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给了,都给了,你别瞎操心。”
谢寡妇不耐烦的摆手打断,把她和关山一齐推进了东屋,而后从外面把门带上。
季妧和关山站在屋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转开了目光。
隔着门,谢寡妇嘱咐“大花烛是要点彻夜的,小心别熄了。桌上还有对小花烛,等那对灭了,你俩再、再……”
这话有点不好出口,但不说的话……谢寡妇索性把心一横。
“等那对小花烛灭了,你俩再上炕。”
“呃……”
季妧侧头看去。
大花烛还长着呢,烧到明天绝对没问题。小花烛是旺婶子她们掐着时间早半天点上的,这会儿只剩下一点点微光。
季妧又看了看似盯着花烛出神的关山,清了清嗓子,朝外面应了句“知道了。”
谢寡妇还想叮嘱关山些什么,憋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来,最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刚走不到片刻又拐了回来,手里拿着两人拜堂时牵着的那截红绸,系在了东屋的门鼻上,还打了个比较复杂的结
这是老一辈的规矩。入洞房不但要择时辰,关门后还要从外面拴上一道红绸布,至第二天新娘新郎起床后方才能打开。
季妧耳朵贴在墙上,听到堂屋门被人带上,院子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再接着一切都归于寂静。
“终于走了……”
她长松一口气,摸到炕沿坐下,又是捶肩又是捏腿。若不是关山还在,她恨不得立时扑倒在炕上,睡他个天昏地暗。
再观关山,背着手站的笔直,半点不觉着累似的。
季妧佩服的很,指了指旁边的靠椅。
“你先在那坐一会儿吧,我怕谢姨杀个回马枪,咱们再等等,等彻底安全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回土屋?”关山问,并没有坐下。
“当然不是了。”季妧赶紧解释,“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等下你就可以去东厢休息了。东厢第一间已经打扫好,不过那屋没砌炕,你得忍忍。家里还有个木架床,夏天院子里乘凉用的,正好给你睡。土屋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季家那边说不定正盯着我呢,万一被他们发现点什么,假成婚的事可就包不住了。”
关山盯着季妧,神色莫辨“我们已经成亲了。”
季妧就笑“成亲是假的,给那些外人看的。看客散了,大门一关,也就没有再装的必要。名义上的夫妻而已,用不着……”
说到这,季妧顿了一下,警惕的看着关山。
“你该不会……”不会是起了什么歪主意吧。
季妧往炕里面坐了坐,手探到枕头下,那里有把剪刀,是她事先藏的。
她相信关山是好人,可关山首先是个男人。他今天又喝了酒,自己不得不防备着点。
“你,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记住一句话,冲动是魔鬼。我手里可捏着你把柄呢,还、还有,你要是还想治好你的脸,就……”
关山背着花烛,那么暗的光线,都能明显看到他黑了脸,说话的语气更是梆硬。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大可放心。”
顿了顿,又道“既是夫妻,却分房而居,就不担心被别人发现?”
原来他是担心这个……
季妧心里的小愧疚冒头,那一脸大义凛然迅速转变成了笑脸。
“这个你大可放心,谁闲的没事往我东屋跑?再说我平时外出都会落锁,你只要记得白日里把东厢的门也锁上就行了,不会出问题的。”
关山盯着她看了片刻,转身坐进圈椅中,并没有回应。
两人目光一致的盯着花烛。
夜深人静,共处一室本来就很尴尬,双方都不说话,尴尬只会加倍。
季妧只能没话找话。
“你许是不知道,按照村里的习俗,晚上原本还要闹一波洞房的。”
俗语“人不闹鬼闹”,闹洞房主要是为了驱逐邪祟,让以后的日子平安顺遂。
除此之外还能活跃气氛驱除冷清,所以有的地方又称之为暖房,越闹越暖,越能为新婚生活开个好头。
只不过他们俩既没有三亲六友,住的又偏。虽然白天来观礼的不少,但见了关山真容后,估计没人愿意再来凑这个热闹。
胡大成和胡细妹倒是想来,但几个小孩子也闹不出名堂,索性让他们早早回去了。
“闹不成才好,不然少不得有人趴墙根,那演起来可就难了……都这么久了,谢姨应该不会回来了。”
季妧自言自语着,下炕走到门口。
伸手拨掉木栓,门却拉不动。
从外面反锁了?不像啊。
季妧想起来了,洞房外面好像要系红绸来着。
“没事,只要打的不是死结,不难挣脱。”
季妧正想使劲,关山站了起来,伸手按住了门。
第343章 别做梦了
关山站了起来,伸手将门按住。
“真要挣开,明早别人过来,你怎么解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对不对?就说人有三急,不得不出去。”
她连这理由都搬出来了,关山无话可说。
季妧把他推到一边,用上蛮力,好不容易扯开一条缝,能看到红绸,却看不到红绸的结。手指头也伸不出去。
谢寡妇这打的什么神仙结!
她喘了几口气,看向一边毫无作为的关山。
“要不你试试?男人的力道终归比女人大。”
关山冲她转了转手腕“论力道,我现在应该比不过你。”
季妧一噎“那你有没有别的办法?你在军中,就没学到些溜门撬锁的点子?”
关山回答的很利索“没有。”
季妧拧眉思索了一会儿“要不这样,你帮我掰着门缝,我拿剪刀,试着从缝隙里给它剪开。”
关山“……手疼。”
她这是娶了个林黛玉吗?
季妧叉腰“你是不是故意的?”
关山重新坐了回去“打开和剪开是两回事,新婚夜动剪刀,明天怎么跟你那谢姨解释。”
“……”季妧泄气。
折腾出一头汗来,还是不得不放弃。
重新回到炕上坐着,怏怏不乐。
“那咱们就这样?”
关山似乎是困了,双手置于膝上,双目微阖,半晌才吐出一句“我不介意。”
季妧吐血,心道你当然不介意,我又不会把你怎么着。
还有,那圈椅有坐垫有靠垫,明明可以倚着,非得端着架子,坐得大马金刀,一点也不知道享受。
不过吐槽归吐槽,心里其实清楚,他言行坐卧的习惯大概都是军旅中养成的,如今虽已不在军中,但习惯又岂是那么好改的。
算了,就凑合一夜吧。
“我知道你没睡,要不咱们聊聊天?”
关山睁眼“聊什么?”
季妧盘腿坐在炕上,手肘拄着膝头,单手拖着下巴,面向关山“就聊你们家乡的婚礼怎么样?和大丰村区别大吗?”
关山认真想了想,而后摇头。
“摇头什么意思,区别不大?”
“我未曾经历过,所以不知有无区别。”
“……”季妧尽量不让表情裂开,“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你从军之前就没参加过家人或者朋友的婚礼?”
关山看着她,又是一言不发。
季妧讪讪道“看我做什么,我真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想打探什么,就是好奇而已。”
关山移开视线“未曾参加过。”
季妧瞠目“你家人管你管的很严?不许你出去玩?”
这个问题似乎要难回答些,关山沉默许久,才嗯了一声。
季妧更加证实了之前的猜测——关山家境绝对不俗。
若是庄户人家的孩子,那自是漫山遍野随便跑。若是市井人家的孩子,就更是大街小巷随便窜。
把孩子管束的不出家门……除了朱紫人家,非富即贵,不作他想。
也不对。
只有千金小姐才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山一个男的,圈起来养算怎么回事?
季妧满肚子疑问不能直接出口,只好拐着弯打听。
“那你在家都做什么?”
“读书,习武。”
话落,眼风往炕上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