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汉昌侯府搬到桐华巷的第一晚,寇长卿深更半夜摸上了门,我一睁眼,以为是你……嘶!”
抓在她腰间的手倏地收紧。
季妧骤疼之下发出了声,那只手立马松开。
顿了顿,又重新放回腰上,轻轻揉按起来。
能感觉到他已经尽量放轻了力道。
愧意蕴藏其中,他却一言不发。
季妧拉住他的手,止住他的动作。
“你就不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能感觉到关山的视线久久凝在她脸上,就是不出声。
“那晚之前我积了一肚子气,想着见了你要么给你一巴掌,要么将你远远踹走,但等见到真人以后,我什么都给忘了,就只想抱着你……”
其实仔细听的话,能听到季妧语气中带了几分恶趣味。
偏偏有人身在局中,一叶障目。
察觉到关山不止是手臂,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季妧暗笑了笑,凑近他耳边“只可惜,我多聪明的人啊,想骗我,他道行还不够。”
关山停滞的气息终于又续上了。
“我知道。”
寇长卿经常夜探桐花巷的事,回京之后温如舒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
关山无法形容那时的心情,什么滋味都有,但抽丝剥茧,最深处藏的是不为人知的恐惧……
潜入闵王府当晚,季妧拔刀就刺,跟着的一连串反应,都证明了她不是第一次见“他”,而且已经知道“他”不是他。
但是思来想去,依旧没有问出口。
季妧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思。
“你清楚我不会被寇长卿骗住,又或者不会被他骗太久,但你怕我曾短暂的被他骗住过,然后跟他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唔!”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关山一只手扣着季妧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背,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样,透着股狠劲和霸道,死活不肯松。
季妧使劲捶打他,没用。
狠狠心,咬住舌尖,唇齿间都感觉到铁锈味了,仍然没用。
季妧这才知道,平时让来就来,让走就走,那是因为关山让着她,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她真不是对手。
等关山稍微冷静下来,肯稍稍撤离开一丝缝隙的时候,季妧差点没憋死。
缓过这口气后,一脚将他踹开,气的更厉害了。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没有,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边发火边摸着自己的嘴角,她感觉自己也破皮了。
“我信你……我只是……”
只是不愿去设想他二人深夜独处的那个画面。
寇长卿抢走他的任何东西都无所谓,季妧不行。季妧的心思哪怕曾有一瞬间放在寇长卿身上,或者把他当成了自己,关山都难以忍受。
季妧大概猜到关山的心思,却故作不知。
“我且问你,假如我真的把他误认为了你,和他发生了……你会如何?”
不是有个小调查吗?
“如果有一天你老婆面临被强奸,你是希望她奋死反抗还是顺从保命”——面对这个问题,一部分男人在犹豫之后会选择让老婆保命。再问事后会不会跟老婆离婚,许多人的回答是不知道。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选择沉默。
由此可见,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十分残酷的问题。
关山也是男人,而且是个古代的男人。
寇长卿的事,她从没打算隐瞒关山,而且也瞒不住,即便她不说,寇长卿那边也会出幺蛾子。
至于坦承之后要面临的后果,她早就想好了——她不怕关山不信自己,就怕关山会留有心结。
关山长臂一卷,还是将她卷进了怀里。
“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
从季妧跟他说出“寇长卿是谁我不在乎,寇将军是谁我也不在乎,我嫁的人是个流浪汉,却也是我的心上人、我的大英雄,他叫关山”这番话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季妧故意道“我不知道。”
僵滞了一会儿,关山终于屈服。
“季妧,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能保全自己。但是你的眼和心,不许有别人。”
尤其不许是那个跟他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人。
季妧笑出了声,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
“算你过关。不过说实话,我当时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只是寇长卿这人有些奇怪,他虽然在我跟前冒充你,但似乎……”
寇长卿似乎从没想过要动她,不然有太多机会下手,任她再怎么耍小聪明也无济于事。
季妧实在看不请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为此还很是纳闷过一阵子,直到得知他与关山是亲兄弟后才终于明白过来——论辈分,她可是寇长卿的嫂子,对嫂子那啥,畜生都不如。
所以唯一的解释,大抵只是为了刺激关山。
她能想到的,关山自然也能想到。
“我来处理,你不必理会。”
这语气,要多阴霾有多阴霾。
季妧暗笑。
“说也奇怪,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我怎么看他怎么别扭,怎么看你怎么……”
伸手捧住他的脸,吧唧又亲了一下。
关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季妧拦不住他,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等等等等,我这边是交代了,你呢?你真没惹过什么桃花?郑华蕤喜欢的真不是你?”
关山眉心一褶“我的确未曾见过她,别人喜不喜欢,与我无关。”
季妧这下是真的满意了,一个翻身压在了上面,揪住他的领口,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关山。”
气氛突然粘稠起来,就连这一生轻唤也黏糊糊的。
“嗯?”
“你……想不想我?”
这样的夜,这样的姿势,这样的两个人,问这样的话,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隔着单薄的中衣,能感觉到关山滚烫的体温,以及两臂瞬间绷紧的肌肉。
鼻尖相贴,呼出来的气息灼热纠缠,就连声音也蒙上了一层沙哑。
“想……”
第720章 你算老几
“坏了坏了!”
季妧披头散发跳下床,脚刚踩到地面就咝的一声扶了下腰,也顾不上不适,开始到处找鞋。
等把鞋穿上,跑到梳妆台前,一边手忙脚乱梳头,一边扬声朝外叫人。
天阴欲雪,朝窗口瞅了一眼,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时辰。
丫鬟应声推门进来,她迎头就问“什么时候了?快让人备车,我要出城。”
“来不及了季姑娘,现在巳时过半,大军已经出发了。皇上亲自为裘老将军壮行,文武百官都要到场,咱们王爷也去了,这会儿估摸着都要回……”
正好两绺头发缠到了一起,怎么解也解不开,季妧愈急愈恼,气的把梳子往桌上一拍。
“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
她一向好脾气,在下人面前从不摆谱端架,像这样还是头一回。
“昨晚姑娘您临睡前吩咐,说最近觉浅,不要人伺候,晨起也不要有人来打扰……是奴婢自作聪明,会错了意,误了姑娘的事。”
季妧想起来了,确实是她吩咐的。
她想着出征前的最后一晚关山肯定要来,就把下人打发了,怎奈昨晚某人过于不知节制……
季妧在心里咬牙切齿——肯定是故意的!
见丫鬟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季妧拍了拍额头,赶忙拉她起来。
“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刚才也不是冲你发火,对不住。”
丫鬟赶忙摇头“姑娘哪用得着跟奴婢说这些,都是奴婢的错……”
季妧摆了摆手,心急如焚,不想跟她争来争去,三步并两步将她拽到了铜镜前。
“今日劳烦你帮我梳头吧,我这越急越乱,总出岔子。”
丫鬟虽然不知她急什么,但见她难得让自己伺候一回,忙不迭应下了。
梳头的间隙,季妧心怀侥幸“几十万人,还要誓师,也不是说开拔就能开拔的吧?”
也怪她,昨晚说东说西,就是忘了问一些作战方面的细节。
丫鬟笑道“姑娘您问别的奴婢或许不知,问这个那可算问对人了。奴婢家中是军户,兄长如今就在裘老将军麾下任职,这次出征辽东他也在其中。前两日奴婢回了趟家,正好听他跟家父聊了几句。朝廷说是拨了几十万大军支援辽东,但京城这边的驻军,能调拨过去的只有几万人,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的。”
“几万人?”季妧皱眉,“说好的几十万,一下变成了几万,确定这不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