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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白鹿洗了澡,穿着晏峤的T恤仰面躺在床上。
  今天的味道是清雅丁香。
  他又低头闻了闻,好闻啊。
  所以,真有人会因为一张五官模糊的照片对他一见钟情吗?
  之前陆明嘉来说喜欢他时,邢白鹿只觉得特别厌恶,可是现在想起方琮林说晏峤对他一见钟情,他有点兴奋是怎么回事?
  上辈子他们本来应该要结婚的,是他搞砸了。
  这辈子是老天在给他机会吗?
  邢白鹿下意识翻了身,忘了身上有伤,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脑中的兴奋劲却没退,好像他专注想着晏峤时,那些什么不开心的统统都不记得了。
  方琮林起初还以为晏峤这个好学生也就装装样子,结果第二天他起来时听闻晏峤和邢白鹿已经背了半小时单词,外加做完两张试卷后,他拿着正打开着游戏的手机开始怀疑人生了。
  后来,邢白鹿趁休息时间借了晏峤手机给秋姨打电话,方琮林见晏峤出来上厕所。
  方琮林追上去:妈的,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爱因斯坦的脑子?
  晏峤头也不回:我说实话你不信,随口胡诌一下你倒是深信不疑,你不傻谁傻。
  卧槽,老晏你不是人!方琮林没好意思说他还在网上发帖询问爱因斯坦脑子的价格,结果被一群人群嘲了半天,现在那帖子的楼都盖得和哈利法塔有的一拼了。
  邢白鹿站在窗边看着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远了,他忍不住笑了下,低头的时候很顺手地打开了通话记录。
  扫了眼才想起,这是晏峤的手机,怎么可能有和秋姨的通话记录。
  他打算切到拨号界面时,目光一闪。
  等等
  晏峤他已经有老婆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邢白鹿盯住通话记录上老婆二字看了片刻,那天方琮林果然是在胡说八道的吗?
  邢白鹿没来由有些难受,他下意识看了眼窗外,早已看不见晏峤的身影了。
  他的手指就那么不小心轻轻一碰,电话轻易就拨了出去。
  卧槽!
  邢白鹿下意识想要挂断,指腹在移动到挂断按钮上时,又停了下来。内心居然有点想听听这个老婆是谁。
  他本能屏住了呼吸,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一会接通了他要说些什么,还有,他是不是疯了?
  为什么不挂断这通电话?
  正在邢白鹿胡思乱想时,那头传来系统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晏峤和方琮林从洗手间回来时,正好见何瑾柔匆匆从前屋跑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他叫了声何奶奶,何瑾柔急着问:峤峤,你朋友呢?
  晏峤走上前道:在房间,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何瑾柔拉住晏峤道,你朋友离家出走的事,你是不是早知道?哎呦,他家里找疯了,都报警了!警察现在打到我家来了,我这得叫他亲自去接下电话呢,他爸爸就在警察局里!你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能这么使性子呢?做父母的得多担心啊!太不懂事了!
  邢远霖这么干脆直接报警倒是晏峤没想到的,他见何瑾柔要走,忙拉住她:奶奶,电话我去接。
  你接怎么
  晏峤不等何瑾柔说完,直接朝前屋走去。
  方琮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跟上去。
  哎,峤峤,你等等。何瑾柔看前头少年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无奈也只好跟上去。
  方琮林一脸莫名其妙,邢白鹿是离家出走跑来宁海的?他跟在晏峤身边好几次想问问,看看着晏峤瞬间铁青的脸色,只好把满肚子疑问咽了下去。
  电话就被搁在茶几上。
  晏峤大步过去接了起来:喂。
  小鹿!那头是邢远霖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倒是听不出生气。
  晏峤道:叔叔,我是晏峤。
  邢远霖明显是愣了片刻,又急着问:小鹿呢?他在哪里?他手机怎么打不通?你让他来接电话。
  现在急着找儿子了?
  晏峤一想到那天晚上小鹿难受奔溃的样子就气得不行,他压着怒说:他身体不舒服,是我连夜送他来宁海治病的,叔叔您到了今天才知道吗?
  你说什么?邢远霖急得不行,小鹿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晏峤不回答,继续说:您知道他受不得气,30号晚上他追着您出来,您把他丢在路上就没想过后果吗?
  何瑾柔跑得慢,这回才进来,正好听到晏峤的话,她忙冲过来:你这死孩子,怎么说话的?你知道他爸爸多担心他吗?
