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员们大气都不敢出,慢慢的,湖水重新平静。鳄鱼半耷拉着眼皮,重新半眯半睡,悠闲地闭目养神。
“我们要坚持!坚持住!陈叔回基地,一定会找人来救我们的。”
“这些鳄鱼饱食过一顿,把我们当成了储备粮。短时间内,我们不会有危险,只要能坚持住,坚持到基地来人……”
有中年队员绝望又有气无力地惨笑:“这种事情肯定是交给特别行动队的任务,我们队长狠狠得罪了他们。差点害死郭队,今早还故意找茬。他们救人,只要队员稍稍拖延下时间,找得不那么上心,咱们就完了……”
“不、不会吧?”才冷静下来的年轻队员再次绝望,声音颤抖,几乎带上哭腔:“他们可是军人,不会的……”
“方队还是公安队长呢,至少,这种事放到他身上,咱们死定了。”
中年队员惨白着脸:“我们现在要么祈祷他们不是这种睚眦必报的家伙,毕竟是行动队长,胸襟还是有的。要么,祈祷鳄鱼大发慈悲,放我们回家……”
“喂~”
“你们再等等,我们马上来救你们。”
“不要惹怒鳄鱼,也不要惊动鳄鱼。”
宋页站在湖边儿,风送出了他的声音。
绝望的队员先是愣住,确定自己没听错,激动地看向岸边,瞧见了湖岸边穿着作战服的数道身影。
刚才崩溃的小年轻顶着红红的手指印,喜极而泣,又哭又笑:“来了!他们来救我们了!”
中年队员也激动地脸色红润了点:“我们有救了……”
“你们别说话,尽量保持体力,别惹怒鳄鱼,我们想法子救你们。”
“放心,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你们出来的!”
宋页高声呼喊,面对满湖狰狞鳄鱼:“队长,现在怎么办?”
“用麻醉枪。”
郭朝明透过望远镜,细细观察包围被困队员的鳄鱼数量和位置。脸色冷肃道:“鳄鱼皮较厚,感知力不如其他动物敏锐,我们用麻醉枪控制难度很大。必须保证不激怒惊动鳄鱼群的情况下,用麻醉控制住他们。”
“队长,你别开玩笑了。”他们是人,不是神。
队员距离鳄鱼群不足两米,距离近的甚至不到一米。
受了麻醉枪,一石激起千层浪,鳄鱼应激下伤人是肯定的,四个队员都得葬身恶鱼口。
他们的确是东省军区出了名的强兵悍将,三栖特种部队,野外生存能力拉到满。
但他们不是动物专家,也没打过鳄鱼,麻醉枪还是这趟出来现给带上的。
麻醉对付普通动物行,皮糙肉厚的鳄鱼窝在水下,打中是能打中,问题是鳄鱼的部分位置有非常坚硬的护甲,有些是普通麻醉枪都打不穿的。
在无法探查的情况下盲打,打中护甲可就有意思了。
“这是第一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想法子引开鳄鱼群,趁它们不注意,救人上岸。”
白夏夏歪着脑袋瞅成圆形包围队员,偏偏留出一小个口子的鳄鱼群。
猫脸写满了问号。
白夏夏拍郭朝明胳膊,毛绒绒的白爪子抬起,用肉垫儿戳湖面:“你们不认识它们吗?”
刚才湖水翻滚,白夏夏已经认出湖中鳄鱼群的品种了——中华大国宝,扬子鳄!
“那是扬子鳄呀!”
它们可是扬子鳄。
郭朝明捏住猫,敷衍的推开小爪:“别闹,这边儿没你朋友你就乖乖待着。鳄鱼是食肉动物,很凶猛的,你千万别靠近湖岸。”
“待会儿,被鳄鱼叼去,一口吃掉!”郭朝明凶狠吓唬完猫,跟队员们商量怎么引诱鳄鱼过来。
白夏夏瞅着这群傻憨憨,猫爪戳着自己胖嘟嘟有点变双层的下巴:没文化,真可怕!
瞅瞅,我就不一样,我是有文化的猫!
猫跳上湖岸边倾斜向湖面上长的大柳树,踩着优雅的小猫步贴近湖水。
猫换了个角度,仔仔细细观察。
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盲点——包围储备粮们的凶残狰狞鳄们愁眉苦脸,狭长脸憋屈难受,一副摊上大事儿的倒霉表情。
——两脚兽们好多!啊啊啊啊!你们再不走,鳄要疯啦!鳄就自己走了!
