,你赶紧说说,是啥喜事!”
季连樘手往身后一背,清了清嗓子,徐徐吐出一个爆炸性消息“自明日起,我就可以进入县学附学了。”
“啥?”康婆子和朱氏几个面面相觑,这是什么好消息?
只有季庆山听懂了,他半坐起身,追问道“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季连樘竭力端着,还是绷不出露出满脸得意,“谭先生说项,他兄长谭教谕亲自为我作保,哪还有不成的道理。”
康婆子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当家的,这是咋回事,你倒是快跟我说说!”
季庆山此时满脸皱纹都笑开了花“那县学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在里面上学的十有都是已经考中秀才的生员,童生想进去附学,除非有门路……”
“哎呦我的天也!”康婆子一拍巴掌,惊乍喊道“这么说咱儿子现在是秀才了?!”
季连樘皱了皱眉,他娘不仅是粗鄙,怎么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不过难得他今天心情好,就耐心给她解释了一通。
进入县学并不等于就是秀才,还要过了明年的院试才能正式入县学。
他现在提早一步进去,不仅能结识人脉,还能得到一些其他方面的便利。
康婆子听得似懂非懂,光知道一点,她家老四就是比人强!
“那还不都一样!反正我儿就是能耐,县学都进去了,那就是半脚秀才了,还怕另一只脚跨不过去咋地?也好让那群老刁货看看,我季家谁才是最有能耐的人!”
这话季连樘爱听,就没有计较她说话粗俗问题。
堂屋里一时间笑声连连。
大房除了脸色越来越沉的季明方,季连松和杨氏都跟着高兴。
三房一家更是把季连樘围了起来,左一个四弟又一个四叔的,把以前康婆子拍衣扫灰的活都接过去了。
朱氏趁机告状“四弟你是不知道,幸亏你出息了,要不然咱家还不得被欺负死!”
季连樘皱眉“谁敢欺负咱们家?”
康婆子把朱氏挤到一边,将儿子拽到炕沿挨着她坐下,就把季妧赚钱盖房、村里人笑话的事说了一通。
末了咬牙恨恨道“如今我儿都要成秀才了,看那个丧门星还得意!”
季连樘听后却不觉得意外“难怪他们在镇上摆摊,原来是卖菜挣钱了……”
“你说啥?”康婆子耳朵尖,声音更尖,“他们还在镇上摆摊了!”
季连樘点头“卖什么胡辣汤油条的黄金搭档,在镇上挺有名的,听说生意很不错。”
康婆子立马气的直喘“咋啥好事都能让那丧门星和胡家的摊上?”
朱氏也眼热的要死,挤过来问“那啥胡辣汤油条的,他们跟谁学的?一天得赚多少钱?那贱丫头咋就那么好命,自从跟着胡家,还吃香的喝辣的了。”
说到底,不管是康婆子还是季家其他人,他们只是气恨季妧有了钱盖了房。那丧门星越过越好,他们老季家就得被人拿出来戳点比较。
而关于卖菜是季妧的生意、胡家只是帮着打工的说法,反倒没人真的相信。
她一个刚长成的丫头片子,能干成啥事?
肯定是是胡家不知道走了哪门子邪运,那丧门星不过是搭上了顺风车而已。
第82章 不死心的田娇
季连樘却不这么想。
“我看不像是胡家提携她,倒像是妧丫头在提携胡家。你们想想,那卖菜要真是胡家的生意,为何妧丫头都盖上了新房,胡家却没有?而且胡家早几年为什么不摆摊,守着胡辣汤和油条的方子,没道理穷这些年。”
最赞同他这话的就是朱氏。
当初季妧从胡家搬回破窝棚,添置了那么多好东西,又从头到脚一身新,谢寡妇家却没啥变化,她就觉出来不对劲了。
不过她那时没往深里想,再加上又出了明茂村口挨抽那事,就更不敢在家提了。
“这么说真都是那丧门星的主意?卖菜就算了,她哪来那啥方……”康婆子猛一拍大腿,“我就说那卫氏成天藏着掖着的,也不知道瞒着些啥,肯定是她!这个遭瘟的x女人,嫁进我老季家就是老季家的人,凭啥藏着方子给她闺女?那个贱种!她竟敢拿季家的东西给别人赚钱……”
其他人基本都信了这种说法,不然也实在找不到别的解释。
不过康婆子的话实在太污耳朵,季连樘听的满心烦躁。
“娘,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为我的事高兴,管别人做什么?就算那方子是卫氏的,她要传给自己女儿旁人也管不着。再说摆个摊子能赚多少钱,你眼光就不能放远点?你这样以后要是让我县学里的同窗看见了,我会很没有面子!”