  晏峤径直捂住话筒:奶奶,小鹿来的那晚上的情形您不是看到了吗?就是他爸爸弄的。
  何瑾柔直接愣住了。
  那天晚上,连她家老头子都吓了一跳,一直不停地说上回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弄成这样。
  方琮林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看晏峤现在这副不好惹的模样,他连一句废话都不敢说。而且他看老晏这样子,是要见佛杀佛啊
  那头的邢远霖隔了半晌才开口:我、我不知道他跟着出来了你让他待在哪里别走,我马上过来。
  很快,电话换了人:你好,现在是确定邢白鹿在那里,是吧?
  晏峤应了。
  那边开始教育:你们这些孩子不要动不动就离家
  晏峤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教训人全凭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他们怎么不先去教训教训那个当爸的人!
  晏峤收拾了半天情绪才回去的,邢白鹿正坐在书桌前做题。
  怎么去了这么久?他抬头就问。
  晏峤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便问他:给秋姨打完电话了?
  邢白鹿含糊应了声,其实他根本没给秋姨打,给那个老婆打了通无法接通的电话后,他就那么愣了会儿的时间,晏峤的手机就自动锁屏了。
  他见晏峤过来,很自然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邢白鹿努力想了想,这两天他们都在一起,尤其是昨天从早到晚,除了睡觉的时间,晏峤都没给什么人打过电话吧?
  而且那个老婆的通话记录也不是这几天,所以这个老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也许不是吧?
  邢白鹿正胡思乱想,突然听晏峤说:你爸爸要来了。
  邢白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晏峤又说:他到处找你,找不到,报警了。警察估计沿途调了监控,就找到了汤医生家里,刚打了家里座机,是我接的。你爸爸说他现在就过来。
  晏峤细细看着邢白鹿,见他的神色起伏不大。
  哦。这么说,他没出差啊。
  邢白鹿冷静地想,今天才报警,那肯定不是为了他才没出差的。
  晏峤坐下说:如果你不想见他,那我们
  来就来吧。既然邢远霖找来了,那就趁机什么都说开好了,省得他一个人老想着那事,心里闷的慌。他看了晏峤一眼,时间还多,把最后一份卷子做了吧。
  不然,回去就没时间做卷子了。
  晏峤迟疑了片刻:好。
  方琮林听的简直了,都闹离家出走了,家里大人报警了,并且邢白鹿爸爸眼下在赶来收拾他的路上,他居然还有心思刷题?
  要换了方琮林,早就收拾钱财跑路了。
  这邢白鹿的定力简直太可怕了吧。
  怪不得老晏被他吃得死死的。
  邢远霖也不知道是开了什么飞车,才两小时出头点就到了。
  方琮林彼时正坐在邢白鹿房间门口边晒太阳边吃着开心果,时不时瞄几眼手机上的游戏,冷不丁见一个人朝他直冲而来,吓得他来不及收拾站起来,光顾着保护搁在大腿上的手机不掉地上,结果那堆开心果哗啦啦掉了一地。
  邢远霖一路进来发现这地方到处都是药,连空气里也全是草药味,他整个人就慌得不行:小鹿,你不舒服怎么不告诉爸爸啊。
  他胡子拉渣,眼睛也很红。
  邢白鹿想起他考了418分那天,邢远霖那样子,他当时是真的信他很高兴。但是现在,他不确定邢远霖的这副模样到底是因为谁。
  他默默收起卷子:您也得给我机会说。
  邢远霖没在意儿子的冷淡,急着问: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邢白鹿寡淡道:死不了。他简单收拾了下,说,走吧。
  这里毕竟是借住的,看样子还汤医生应该还和晏家关系匪浅,邢白鹿实在不愿在这里跟邢远霖闹,少不得要传去晏家人的耳朵里。
  晏峤没多说,帮着收拾后跟何瑾柔告了别。
  汤医生去上班了,何瑾柔便嘱咐了邢白鹿几句:有什么气别憋着,可不能像这次这样了啊。
  邢白鹿认认真真点头,他也不想的,这次是实在没控制好情绪。
  奶奶放心吧,我会照看好他的。晏峤又看了方琮林一眼,走了。
  哦。方琮林倚在门口,还在吃剩下的几颗开心果。
  邢远霖拉着何瑾柔千恩万谢,这才上车带着邢白鹿和晏峤离开。
  车子拐上主干道,邢远霖才看了眼后座的儿子:你那天晚上跟着爸爸出门,怎么没给爸爸打电话啊。
  邢白鹿懒得看他:您怎么知道我没打?您那不一直通话中吗?
