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觉得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新婚三天哪怕过得像老佛爷,也不能保证后半辈子顺顺遂遂吧?
不过她当然不可能直接跟谢寡妇这样讲。
只道村里那么多出嫁过门的,上午拜堂下午就干活的都有,她一个招赘的就不用瞎讲究了。
谢寡妇一句“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把季妧的话给堵了回去。
谢寡妇吩咐好去了灶房,季妧把关山也请了出去,而后自己快手快脚换下嫁衣去了西屋。
见大宝还没醒,又蹑手蹑脚带上门,去了灶房。
然后她惊奇的发现,关山竟然在给谢寡妇烧锅。
啧啧,这也太会来事了。
谢寡妇对关山的态度,从一开始的迟疑,经过昨天,再到这会儿,已经越来越满意了。
等季妧洗漱好,谢寡妇递给她一个鸡蛋,让她剥壳赶紧吃。
季妧不明就里,不过她这会儿也确实有点饿了,接过就往嘴里塞。
还想掰一半给关山,被谢寡妇拦了下来。
“这是小鸡长成后生的第一个蛋,叫头生蛋,老话说吃了头生蛋可以早生贵子,你吃就成了,关山用不……”
“噗!”
季妧刚吞下去的小半个鸡蛋一下子喷了出来。
就因为糟蹋了头生蛋,季妧挨了一早上的数落,关山这个没吃鸡蛋的,从头看到尾的好戏,一个字也没说。
谢寡妇做完饭就走了,无论如何不肯留饭,饭桌上只有季妧关山和大宝。
大宝从起炕就是生闷气状态,眼神几乎就没离开过关山,再看他和季妧几乎同步的夹菜动作,小脸越来越枯。
突然起身,捧起碗绕到季妧那边,非要跟她挤一张椅子,还要季妧喂。
季妧哪能看不出他这点幼稚心思?
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季妧十分配合,要吃啥给夹啥,要喝啥给喂啥,简直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大宝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又往关山那边瞟了一眼。
关山若无其事吃自己的,等吃完,放下碗,这才说话。
“你今年六岁了吧,吃饭还要人喂,尿不尿床?”
大宝小脸一耷拉。
“平时也不这样……大宝很厉害的,吃饭穿衣现在都是自己动手,对不对啊大宝。”
季妧说完,冲关山使了个眼色。
关山不说话了。
等季明方如常过来上课,大宝死活不愿意进西屋,季妧走哪他黏哪。
季明方忍笑,就说这两天他先在家复习,等大宝调整好状态再来。
季明方走后,季妧把大宝提溜到堂屋外面。
“怎么回事?不都跟姐姐拉钩了吗?”
“你跟他住一屋。”
大宝话里有质问的意思,大概是想说,他都被撵去西屋了,凭什么关山住进去。
季妧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略有些尴尬的跟他解释。
“他不跟我住一屋,昨晚那是特殊情况,今天他就回自己屋了。这事我只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别人说,不然他就真要和你姐我住一起了。”
“真的?”大宝将信将疑。
季妧举手保证“骗你我是大黄。”
大宝知道,每当季妧说她是大黄的时候,基本相当于毒誓了。
“那好吧,我不跟别人说。”
安抚好小祖宗,季妧喊关山出来“咱们把你房间收拾出来吧。”
这回沉脸的换成了关山。
季妧“……”她招谁惹谁了?
