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息还记得这首歌的MV全貌。
在第一段副歌结束后过渡到第二大段的时间里,MV里的主角正在奋力奔跑着,最后一脚溺在了海里。
而就在主角跳下去的那一刻,全场的灯光打在了鹤息身上。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变得黯淡无光。
尖叫四起。
第18章
湛蓝的灯光将舞台上的鹤息沉入了海底,鹤息压下了帽檐,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歌曲里短暂的过渡音让正在尖叫的观众纷纷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背景音里的溺水声也让在场人感到无比压抑,好像也沉溺在了海水里,没有新鲜空气,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鹤息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用鸿毛蹭过了耳畔,却又重到沉进了所有人心里,给了所有人一个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这才让台下的观众纷纷从梦魇中惊醒,然后不自觉地掐住了身旁的同伴。
紧接着,鹤息的声音终于响起。
鹤息低着头,只在镜头里露了半张脸,他冷淡的神色跟歌曲融为一体,处处绝望。
悲哀的歌词通过鹤息压抑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里,吵闹的现场第一次变得这么静悄悄的,好像她们的呼吸再重一点都会打扰到台上那个正在流失生命的溺水者,而那溺水者又好像真的是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正在因为无数次的无效治疗而失去对生命的渴望。
无助、无奈。
太让人绝望了。
不少观众捂住了嘴,又情不自禁地湿润了眼眶,甚至有人深陷其中,低声道:别放弃啊!人生很美好!
有人开了头,之后便有无数人紧随其后
有感性的观众抹了泪,咒骂着:刚刚不是还这么燃吗?救命啊公共场合我真的不想哭。
也有人第一次打破对Rapper的刻板印象,在惊叹着:原来Rapper也可以这么温柔。
还有会唱这首歌的观众不由自主地念出了下一句歌词:就这么结束生命,真的甘心吗?
就这么结束生命,真的甘心吗?
鹤息轻声呢喃,那微不可闻的换气声在预示着什么。
下一秒,清冷的蓝色灯光全数变成了炙热的橙黄,鹤息在灯光下抬起头来,镜头终于将他整个面部呈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那是一张冷寂的脸,灯光在鹤息抬眸的一瞬间映入了他的眼底,明亮又干净,是凛冬里的那分生生不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整首歌的氛围从压抑绝望变成了昂扬向上,沉入海底的人终于在那抹阳光的照射下充满了生的希望,他奋力想穿越那道海平面,想获得新生。
歌曲的速度从慢渐快,鹤息是在用他歌声里拔地而起的希望渲染着这个舞台,骤然燃起的鼓乐也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尖叫声从现场传入后台,惹得正在观看直播的练习生们面面相觑。
一座皆惊。
鹤息成功将观众的情绪升华,等到进去副歌时,鹤笙率先接住了鹤息的声音,紧接着,队友们一个接一个的汇入副歌。
温柔沉稳的队长宋听安、开朗乐观的气氛组组长钟寒凝、一身傲气的强者林夏桑、高傲的天才Rapper鹤笙,还有冷酷却会照顾他们的顾修师兄,他们从舞台四周纷纷迈向鹤息,颇有种兄弟们互相扶持鹤息的意思。
结束时,灯光暗下,鹤息松了下头上的帽子,也卸下了身上的担子,在欢呼声中跟着队友们离了场。
他们丝毫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整个《凛冬》给观众们留下了数不尽的惊艳、震撼、感动。
下场前,他们甚至还能听见有小姐姐在惊叹着说:太好哭了叭!!
就完了?钟寒凝下了台也还有点懵,这就表演完了?
不然呢?顾修扫了一群师弟一眼,没有吝啬夸奖:都做得不错,很棒。
真的吗?那这么说是不是我也很棒?钟寒凝乐了,望向顾修的眼神都快抑制不住那份期盼,俨然一副求夸的架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差点抢拍。顾修食指点点耳上戴着的耳返,我听得一清二楚。
钟寒凝失落地垂头,一头撞上了隔得最近的鹤息肩膀。
鹤息疼得皱眉:
行了,这不还没抢吗?顾修话锋一转,都做得很好,但掌握生死的不是我,要投票的观众觉得你们不错,那才是真的成功。不过这轮不淘汰人,你们也别多想,先下去吧,我去导师席就位了。
好的师兄。宋听安主动点头,道别顾修后就引着队友们下台去了。
只有五个人在的时候是钟寒凝最肆无忌惮的时候,钟寒凝搂着宋听安的脖颈,开心地捏宋听安的脸,这段时间辛苦队长啦。
你们也辛苦了。宋听安脾气很好地笑着说,又抬手拿下了钟寒凝的手臂,侧首望向鹤息,我这个队长当成这样,也谢谢你们的帮忙,还有鹤息
鹤息抬眸:嗯?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人很好。宋听安是真的感谢鹤息这段时间对他的帮助,但又觉得太多感谢的话太过矫情,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打算以后用实际行动感谢鹤息。
鹤息默了半晌,也大概猜到了宋听安是什么想法。他倒是没觉得宋听安必须感谢他,反正都是队友,互相帮助是正常的,大家努力将舞台做到最好就是对彼此最诚挚的感谢了。
好了好了,都别肉麻了。钟寒凝赶紧打住,不过说实话,鹤息在舞台上真的太稳了,太牛了太牛了。鹤息,我总算知道莫栩宸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我也要爱上你了!
