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排除伪装的可能,但真要能伪装成这样,那估计得是变态级别的了。
不过就算不是他,季妧也没有道歉的意思。真凶一天不落网,谁都有嫌疑,关山不就被怀疑了吗?
见季妧不说话,只在那看来看去,大概能猜出她的来意。
“昨天县衙的人来过,他们像你一样,在这一片和附近的几条路上查看了许久,还找了不少村民问话……”
勘察现场季妧能理解,连附近几条路一同勘察……估计是想找车辙印、马蹄印亦或者脚印之类的?
毕竟从大丰村到黄坂村的距离不近,光靠人扛,不是大力士级别的人物,还真够呛。
若黄骏才真是被人打晕后带回村,确实可能会留下上述那些痕迹,只不过现场和附近道路都没有第一时间封锁,村里人来人往的,即便留下痕迹也很难保存。
车辙印和马蹄印倒是有可能,这两样东西在村里比较少见,很容易与其他痕迹区分开——前提,对方如果真的是骑马或者驾车而来。
“还有,骏才的尸身也被县衙的人运走了……”
这一点在意料之中。
虽然对当下的验尸水准不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希望仵作能靠谱点,尽快找到突破点。
“对了,你之前说,发现黄骏才尸体的时候,旁边有两个木桶,是装桐油的木桶?”
黄骏才点头:“不过那个也被县衙的人带走了。”
季妧:“那你知不知道桐油是从哪家买的?邺阳还是居庸镇?”
“就在咱们镇上,木桶上有标记。”
“多谢告知,大伯,咱们走。”
季妧和季连松直奔居庸镇而去,黄骏平留在原地,有些怅然。
居庸镇上卖桐油的总共也没几家,季妧找到黄骏平说的那个地方,没怎么费事就问清了桐油乃是黄骏才自己购买,除此之外还得知桐油铺老板被传唤去了邺阳。
官差的效率如此之高,倒是让季妧大大松了口气。
三日后,巳时初,再次升堂。
上次来的那些群众一早就等在了衙门口,好些年没见过这样的凶杀大案,不管是出于兴致还是出于愤慨,大家都想看个结尾。
狄嵘今日起的早,自从确定今年回京无望,他便没了精神头。虽说不出去闯祸是件好事,但他这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三泰不免担心,除了每天定时定点的去季氏味业给他买卤味,还到处搜罗笑话奇闻回来说给他听。
“少爷我跟你说,前几日衙门里审了一宗案子,说是有个毒妇,拐走了自己的亲侄子,还谋害了弟弟和弟妇……不过也活该她报应,据说她儿子也被人害死了……你看好多人都往那边跑呢,咱们今天也去凑凑热闹……”
狄嵘被三泰软磨硬泡拽出来,本已十分不耐烦,待听说又是凶杀又是拐卖的,稍稍有了点兴趣,一看前方那么多人,顿时又不乐意了。
“一群刁民,臭烘烘的,你让小爷我跟他们挤一堆,活得不耐烦了吧!”作势就要踹三泰。
“少爷!”
马超喘着气从远处跑来。
狄嵘奇道:“可算看到你人影了,今天不用去找你那穷亲戚了?”
“回少爷话,已经找到了。”
马超往衙门口瞥了眼,笑的意味不明。
“先不说我那亲戚的事,这案子确实很有意思,连我都听说了,咱们去看看吧,反正闲来也无事。”
三泰说有趣,未必有趣,马超说好玩,那肯定好玩……只不过狄嵘实在不想在人堆里挤来挤去。
正想说不去,余光瞥到季妧进了衙门。
狄嵘一愣:“打官司的是她?”
三泰挠头:“不清楚呀……”怎么会是季氏味业的女东家?