第345章 谁戏多
季妧正在东厢归置东西,关山闷不吭声就将那张木板床竖着挟了进来。
“不说了咱们俩抬吗?你怎么……”
季妧忙迎上去帮忙,生怕他患处会有不适。
等确定无碍,再一次惊叹于关山的体质。
因为这间没有炕,季妧便把最厚的两床被抱了过来,再加上男子天生火力旺盛,冬天应该没问题。
大伯送的衣箱和五斗橱仍放在这屋,没有挪走,正好给关山用。
这期间关山又回了趟土屋,去拿他的家当。
其实也没什么可拿的,就两套换洗的薄衣裳,还有纸笔书册。
不过他走的时候问季妧要了把闲置的锁,回来的时候把土屋的门给锁上了。
季妧想提醒他,那土屋的所有权并不是他们的。
不过又想了想,那一点点宅基地,废不了几两银子,不如买下。毕竟是大宝曾经的家,也是他长大的地方,留个念想也好。
关山的房间很快便拾掇好了,但白天可不敢就让他进去,万一有人来呢?等会儿谢寡妇还要过来做饭呢。
吃罢晌午饭,谢寡妇把做了一半的衣裳拿到这边来做。
趁着日头好,在当院里铺了块布单,季妧被逼着在旁边看。
“都做人娘子了,以前不学的,现在也该学着点。回头关山衣服破了,或者想置个新衣啥的,你总不能两眼一抹黑。”
谢寡妇将线头沾了点唾沫,用手指拈了拈,眯缝着眼对准针孔,却总也引不上。
季妧见状,将针线接过去,引好后重新递给她。
“年轻人眼神就是好……我原先也是不开窍,怎么都学不好,后来嫁了人、当了家,一样样都练出来了。再说,又不让你绣花。我绣花也不好,四不像。就只是裁裁缝缝,这个可比绣花好学多了。”
季妧咕哝“衣服破了我可以给他缝,想置新衣就去衣铺买,至不济还有谢姨你呢。”
心里想的却是,他自己衣裳破了自然是他自己缝。
“别人缝的和你缝的,那心意能一样?你们以后要是有了娃儿,总不好……”
季妧一听她扯到娃,赶紧喊停“我学,我学。”
季妧一脸生无可恋的给谢寡妇打下手,而罪魁祸首关山,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变好了,搬了张椅子坐屋檐下,边晒太阳边逗弄小丁,看得季妧牙痒痒。
谢寡妇偷摸对季妧道“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关山这样也挺好,没有家人,无牵无挂,你也就用不着奉养公婆。
你是不知道,新媳妇在婆婆手里熬出来得咽多少眼泪。碰到个通情达理的还好,要碰上康婆子还有你堂姐婆婆那样的,不去半条命也得脱层皮。
就拿今天早上来说,有些地方规矩可严了,要求新妇一早就得到灶房,亲自和好面,并擀上一剂面条,然后还要求一刀切到头,中间不能够断。
说是图个长长久久的兆头,其实就是为了考校新妇的刀工和灶上手艺。不管做的多好,总是要被挑毛病,这是婆婆给新妇立威呢。”
季妧听罢无言。
一顿面条也这么多道道,吃了不怕消化不良吗?
唉,这么一想,关山确实挺好的。
不对,被谢寡妇带沟里去了。
关山好不好,关他什么事?
到了傍晚,衣服终于做成了。
“里面暄了层薄棉,先穿着,过两天再赶一套出来,估摸能顶到月底。到时候棉衣也就做成了,还得给他做两双棉鞋。”
关山进东屋试了试,很合身,出来和季妧一起跟谢寡妇道了谢,谢寡妇摆了摆手,收拾收拾就去做饭了。
这一晚,正式分房。
吃罢饭,关山洗漱过,一言不发就去了东厢。
季妧躺在床上,想着心腹大患已经解除,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接下来两天差不多也是这样过的。
难怪新婚的人总喜欢度蜜月,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不用想,连饭都不用做,确实舒服。
就是时间过的有点慢,也有点无聊。
季妧除了看谢寡妇给关山做衣服,此外就是和大宝在家逗兔子。
没往村里去过,也不提上山玩,因为不用想都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谢寡妇每次来都若无其事,好像外面一派风平浪静,但季妧又不傻。
关山满脸的疤,于她而言早已习惯,但落在别人眼中,怎一个惊悚了得?
尤其她和关山结合的这般仓促。
即便孟里正主动认媒,帮着挡下了一波风言风语,但终究挡不住揣测纷纷。
季妧趁胡大成下学来这边玩,稍微几句话就探了个大概。
流言目前大致分为四方。
甲方季妧脑子不好论——她拒绝宋璟,却嫁给流浪汉,不止是眼瞎,脑子肯定也有问题。
乙方季妧受刺激论——先前她并不是真的拒绝宋璟,而是欲拒还迎,想吊着人家自抬身价。结果宋璟不买账,转眼娶了学政千金,她想反悔没地儿反悔,大受刺激之下,就破罐子破摔了。
丙方孟里正挟私报复论——为了替孟氏和外甥出气,里正以强权威逼季妧,招了那样一个可怕的人作婿,分明是奔着毁了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