  邢远霖一噎,这才想起他那晚是接了电话出门的,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儿子追出来的事,这么一想,他更自责了。
  邢白鹿又问:您跟谁打电话?
  晏峤瞥见他问这句话时,置于膝盖上的手下意识紧了紧,他在紧张吗?
  他的手覆上了邢白鹿的手背,小声说:别怕。
  邢白鹿侧脸看他一眼,一直纠结该怎么告诉晏峤家里的事,现在也不必纠结了,干脆直接让他听着吧。
  晏峤要是不能接受他家里一团糟的事,那么就算藏着掖着,总有一天他也是要知道的。
  这样一想,邢白鹿反倒是豁然开朗了。
  前头,邢远霖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邢白鹿笑了:回什么家,您敢做还不敢当吗?
  邢远霖终于回头看过来:我做什么了?
  邢白鹿嗤笑一声,没搭话。
  等车进了桐城市区,邢白鹿催着要邢远霖把车子靠边停下,然后他径直下车,和晏峤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走。
  邢远霖起初以为是儿子又和自己闹别扭,结果车子跟着跟着他才发现那辆出租车竟然停在了清江路65号外!
  他看着邢白鹿下车直接进了寻味咖啡,邢远霖简直连车都来不及停进车位里就匆忙熄火下车。
  邢白鹿进门就见那对母子坐在吧台那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人很高兴的样子,还在哈哈大笑。
  邢白鹿见江怀夏戴着一只耳机,另一只把玩在手里,一面又俯身跟郑艳玲说话,邢白鹿盯着那只MP3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大步上前扯住江怀夏手里的耳机线用力往后扯。
  江怀夏一阵猝不及防,差点就被邢白鹿从高脚凳上拽下来,吓得郑艳玲忙护着自己的儿子。
  小鹿!邢远霖从外面冲进来,伸手去拉邢白鹿,你干什么?
  晏峤想要拦却晚了一步,他顾不得许多,一把推开邢远霖扶住身侧的人。
  邢白鹿扯到了伤口,痛得倒吸了口冷气,那只扎眼的MP3连线带机子已经被他拽在了手里,有一根耳机线还被扯断了。
  晏峤很是着急:疼得厉害吗?
  没事。邢白鹿咬了咬牙。
  邢远霖这才反应过来,急着上前来问:小鹿,没事吧?爸爸刚才不是故意的。
  邢白鹿按着胸口顺了口气笑:知道,本能嘛。
  晏峤气得不行:您不知道他不舒服吗?
  吧台的两人站了起来。
  郑艳玲诧异问:你就是小鹿?刚才没事吧?她说着,一脸忧心绕过吧台出来,
  邢白鹿又笑:原来还提过我啊。提我做什么,觉得我好欺负?
  邢远霖有点懵,听儿子的口气他好像是知道了什么。
  邢白鹿继续道:回家说什么,您这两天在哪,我们就在哪说。是在这吧?我没弄错吧?
  邢远霖叹息说:是在医院,小夏急性肠胃炎,今早刚出院的。
  哦邢白鹿简直想笑,这么巧。
  晏峤心疼得不行,小鹿也算是去了医院,邢远霖却是到了今天才知道!
  邢白鹿垂目看了眼手里的MP3,扬手狠狠把它砸到了邢远霖脚边:说什么每次出差都记得给我带礼物,这些他妈是给我带的吗!
  那只红色的MP3直接摔了个粉碎。
  江怀夏脸色一变冲了出来,他没说话,但看得出很生气。
  郑艳玲看双方脸色不对,忙说:小鹿,你是不是对你爸爸有什么误会?要不,我们上楼去我们家说。
  邢白鹿横她一眼:什么你们家,这房子是我们邢家的房子,这是我家!我哪天不想租给你们了,你们就得给我滚蛋!
  你说什么?江怀夏终于忍不住要上来理论。
  小夏。郑艳玲拉住他。
  咖啡厅的客人们全都因为这边的动静看过来了。
  郑艳玲忙过去赔礼道歉,很快清了场,挂了停业的牌子,还关了门。
  小鹿,有什么坐下说吧,你脸色很不好。郑艳玲顺便还搬了张椅子过来,还贴心给他倒了水。
  邢白鹿不想喝水也不想坐,觉得这里哪儿哪儿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