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发气闷。
也不想想让阿姐悬心了一夜的是谁?这么晚回来,究竟是谁会惊醒阿姐?
之后他隐约听到院外有动静。
没过多大会儿,就听到堂屋门再次打开的声音。
他也跟出堂屋,却被勒令不许掺和。
眼见关山纵身出了院墙,阿姐还在熟睡,他有些不安。
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知道不是好事。
守在堂屋门口,静静的等了许久,关山才再次从高墙跃下。
见到他,还是那句“回屋睡觉”,然后进了东屋。
这回直到他睡着都没有出来。
大宝心底依旧排斥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的事实,但他知道,阿姐不讨厌这个人。
他长大了,得懂事,他也想让阿姐开心。
但这个人显然有什么在瞒着阿姐。
关山回看了他一眼,两人无声的对视了会儿,以大宝埋头吃饭而告终。
饭后,季妧正想催促关山快着点,院门就被人拍响。
听上去闹哄哄的,这是出了什么事?
季妧正想去开门,关山拉住她“我去。”
门闩刚刚拿掉,院门立马被人撞开,一把剪刀迎面刺来。
关山擒住对方手腕,一个反折,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剪刀掉落在地。
季妧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季秀娥,而且进门就行凶。
刚刚开门的若不是关山,是她,或是大宝,怕是躲都躲不过。
大惊之后只剩大怒,她几步上前,挡到关山前面。
“你是疯了吗季秀娥!”
季秀娥披头散发、形容枯槁,只一双眼冒着诡异的精光,像个丧失了理智的疯子。
可她是清醒的,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要杀了你这个贱人!我早该杀了你的!你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明明被关山折断了一只手腕,她却不知道疼似的,嘶喊着就朝季妧扑来。
关山一把将季妧拉向身后,季秀娥也被随后赶来的康婆子和朱氏死死拖住。
“秀娥啊!秀娥!你到底咋了,你倒是跟娘说啊,你别干傻事了,你不能干傻事了……”
她听人说大闺女来了,而且直奔季妧家,就知道不好。
一刻也没敢耽搁,结果还是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杀自己的侄女,这还咋说得清哟!
村里跟过来的那些人确实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见季秀娥进村不去娘家,反倒直奔东北角而去,就知是要找季妧麻烦。
往常这个时候季妧早去县城了,所以大家也没当回事,就想跟过来看看,这季秀娥到底又来闹啥。
莫非这回是想让她那小儿子当账房?
没想到的是,季妧今天没去邺阳,而季秀娥一见面就亮了剪刀。
这是奔着索命来的啊!
“疯了疯了,这老季家的大闺女真是疯了……”
“好险!刚才开门的若是妧丫头,说不定已经没命了……”
“就因为西河沟的事?至不至于啊……”
“娘哎,妧丫头再咋说也是她侄女,失心疯了吧她!”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季秀娥都充耳不闻。
她挣扎着,踢踹着,两只眼睛始终恶狠狠盯着季妧。
“你赔我儿子命、赔我儿子命……”
季妧明明是有理的一方,愣是被她看得寒毛直竖,心里十分莫名其妙。
听到她的话,还以为她说的是黄骏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合着她死了个儿子,普天下的人都有罪,尤其二房一家,个个都得陪葬是吧。
“你儿子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康婆子想起上回去黄坂村,季秀娥关门跟她说的那些话,也跟着变了脸色。
“秀娥这是干啥啊?骏杰死了那些年了,你千万想开些,谁都不看你也得看看骏才……对,骏才,他知道你来肯定高兴坏了,快跟娘回去……”
她这么说是想提醒季秀娥,她若是做了傻事,骏才就没娘了。
谁知季秀娥听后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骏才死了!骏才死了!骏才死了!”
康婆子以为她是糊涂了。
“骏才就在家里,还没起炕,你瞎说啥,哪有咒自己儿……”
“娘。”朱氏脸色发白,打断康婆子的话,“明茂刚刚去找骏才玩,没见着他人……”
“没见着人?咋就没见着人?许是出去转悠了,这孩子没事就喜欢瞎转悠……”
康婆子越说越没底,不知为何,她隐隐信了季秀娥的话。
“秀娥……你把话说清楚,骏才他到底咋了?”
“骏才他死了,他被活活烧死了!”季秀娥伸手指着季妧,目眦欲裂,“凶手就是她!”
第456章 可能不可能
季秀娥的话震惊了围观众人,也包括季妧。
黄骏才死了?
真死了?
季妧本能觉得这是季秀娥挖的坑,亦或者她察觉到了什么而作而的反击?
恰在这时,黄骏平赶到了。
他拨开人群挤进来,煞白着脸看着季妧“是真的。”
黄骏才不在的这两日,黄骏平为了就近照顾季秀娥,没有回磨坊,就住在黄骏才的屋里。
今日晨起,他打算还像昨天一样,喂季秀娥喝了药,然后再跑一趟邺阳。
那会儿天刚蒙蒙亮,季秀娥还睡着,做饭也有些早,他就想去磨坊看看。
结果一推开院门,就看到门口横放着一个黑黢黢的东西。
早上有雾,看东西不甚清,他犹豫了一下,壮着胆子走近细观。
不怪他如此反应,联想到近来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心里真是想不打鼓都不行。
他以为这回又是什么“孽报”警示。
谁知没有警示,直接就孽报了!
等认出来那黑黢黢的东西是具尸体,而且还是黄骏才的尸体时,他吓得三魂出窍,直接瘫坐在地上,半天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
脑子恢复运转后,啊啊大喊了几声,手脚并用、爬起来就去喊里正。
待他拽着里正过来,黄家门口已经被围得严严实实。
季秀娥也起来了。
她就坐在那具尸体前,不哭也不闹,瞧上去竟是病好了。
若是别家发生这种惨事,村里人肯定多有同情。
然而这事发生在季秀娥家,围观的人全都是讳莫如深的表情。
没有人觉得蹊跷或者冤枉什么的,或者说,经过之前的铺垫,他们觉得黄骏才的死完全在意料之中。
又有人提起了那块血字墓碑——
“母债子偿啊……”
“死了一个儿子,这又死了一个……”
“都说了血债是她欠的,咋就报应不到她身上?”
议论纷纷,就连黄坂村的里正也觉得晦气又瘆人。
但村里死了人,他作为一村之长又不能不管,只好强制性安排了几人治丧的老手,让他们帮忙去镇上买寿材置寿衣。
季秀娥跟个泥塑的木偶一样坐那不动,也不理人。黄骏平无法,只能出面打点所有事宜。
棺材和寿衣买来,大家伙帮着穿衣装棺时,季秀娥突然不见了踪影。
黄骏平发现后,猜到她会来找季妧,这才紧忙追了过来。
听完他的陈述,季妧终于相信了黄骏才已死的事实。
“他是怎么死的?”
黄骏平看了眼阴惨惨盯着季妧的季秀娥,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直言。
“烧死的,旁边有两个装桐油的桶……”
桐油浇在身上,活活烧死在自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