狄嵘磨了磨牙:“走,咱们去给疯女人捧捧场。”l0ns3v3
第463章 冰冷
公堂之上,醒目一拍,嘈杂声仍旧不断。
潘嘉道看着比平日多了数倍的旁观百姓,皱了皱眉。
手持笞杖的皂隶收到指示,走过去面向旁观百姓站成一排,人群果然立马安静了下去。
季秀娥被从牢里提了出来,已经穿上了囚衣,神情也萎靡了不少。
见到季的瞬间,她死沉的双眼蓦地爆发出光亮,给人一种精神焕发之感。
然而作为被她注视的对象,季只觉得像被秃鹫盯上了一般。
季秀娥噗通跪下去,执着又激动道“大人,你这回可不能再放他俩走了,他们杀了我儿子呀,你如何能只关我一个!他们杀了我儿子!他们得砍头……”
潘嘉道再次拍响惊堂木。
“休得喧哗,本官自有定论。传人证。”
话落,衙役又带了两个人上堂。
为首的是黄骏平,其后是镇上桐油铺的老板,还有一个季认识,竟是蒙货郎。
季有些莫名,蒙货郎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最先被问话的是桐油埔的老板。
“本官问你,黄骏才的桐油可是在你店里购得?”
“回大人,是、是,是在草民家……”
“是否为他本人所买?”
“是他本人,当时草民和老妻都在,他一下买了两大捅,草民记的特别清……”
桐油铺老板心里发苦,亏他当时还挺高兴,哪想到来的不是个财神爷,而是个扫把星。
“黄骏才几时去的你店里。”
“那时吃罢中饭有一会儿了……大概未时左右。”
“他可有说购买桐油作何用途?”
桐油埔老板摇头“草民问他来着,他好像不太高兴,没回应……”
“你再好生想想,他当真一句闲话也未提?”
桐油埔老板垂头思索良久,哦了一声。
“他问我桐油好不好烧,草民说好烧,他又问能不能烧死人,草民觉得奇怪,他就不说话了,付了钱直接走人……”
两人一问一答,被旁侧桌案后的书吏执笔记录了下来。
第二个接受盘问的是蒙货郎。
“前日衙役去大丰村走访时,听见你跟人说初七下午黄骏才曾从你那买过东西。”
蒙货郎大概也是头回上公堂,哆哆嗦嗦,好半天才成句。
“回、回大人的话,只、只是问过,草民并、并没卖给他。”
“他要买的是何物?”
“砒、砒霜。”蒙货郎脸上汗都下来了,也不敢去擦,紧忙就道,“大人,草民平日里就卖个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的,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东西……”
潘嘉道蹙眉打断他的话“他当时可有异常,有没有说买砒霜作何用处?”
蒙货郎吞咽了一下口水。
“也没啥异常的,就说的话有些古怪……”
“你一字不落,细细道来。”
“他跟草民说什么没意思,还问草民是烧死疼、还是毒死疼……草民当时还以为他要毒耗子,哪曾想……”
最后一个接受盘问的是黄骏平。
“黄骏平,你既主动要求作证,便把你所知如实说来。”
“初七那天,康氏突然到来,她们母女关起门来吵了半日,我不小心听到……”
“她们为何而吵。”
“康氏听说了季秀娥残害兄弟、拐卖侄子还有串通相师的事……季状告的那些,都是真的,我亲耳听到季秀娥承认……”
“黄、骏、平!”
季秀娥咬牙切齿看向黄骏平,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亏她还以为黄骏平是来给骏才讨公道的,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给季那小贱人作证的!
在她的怒目瞪视下,黄骏平不但没像往常那般垂头服软,反而愈发挺直了脊梁。
“犯妇肃静!”
潘嘉道拍完惊堂木,示意黄骏平继续往下。
“康氏走后,季秀娥突然提着刀要去杀季……她说季不能留了,季必须得死……”
“天爷!她还是不是人啊!这是要杀人灭口吧!”
群众旁观到这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指着季秀娥骂个不休,直到皂隶开始往外逐人,这才安静下来。
堂上,黄骏平的声音还在继续。
“黄骏才和季秀娥发生了争执,黄骏才夺过刀,说他去杀季……我试着阻拦,他不听我的……之后便去了镇上,临走前还让我继续给季秀娥喝药,还……”
说到这,黄骏平顿了一下,无声的吞咽了下口水。
“他还说,若是没法得手,他活着也没意思了,就、就以死谢罪,去底下,陪他大哥……”
“你撒谎!骏才不是自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季秀娥猛地扑向黄骏平,在众人未及反应之前,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白养了你这些年!你该跟那两个老东西一起死的!我现在就掐死你!”
堂下一时大乱,潘嘉道拍惊堂木都没用了。
衙役一拥而上将二人分开,季秀娥被水火棍按趴在堂上,身子动弹不得,嘴巴犹骂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