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还认得家,不管在外面多晚,都会记得回来。
头几次回来,季妧和大宝都睡下了,前后院门关得结结实实,它进不来,就用俩前爪刨门,加上那独特又瘆人的叫声,季妧想装听不见都难,只能大半夜起炕穿衣去给它开门。
冻得哆哆嗦嗦自不必提,更气人的是,新打不久的木门上被它抓的全是道子。
季妧逮着它一通好训,中心思想就是让它早点回来。她和大宝总不能等它野回来再睡,更不可能给它留门,留了它也不会关呀。
将它从昂头昂脑训到臊眉耷眼,以为这回总该长记性了,没想到转脸就忘光光,依旧我行我素。
眼见着再让它刨下去木门就要换新的了,最主要是她不想天天大半夜爬起来,去给一只狗开门啊!
季妧气的要抽它,拿着笤帚满院子追,结果这奸猾家伙学会了找挡箭牌。
大宝拿黑幽幽的眼睛瞄她,虽然没说阿姐别打,但大概就那么个意思。
大黄躲在大宝身后,也拿俩小豆眼跟着偷瞄。
季妧没辙,扔下笤帚,去找旺民叔想办法。
得知刚出三月,旺民叔就组了施工队,去给邻镇盖房去了,季妧转头又去找史勇叔,问他能不能在墙上打个狗洞出来。
若知道大黄会成为家里的一份子,当初盖房子的时候提前留个狗洞多便利。
现在院墙全都盖好了,再想在上面动工,只怕不那么容易。
史勇说确实要费点事,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他另找了两个帮手,虽不是专业盖房的,但泥瓦伙计都不陌生。
三个人忙活了大半日,总算弄了个狗洞出来。
按季妧的意思,狗洞开在比较隐蔽处,也没有留太大,大黄趴伏着才能进来。
自此她和大宝,总算不用再饱受半夜被闹醒的折磨。
可不知怎地,有了狗洞,大黄却转了性子,反而不爱出门了。
随便找个角落,一趴就是一天,总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季妧先是怀疑它患了抑郁症,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狗当初差点没把她给吓抑郁,就这心理素质,它自己才不会抑郁。
既然不是抑郁,那就是病了。
这就麻烦了,村里又没有兽医,季妧自己也不会给动物看病。
最后找来了谢寡妇,让她给帮忙看看。
“它这几天肯不肯吃食?”谢寡妇问。
“成天吃了睡睡了吃,饭一顿也没落下……”季妧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比以前更能吃了。”
谢寡妇心里差不多有了数,伸手就去摸大黄的肚子。
大黄一下子戒备起来,颈子上的毛齐齐炸开不说,嘴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叫。
这是不让别人靠近的意思。
季妧走到它身边蹲下,摸了摸它的头顶,又给他顺了顺毛,安抚了半天,它才重新躺下。
季妧并没有把手移开,借着顺毛遮住它眼睛,示意谢寡妇可以了。
谢寡妇把大黄腹部的毛拨来拨去,又在下腹位置摸索了一阵。
收回手,道:“没啥毛病,就是要下小崽了。”
“下小崽?”季妧有点懵。
谢寡妇指着那两排点点给她看。
“这里都开始涨了,再加上变懒、贪吃,不是怀崽子是啥?你这丫头也真够粗心的,估摸着得有一个多月了,再过个把月就该生了。”
季妧冲着她指的位置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变大了,而且成了粉红色,肚子也确实胀鼓鼓的。
她之前还以为是吃胖的缘故,怎么都没敢往怀孕上想。
在她潜意识里,大黄一直都是个单身狗,村里其他狗往这边跑想找它玩,它都不带睬人家的。
没想到这不声不响,娃都有了!
那么问题来了,孩子它爹是谁……
不过她现在也顾不得管这个了。
“照谢姨你说的,现在三月底,那四月底五月初不就要生了?”
谢寡妇点点头:“差不离就那几天,以前我们家养那狗生了好些窝,这个我有经验。大黄这窝估摸着得有四个,等生下来,喂食的时候记得掺些豆饼进去,免得奶水不够。”
摸一下就知道有几只,比b超还管用?
“准吗谢姨?”
“准保错不了!”
