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带大宝到镇口去等。
刚走到街头,一匹快马迎面疾驰而来,季妧吓得一把护住大宝,快马擦身而过,两人险些被撞到。
站稳后回身看去,沿路一片狼藉,行人和货物摔的摔倒的倒,那马却停都没停,一个拐弯不见了踪影。
周围叫骂声一片,季妧在最初的愤怒过后,缓缓皱起了眉。
刚才她隐约瞥到,那不像是普通的赶路人,倒像是朝廷的驿卒,观他去的方向,不正是往军营……
胡家几口采买完,赶到镇口汇合,谢寡妇见季妧脸色有点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季妧摇了摇头。心里的猜测没经证实,也不好往外传,到时候弄得人心慌慌,怕是连年都过不好。
不过她提出要再回去买些粮食,而且坚持让胡家也买。
谢寡妇和胡良虽然觉得之前屯了一批,现在再买没必要,不过都习惯了听季妧的,而且粮食这东西多少都不嫌多,反正也放不坏,就依了她。
办好年货,第二天就是小年。
这天按习俗要祭灶,民间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规矩,因此祭灶的权利只限于男子。
季妧虽说对这规矩嗤之以鼻,不过恰好她也不乐意伺候神神鬼鬼,就弄了碗糖瓜给大宝,让他去拜灶老爷。
过了一会儿不见大宝回来,去灶房看了看,也没见那碗糖瓜。
季妧叉着腰直接去了后院。
后院的角门开着,院外拐角的地方,一人一狗相对而蹲,中间摆着一个蹭光瓦亮的空碗。
很显然,那晚糖瓜已经全进了大黄的肚子。
“大、宝。”
通常情况下,季妧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时候,就说明她要收拾人了。
大宝耳朵动了动。
大黄冲季妧汪汪了两声,看了看大宝,又看了看季妧,一扭屁股掉头跑了。
大宝慢吞吞的站起身,转过来面对季妧,低着头不抬眼,一副自闭惹人怜的样子。
但是他现在已经糊弄不住季妧了!
季妧头顶冒烟,鼻子里喷气。
大宝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让他送给灶王爷吃,他端给他的小伙伴吃。
这就算了,关键那个小伙伴还是个喂不熟的,知不知道吃的是谁的东西,还敢对着她叫?
“你……”季妧点着大宝脑门,“大黄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你进去给我把碗刷了,下次再直接拿碗给它吃,你就和它用一个碗,听到没有?”
大宝嗯了声,乖乖回身端起碗,被季妧领回灶房后,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季妧。
他不会洗碗。
“……”怎么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
季妧把碗拿过来,没好气的拧了把他的小脸蛋“这次示范给你看,再有下回,哼哼……”
对大宝进行了劳动教育以后,又重新弄了碗糖瓜让他端过去,这次总算没出岔子。
祭完灶以后,接下来要进行的就是大扫除,也就是俗称的“扫年”。
所谓的辞旧迎新,不仅要把家里清扫一遍,同时人也要清洗一遍,寓意着这一年的霉运都给清理走,来年就都是好运了。
季妧趁晌午烧了热水,先给大宝洗了澡,把他送到被子里包起来,接下来才轮到自己。
即便有热炕,两个人还是冻得哆哆嗦嗦,许久才缓过劲。
屋子新盖不久,家具也都是新打的,东西少,也没有蛛网灰尘,就象征性洒扫了一遍庭院。
为了惩罚大宝,季妧折了个三角小头巾给大宝系上,然后丢给他一个比他还高的扫把,把后院划分给了他。
季妧偷偷跟过去看,见他跟个小蜗牛似的,抱着扫把吭哧吭哧满院子移动,不像扫地,倒像是画符。
季妧捂着肚子都快笑抽了。
大宝听到笑声转过头来看她,包着小方巾的脸露出一种无辜的神情,看上去有点莫名其妙。
“噗哈哈……”
季妧笑的更厉害了。
第106章 大雪至
屋里院外全部清扫了一遍,季妧牵着大宝悠悠哒哒去胡家串门。
胡家正忙得热火朝天,不止他家,整个大丰村都洋溢着欢欢喜喜搞卫生、干干净净迎新春的气氛。
除了清洗用具、拆洗被褥,甚至还有把桌椅板凳,甚至大架子床抬到河边去刷洗的。
说到拆洗被褥,谢寡妇开心的不得了。
“得亏你有主意,想点子弄了那什么被套,被子罩的严严实实不容易脏,只需要把被套换下来洗洗,多省事!哪像别家,还得拆被子……”
这个时候还没有给被子套被套的概念,缝好的被子直接就往身上盖,顶多在睡人的那头缝上一块“被头”,脏了就把“被头”拆下来洗。