如果是以前,闹也就闹了,但现在他已今非昔比,万不能为了点黄白俗物做那掉身价的事。
康婆子一看儿子发火,也顾不上什么方子摊子的了,连忙服软。
“都是娘的错,不该提那丧门星扫兴。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快去杀鸡做饭!老大你去割肉,明方你去打酒,咱们今天得好好给老四庆祝庆祝,我儿子马上就要成秀才了……”
季家上下都忙碌起来,屋外有道身影悄悄出了院子。
田娇出了季家,越想越不甘心。
她本想挑动康婆子去找季妧大闹一通,最好把季妧赚的钱都抢走,还让她过回一穷二白的日子。
计划的好好的,却被突然回来的季连樘给打乱了。
不止如此,她还听到什么?季妧竟然和胡家在镇上摆起了摊子!
田娇简直如鲠在喉,越想越难受,干脆脚步一转回了娘家。
“什么方子?我和她处那么久,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方子。”
女儿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明知道她不爱提那卫氏,还提。
田娇有些着急“你再好好想想,你在她屋里就没有见过什么写了字的东西,或是她有没有讲漏过……”
田寡妇不耐烦了“你是我亲闺女,有的话我还能不告诉你?你说你这神叨叨的,问个死人要什么方子?”
田娇见她是真不清楚,颇为失望。
“你懂什么,卫氏留给季妧的方子,季妧给了胡家,人家现在正在镇上摆摊子赚钱呢。”
“什么?”田寡妇面色变了又变,片刻后,咬牙恨道,“我就知道!卫氏那个贱人,她明着对谁都好,背地里把好处都给了那姓谢的!凭啥方子给胡家赚钱,却瞒得我紧紧的?卫氏这个不要脸的,她惯会装样骗男人,生的贱种也和她一样不是好东西!”
田娇现在没心思听她娘说这些,起身朝外走。
“你去哪,回来一趟不留下吃饭?”
田娇头都没回“不了,我回去还有事。”
眼见季妧越过越好,她哪里还吃得下饭。
刚出娘家门,瞥到对面卢大娘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田娇眼睛一转,走了过去。
“大娘,一个人在家啊?”
“是娇娇啊。”卢大娘看见她满脸笑,“又回来看你娘来了?”
田娇不等她招呼就进了院子,她们母女俩自来大丰村就和卢大娘家做邻居,两家感情一直不错。
“这被单沾水后可不好拧,怎么不找个人搭把手?我来帮你。”
她说着话,挽起袖子就从木盆里捞起另一头,使力拧了起来。
卢大娘正愁拧不动,感叹道“还是你这丫头贴心,不像我家那几个小子……”
两人扯起了家常。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叔和婶咋还没回呢?”
卢大娘叹了口气“家里三个小子眼看都到了说亲的年纪,急着挣钱,他俩就去了外省做工,早早捎信说过年不回来了。不回来也好,没钱没啥的,年也过的没滋味……”
“不能吧?”田娇睁大了眼,故意道,“听村里人说,胡家请你们去帮工都是给了工钱的,怎么会不够过年呢?”
卢大娘摇头“工钱是不少,不过也不够干啥的。”
田娇摆出一副不信的样子“大娘,没想到你连我都瞒。同样是给胡家帮忙,人家季妧赚的都够盖房的了,你指定也不少赚。”
见她不信,还说自己瞒人,卢大娘顿时就急了。
“那咋好比呢!妧丫头又不是给胡家帮工。一开始俺们也以为是,后来发现胡家啥事都听她指挥,才知道说了算的是妧丫头。人家赚的是大头,自然不差钱盖屋,俺们……”
田娇心里瞬间波涛暗涌起来。
她虽然早就猜到了,也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但亲耳得到证实,还是让她接受不能。
这么说,胡辣汤摊子也是季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