谢寡妇说的这么笃定,由不得季妧不信。
谢寡妇见她盯着大黄愁眉不展的,有些奇怪:“你这是啥表情?”
“大黄看上去也不大,这都要当妈、娘了,我们这三口之家,即将添丁进口,我,我开心。”
季妧此时的心情相当复杂,她的身份马上就要从姐姐变成姥姥了……
谢寡妇瞪她:“说什么胡话,有把狗也算成家里人口的吗?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季妧笑了笑,转而问起狗狗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
“啥也不需要注意,哪有那么娇气,照常喂食就行了。”
想想也是,村里的狗不像宠物狗,没那么多讲究。
季妧没问题了,轮到谢寡妇了。
“我问你,你最近关屋里都在鼓捣些啥,咋也不往摊子上去了?今天还有老顾客跟我念叨。”
“我这不是忙着抄书呢吗,现在那些学子都忙着备考,书铺老板塞了好些活计给我。”
这是赚钱的好事,谢寡妇也不好说啥。
又叮嘱了几句让她仔细眼睛、不要点灯熬油之类的话,就回家了。
季妧并没有撒谎,但抄书却不是主因。
之所以少往摊子上去,是因为察觉到了曹芸芸对自己的敌意和不欢迎。
但这一点没法跟谢寡妇明说。
无论如何,曹芸芸都即将成为胡家的一份子,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既然人家不喜欢自己,那能避免碰面的场合还是尽量避免。
等曹芸芸嫁过来,大不了她不去或少去胡家,胡家其他人有事的话,完全可以过来找她。
至于怕不怕胡家人受影响而与她生分……
人与人之间的缘法强求不来,父母子女尚且如此,何况邻里亲朋。
第169章 春山显绿
春风像是世上最美妙的魔术手,拂过田野、拂过树林、拂过山脉。
于是干涸了一冬的溪流河水哗啦啦流淌起来,荒草返青,春山显绿,鸟儿重新唱起了欢快的歌谣。
不过受去年怪异天气的影响,再加上三月那场雪,今年的春耕愣是推迟了近一个月。
关北这边种的是一年一季的旱稻,要等到夏季雨水稳定的时候才能开始,地里的麦子又要等到夏初才能收割。
即便如此,春耕对庄户人家来说仍然是个顶重要的日子。
所谓“谷雨前后埯瓜点豆”,瓜果菜豆肯定是要当先种的。
这个时间也正适合春薯扦插,生长三到四个月就可以收获。
也有种麦茬薯的,那个一般要等到六月中旬,成熟则要到十月份,种的人比较少。
北方大部分植物还是以春种秋收为主。
红薯种下,过段时间差不多又可以点玉米了,这中间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活计。
地里到处都是劳作的人们,胡家人也不例外。
只有季妧整天无所事事,牵着大宝不是田间地头晃悠,就是往山上跑。
她倒是想去给胡家帮忙的,不过还不到半日就被谢寡妇从田里撵了出去,嫌弃她帮倒忙。
原主在季家没少下地干活,不过干得都是些笨力气活,点种什么的还真没做过,主要是怕她弄不好,毁了收成。
原主做的更多的,还是家里院里的粗活杂活,比如做饭洗衣喂猪喂鸡,以及捡柴割草之类的。
也因此她才没有引起怀疑。
季妧百无聊赖,蹲在地垄上跟谢寡妇聊天。
“谢姨,你们家都摆上摊儿了,干嘛还折腾这些?种些最基础的作物不就行了?”
谢寡妇直起腰,擦了把头上的汗。
“以前几个孩子小,我又忙着到处找活,没闲功夫侍弄庄稼。
后来良子长成了,但红薯要育苗,棉花要处理棉花籽,收玉米也是个麻烦事,他一个人照应不过来。
所以这些年,地里除了麦子旱稻,还真没种过别的。
现在咱有功夫侍弄了,可不得精心着些?
今年麦苗还遭了灾,刚才你也看了,收成是不指望了,不种些旁的,到时候靠啥交税?”
胡良看法不同。
“咱们年年都种地,年年交了税,年年还是穷。丰年都这样,贱年就更别提了。咱家地又少,依我说,这耽搁的时间,还不如去镇上摆几天摊。”
谢寡妇二话不说,捡了个坷垃朝他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