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教的教完,季明方开始练习,他就坐到堂屋门口一个人生闷气。
或者拿纸团扔大黄,大黄捡回来,他再扔,大黄乐此不疲,他心情更加不好。
终于听到马车声,小脸也终于有了神采。
季明方从西屋出来,正看到大宝踩着小凳子拨开门栓的情景。
大宝看着季妧,眨巴眼,我委屈我不说的表情。
却不知此刻季妧比他还屈,直接把他挟到堂屋门口数落起来。
“能耐了啊你,都会自己开门了,长个头了不起?”
大宝你之前确实夸我长高了很厉害……
“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没弄清楚是谁前,门不能胡乱开,你把话吃肚里去了?”
大宝听出来了是你才开的门……
“还有之前在一德堂,发现我不在,为什么不在原地等我去找你?偏要胡乱跑,街上多乱啊,万一再被人贩子给拐走……”
大宝为什么翻旧账……
看他虽然垂着脑袋不说话,但浑身散发着不服俩字。
季妧直接来了句“禁足延期。”
大宝这下终于仰起了头“……我今天很乖。”
季妧开启假笑模式“谁让你运气好,赶上你老姐我心情不好。”
拍了拍他脑门,直接进了院子。
季明方一脸同情的看着大宝,大宝则死盯着关山——都怪他。
关山熟视无睹,卸车后将马牵去了后院。
过了会儿,季妧从东屋出来。
先是走到西屋门口往里瞄了瞄,发现大宝和季明方都趴桌上写字呢,便蹑步出了堂屋。
和洗完手端水从灶房出来的关山撞了个正着。
季妧清了清嗓子,说有事要去找谢寡妇商量,若是回来晚了,晚上就吃咸菜粥。
关山一副看透她的神情,嗯了声。
季妧满意的溜达出了家门。
到了胡家,果不其然帮工们都在说这事。
季妧凑过去听了会儿,也没听出什么细节。翻来覆去就是季连樘被打了、被杜宝珠打了、被杜宝珠打晕了。
至于两人为什么打架,却是一问三不知。
吃瓜最怕吃的是半生不熟的瓜。
不过这个问题到底也没能瞒多久。
季家。
康婆子对着紧闭的东厢门哭骂了半日,骂累了,这才掀帘子进了东间。
季连樘已经醒了,但他赖在季庆山和康婆子的炕上,死活也不愿意回自己房。
康婆子看着自己儿子肿的亲娘都不认识的脸,拍腿又嚎上了。
“做了什么孽哟!咋就娶了这么个母霸王回来,她是想打死你好守寡啊……”
这段时间,季庆山的身体原本都好些了,今天被这一出闹的,手又抖上了。
他盘腿坐在炕上,拿烟锅子往炕桌上磕了磕,说话前嘴角神经性的抽了一下。
“你媳妇,为、为啥打你?”
康婆子尖声道“别管是为啥!她也不能打自己男人,反了天了!”
季庆山摆手让她闭嘴,指着季连樘“你,说。”
季连樘脸上浮现出几丝心虚。
第377章 我要休妻
当初,因朱氏和季老三上城讨账,不慎闹到了学政和潘知县面前,累的谭先生和其兄长蹲了大狱。
许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谭先生在狱中并没有牵扯出春意楼的事,所以季老四身上最大的罪名,就是花了十两银子行贿进入县学附读。
品行确有不端,但到底是为了读书上进,且数额不大。
至于被春意楼的打手扔到县学门口……院考失利,疯的颠的都有,去买个醉,虽有碍斯文,却也是人之常情。
是以新任的教谕本着怜才之心,并没有重罚,只是将季连樘叫去当面训斥了一番,而后将他逐出了县学。
即便不逐,季连樘也不可能再去县学了。
当时季庆山心灰意冷,已经不准备再让他读下去。
然而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不出季妧所料,季庆山冷掉的心很快就又死灰复燃了。
眼看着宋璟中秀才后的种种风光,全村人人巴结、争相吹捧。眼看着他攀龙附凤飞上高枝,自此飞黄腾达、步步高升。
谁能不眼热?