不过那也只能防护局部,被里照样容易脏,过不了多长时间还是要把被子拆掉,清洗被面和被里。
如果碰到邋遢的人家,被子盖个三两年都懒得拆洗,可想而知得脏成什么样。
季妧本来就不会缝被子,总不能洗一次就请别人缝一次,所以干脆给谢寡妇比划了一下,让她帮忙做了几床被套。
谢寡妇一看挺好用,也跟着做了几床,现在看别人家媳妇在河边又是捶又是打,回来还要浆洗熨烫,被套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扫完尘,二十五就该糊窗户了。
窗花之类的可以提前贴,不过对联要等到年初一才能挂。
季妧不会剪窗花,倒是剪了不少福字,弄了半碗浆糊让大宝端着,俩人前院后院跑了个遍,把福字贴的到处都是。
可惜,这么多福,却没有手机扫……
听说还有做豆腐的习俗,不过豆腐也不是人人都会做的,尤其季妧嫌麻烦,就直接从付大叔家订了两板,吃不了的还可以制成冻豆腐。
腊月二十六这天主要是杀猪宰羊,筹备过年的肉食。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猪,虽然多是为了卖掉赚钱,不过情况稍微好些的人家,逢年也会宰上那么一头,比如季家。
季家今年高兴,为了庆祝季连樘进了县学,一下宰了两头猪。
农耕社会经济不发达,老百姓往往也只有在年节时才能吃上点肉,像季家这么大手笔,带来的效果自然是轰动的,听说半个村子的人都去吃杀猪菜了。
季妧不可能去,胡家自然也不在受邀请之列。
村里没养猪的人家不在少数,一般都是到集市上去买过年吃的肉。
不过他们之前赶年货的时候已经买了不少,相邻人家也有杀年猪的,就又买了些,吃不完留作腊肉。
腊月二十七赶最后一集,把之前没来得及买的或者漏掉的年货都给补全。
季妧实在是挤怕了,就没去,胡良带着弟妹和俩侄子去了。
谢寡妇留在家杀鸡,季妧帮着褪毛,弄了一手腥去捏大宝,被他嫌弃的避开了。
季妧一瞬间体会到了老母亲的那种心塞……
好在大宝转到一半,又把脸转了过来,一副勉为其难让她捏的样子。
季妧顿时又乐了。
二十八也是在胡家过的,倒是清闲了一天,除了跟几个孩子玩,顺便把面给发上。
因为第二天要蒸馍馍,不像平日里只要做够一两天的分量就行,这次要把正月初一到十五的都给蒸出来,是个不小的工程,所以两家干脆就并到一起做。
翌日早上推开门,天空阴沉沉的,还密布着灰蒙蒙的铅云,之前寒风虽然凛冽,但尚余几分柔软,此时已完全变成了利刃,扑面而来,跟刀子似的。
吃过早饭,季妧拿了两条厚厚的自制围巾出来,把大宝和自己裹严实了,这才敢出门。
结果前脚刚迈出门槛,大宝就被吹的一屁蹲坐在了地上,风力之大可见一斑。
看着大宝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呆样,季妧又好笑又心疼,干脆蹲下去把人背起来,顶着风去了胡家。
面都是提前发好的,馒头也没啥技术难度,胡良和谢寡妇已经做起来了,就没让季妧插手。
等第一锅又圆又胖的大馒头出锅,季妧带着几个孩子挨个在上面点红点,忙的不亦乐乎。
红点点完,季妧有些手痒,就让胡良顺便在锅里煮几个红薯。
新一锅馒头蒸好,红薯捞出来,冷凉后剥皮做成红薯泥,再加点白糖进去拌匀。
从面盆里切了一块面团出来,放在案板上揉成长条后,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剂子。
用手把小剂子揉圆按扁,挖一大勺红薯泥包进去,重新搓成椭圆形。
拿勺子在其中一端压出鱼尾形状,用刀划开鱼尾,再用勺子反扣轻压另一端,做成鱼头形状。
最后用尖刀在上下两侧压出鱼鳍形状,用勺子压出鱼鳞,再用小红豆做鱼的眼睛。
一个惟妙惟肖的小鱼就成型了。
大成和细妹几个喜的跟什么似的,纷纷指着案板上做好的小鱼认领。
“这个是我的……”
“那个才是你的!这个分明是我的……”
就连胡良看了都觉得又喜庆又可爱,迫不及待上锅蒸了。
等蒸出来,一个个捧着小鱼馍馍比来比去,谁的比谁的大,谁的又比谁的好看,反倒是不舍得吃了。
等忍痛尝了一口,直接就嗷嗷叫了起来。
“小妧姐,红薯泥真好吃!”
细妹也是第一次吃红薯泥馅的东西,甜丝丝软绵绵的,喜欢的不得了,不过她没有大成那么不稳重。
翻了眼在那又蹦又跳的大成,有些嫌弃的慌,自家这个哥哥还不如大宝。
瞧大宝坐在那,小口小口吃的多文静,一点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又哪里知道,红薯泥大宝是吃惯了的,季妧成天在家翻着花样的给他做儿童餐,小孩子基本都喜欢吃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