这片小湖扬子鳄家族的聚居地,它们一代代在这繁衍生息,安静又沉寂。
扬子鳄,短吻鳄鱼,爬行类两栖动物,活化石般的古老存在。它们喜静不喜动,白天飘着休息,夜晚觅食。
每年10月份到次年4月中旬,是杨子鳄睡大觉的冬眠时候。
4月之后醒来,爱动弹就抽动下,吃点好的储存能量,或者随波逐流摊平睡,或者晒着太阳继续睡。
休息的姿势多种多样,证明了千年不动的不仅有王八,还有鳄。
一年365天,小湖里悠闲杨子鳄们精神抖擞全睁开眼的时间可能不超过两个月。
它们爱躺着,也没人没动物有胆子去招惹。毕竟,扬子鳄们长相丑陋凶恶,还是成群结队的凶神,一看就不好惹。
它们不像某些鳄鱼到处乱窜,爱四处捕猎,就默默呆在自己的小湖泊里。
没有人知道这群丑陋的大家伙,内心温柔和顺,最讨厌跟人打架。
杨子鳄们讨厌打架,讨厌出门,讨厌别人上门敲门。
今天,外表丑陋、内心温柔只爱睡觉的扬子鳄们摊上了大事儿。
扬子鳄们如同以往一样,懒洋洋趴着,一个大家伙从天而降,掀翻了大半个扬子鳄群。
当时就给扬子鳄们吓坏了。
发出超有气势的砰砰砰叫声,叫着四处乱窜跑路。
气势磅礴的叫声下藏着怦怦跳的心:嘤嘤嘤,快跑快跑快跑!
扬子鳄们很会打洞,狡兔三窟,扬子鳄们毫不逊色兔子。
须臾间跑进自己挖的泥洞里,十几条鳄鱼不见踪影。
过了很久,一个个大脑袋探头探脑,小心翼翼仰头,看闯进它们领地的坏家伙。
大家伙里跑出来四个扬子鳄们最害怕的动物——两脚兽。
当时就给鳄们吓呆了。
“爹!这几只两脚兽,是来抢地盘儿的吗?”
“他、他们不是生活在陆地上吗?”说好的大家不属于一个世界,彼此不打扰呢?
我们都长这么丑了,躲这么远了,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啊?
你不知道你们长得很可怕吗?!
你们很可怕的,离我远一点好不好?
鳄们:你们真的很可怕,求求有点自知之明。是能半夜吓到小鳄鳄哭的那种可怕啊!
全身包裹被蛇缠绕的队员们显然不知自己吓到了瑟瑟发抖的扬子鳄们。
连人带车翻进水里后,队员们惊喜发现,纠缠在自己的蛇飞速远离,窜出湖面,似乎在尽快逃离这片湖。
他们都会游泳,湖水不深,都选择窝着等蛇群彻底散开。
两脚兽们不走,扬子鳄们焦头烂额,宛如油锅里煎的蚂蚁。
最后,它们实在放弃不了世代繁衍的领地,半睁着眼,强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包围住两脚兽。
杨子鳄们默默给自己打气——我很可怕的,我长得很可怕的,我一出现在岸边上能吓跑好多动物。两脚兽肯定……呜呜呜,他看过来了,他长得好可怕……妈妈,我吓哭惹。
“大家别看,都闭眼闭眼!”
“不!不能闭眼!鼓起勇气,睁着眼睛瞪他们!”
“我们能行的!”
扬子鳄们鼓足勇气包围可怕两脚兽。
弱鸡的对峙开始了——杨子鳄们满怀希望想吓跑霸占它们领地的可恶两脚兽,两脚兽们满怀希望试图吓跑这群想把他们吞吃入腹的凶残鳄鱼。
然后,互相被吓得不敢动弹。
双方对质,等来了郭朝明他们。
白夏夏竖起耳朵听杨子鳄砰砰砰如雷鸣的示威叫声,实际内容却是:“呜呜呜,爹,可怕两脚兽来支援了……要不我们跑吧……”
“爷爷,我们跑吧?”
“……他们好可怕啊!”
带着哭腔喊叫的鳄鱼似乎是只雌性,白夏夏清晰看到它眨巴眼睛,圆圆的黑眼珠子似乎被吓到快掉眼泪儿了。
白夏夏:“……”
就很戏剧,非常现实的戏剧。
猫戳在湖面中央,偏头看左右两边如临大敌,完全不知对方都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厉害的啼笑皆非的两波家伙,猫捂着肚子:“哈哈哈哈哈哈……”
扬子鳄们眼中的两脚兽:气势汹汹,可怕地抢地盘儿来了。
实际的可怜队员们:不敢动不敢动,哇的一声哭出来。
人类眼里的扬子鳄们:皮糙肉厚,牙尖齿利难以对付,不可力敌,得智取,尽量躲避。
实际的扬子鳄们:瑟瑟发抖,抱住可怜巴巴又大只很凶残的自己。
扬子鳄:也哇的一声哭出来,鳄真的太难了。
雪白波斯猫在粗壮的柳树树枝上,笑到头掉,爪子狂拍着树干,肚子都笑痛了:“这是什么天赐良缘啊哈哈哈哈嗝……”
猫叫声落在寂静湖上,扬子鳄和郭朝明同时转头。
笑到眼泪都出来的波斯猫在树枝上打滚。
白夏夏呼哧喘气,雪白蓬松爪子捂住笑痛的肚皮:“那边儿的鳄鱼,你们往后退,我跟两脚兽说下,他们马上就走。”
扬子鳄们害怕可怕的两脚兽,对猫没有忌讳。
鳄鱼群狐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