季连樘不过只差那临门一脚啊,他只要跨进去了,就可以和宋璟一样……
本就没死透的心,在康婆子和季老四连番说服下,到底还是点了头。
县学去不成,镇上书院也没脸去,即便季连樘有那个脸,家里条件也不允许。
那就只能在家备考。
而且这一切还有个前提,娶杜彩珠。
季连樘纵然百般不情愿,还是咬牙把人给迎进了门。
可那杜彩珠没有半点如他意的地方,新婚第一晚,他的心就飞到了远在春意楼的菱花身上。
婚后,季庆山开始敦促他用功读书,如若不然,就和季连柏一样下地干活。
若是以前,季连樘也不是耐不下性子的人。但房里多了个母夜叉,心里又忘不了俏菱花,他哪里还坐得住?心里就跟猫挠似的,成日想往邺阳跑。
可去也不能空手去呀!
康婆子那已经榨不出油水,他思来想去,只能忍下恶心,对杜彩珠和颜悦色起来。
杜彩珠自嫁进季家,季连樘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突然来了这么大的转变,如何能不心花怒放。
康婆子和朱氏打她嫁妆的主意时,她半点不肯让人占了便宜。偏偏对着季连樘那张脸,脑子就成了浆糊。
就这样,季连樘三哄四骗,杜彩珠的钱袋子就少了十好几两。
硬挨了半个月,季连樘终于找了借口,说要去镇上书铺,看看有没有今年新出的时文。
季庆山见他这段时间闭门不出埋头苦读,对杜彩珠也殷勤备至,以为他痛改前非了,便也没拦着。
结果这一去坏了事,季连樘当晚没有回来。
杜彩珠担心,问公婆要不要去镇上找人。
季庆山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康婆子心知肚明,还扯谎替儿子遮掩,说是她让老四进城办点事,明天才回,好劝歹劝才把杜彩珠给劝回去歇着了。
今天晌午头都过了,季连樘才回来。
书倒是真买了,就是脸色不大好看。
杜彩珠以为他是累着了,就想让他进房躺一躺。
结果季连樘把袖子一甩,指着她的鼻子让她滚,滚出季家,滚回杜家。
而后气冲冲朝堂屋走,嘴里嚷着要休妻。
杜彩珠呆了,想让他把话说明白。
两人拉拉扯扯间,一团东西从季连樘袖口掉了出来。
季连樘回过神就要去抢,到底没快过杜彩珠。
杜彩珠将那团东西展开来一看,竟是个银红色的肚兜!
季连樘恼羞成怒,劈手将那肚兜抢回去折叠好,格外宝贝的塞进前襟,半点也没有被发现奸情的愧疚。
他根本就不喜欢杜彩珠,自然不会在乎她的感受,更何况现在还发现了杜彩珠的真面目,原本的十分厌恶变成了一百分。
杜彩珠在短暂的错愕过后,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脸色变得有些吓人,寒着声音逼问季连樘肚兜是谁的。
季连樘都懒得搭理他。
成亲之初,他还是有点忌惮杜彩珠的,毕竟以她那体格,想踏平自己眨眨眼的事。
后来发现,这杜彩珠纵有百般不是,有一点还挺好的,那就是性子好。
安静,不惹事,平时就在房里呆着,也不瞎窜门,也不乱溜达。当然,一般人家的门她也进不去,总不能让人家也把门加宽吧?
最关键一点,她对自己百依百顺。
季连樘屡屡受挫的心,在她崇拜和欣赏的目光中,逐渐又膨胀了起来,渐渐就忘记了潜在的威胁。
其实只要他肯看杜彩珠一眼,就会发现杜彩珠的情绪已经在失控边缘,她的眼神也已经发出了危险的预警。
只可惜他不屑看,转身大摇大摆朝堂屋走,心里还在畅想着脱离苦海,就蓦地被人抓住了后颈。
杜彩珠提着他后领,抓小鸡似的将他一路拖回了东厢。
季连樘被噗通扔到炕上,眼睁睁看着门被关上,一座庞大的肉山向自己走来,他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
平静的午后,一声惨叫响彻季家上空,再然后是一连串的惨叫。
季庆山、康婆子,还有三房一家,全都被惊了出来。
康婆子最先反应过来——这叫的杀猪也似的,是她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