鹤息语气淡淡的:你也很肉麻。
这下,钟寒凝成功收获了鹤笙一个高贵冷艳的轻哼和林夏桑一个极其嘲讽的嗤笑。
但无奈,作为《凛冬》组地位最底层的那位,钟寒凝压根不敢生气,只能叫骂着说不服气,把整个走廊搞得闹哄哄的。
直到众人走到了楼梯口,楼梯下方的混乱场景被让他们停下了脚步和说笑的心思。
鹤息眼尖地看见人群中间的傅星野和白羡殷,倏地就想起在上场前白羡殷的异样神情,知道这是出了事,立马就跑下楼去扶了傅星野一把。
这边的工作人员并不算太多,鹤息只能从工作人员们零零散散的谈话中拼凑出傅星野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消息,还伤了腿,而比起瘫坐在地上脚动弹不了的傅星野,一起摔下来的江宿垣伤更重。
这会儿大多工作人员也去照看江宿垣了,无奈,鹤息只能跟傅星野一起蹲下身去。
其实鹤息跟傅星野并没有熟到这种地步,他远可以像其他更多的练习生那样束手旁观,但当鹤息看见傅星野脚踝处的伤时,他就会想起他上辈子发生的那一场意外。
在意外中,他失去了可以让他起舞的双腿。
鹤息还没跟傅星野说上两句话,那边的工作人员就过来把傅星野带走了,无奈之下鹤息只能把接下来的话咽进肚子里,目送着傅星野离开。
在一群人的背影中,鹤息还能看见白羡殷多跟了傅星野一段路程。再仔细一看,白羡殷脸上的担心是有的。
至于那担心里有几分是装的,又有几分是真心的
鹤息一哂,转身往休息室走,没一会儿宋听安就带着人跟了上来,原本还在笑着的团队全都因为这个意外沉默了下去,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你跟傅星野很熟?还是鹤笙打破了平静,这么关心他。
一般。鹤息随口道:同一个宿舍,说过几句话而已。
鹤笙若有所思地点头:哦。
然后鹤笙就沉默着不说话了。
鹤息也懒得搭理鹤笙,进休息室前又抬头瞧了一眼门框上他离开时动过的三号摄像机。直到收回目光时,鹤息才看见白羡殷快速从他身上移开的目光,和脸上还没褪去的苍白。
鹤息哥你太帅了啊啊啊!!我都被你唱哭了!莫栩宸吵吵闹闹地从远处小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眼里的崇拜都要兜不住了,我真的好想和你合作!!我都想在明天选小组对决的歌曲时选RAP了!
不至于不至于,别拿前途开玩笑。邹逸真赶紧劝诫,生怕鹤息真把莫栩宸勾得不知东南西北,要是到时候毁了人小朋友,那鹤息就没地儿申冤去了。
以后会有机会合作的。鹤息也劝了一句,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说完就踱步去了卸妆间。
卸妆途中,鹤息心不在焉地听着练习生们在毫无顾忌地聊明天的行程,心里想着的却是白羡殷那个惊愕的表情。
你好像为了傅星野而惹事了,现在小然导演在叫你过去。鹤笙走过来,表情不太好看。
他从看见鹤息跟傅星野交谈的那一刻就在思考,也感到非常惊讶。毕竟原来的鹤息也不是个会这么好心的人,可以说是非常自私的,怎么可能去出手帮助一个不熟的人?
好,我马上过去。鹤息早料到如此,应了声便快速收拾干净准备去见人了。
又见鹤息这么果断,鹤笙更诧异了,甚至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
偏偏傅星野又是TOP.1,鹤息该不会是慕强吧?
嘶这么看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鹤笙已经捉摸不透鹤息,当然也不会知道鹤息发现身上被他给贴了这么一个鬼标签的后果是什么。
见鹤息已经挥挥手打算走了,鹤笙又叫住了鹤息。
诶。鹤笙指指门外,你明天选歌,还选RAP吗?莫栩宸和邹逸真都想跟你一组,还有些我不认识的,都说想会会你,要不就是说想让你带飞。
鹤息:
鹤笙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又皱眉催促:说话啊。
看情况吧,说不定由不得我自己选。鹤息还想等到听见歌曲的时候再选。
当然,节目组也没透露下一轮的组队规则,说不定他到时候真的会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选个什么好呢
第19章
鹤息还是第一次在节目组里受到被团团围住的待遇,他还刚刚被要求坐下,小然就递过来了一个手机,说是傅星野找他,还劝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毕竟,在场的可能就他比较清楚傅星野摔倒的原因了。
在来之前鹤笙就说鹤息是招惹了事情,但鹤息却从来没这样觉得,他十分清楚脚伤对一个舞者来说会是多么大的打击,更何况傅星野还在参加比赛,伤了脚影响的就是未来,正是因为他亲身经历过,这才让他没办法对还算欣赏的强者袖手旁观。
他只是被说冷淡,但并不冷血。
更何况这件事真的非常简单。
无非就是白羡殷设计让人将傅星野从楼梯上推下,又算好时间正好接住傅星野,想上演一个英雄救美的桥段借此来吸一点傅星野的粉,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比赛当中走得更顺利罢了。
白羡殷有鬼,被鹤息动过的三号摄像机就能证明。
鹤息将自己的推测一一说于小然和傅星野听,直到小然将三号摄像机的拍摄内容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因为鹤息缜密的心思而感到震惊。
三号摄像机拍摄到了白羡殷的整个作案过程,从白羡殷离开休息室到什么时候从藏身地方出来再次出现在三号摄像机里,每一个时间点都被鹤息判断得无比精准。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鹤息在表演,都有工作人员会怀疑到鹤息身上了。
一片沉默后,怕摄像机拍摄的东西不足以证明白羡殷救人是有预谋的,鹤息甚至还大胆的让工作人员去查白羡殷与那个推下傅星野的道具师是什么关系。
小然果断让人去查了。
但即便如此,小然也不可能只听信鹤息的一面之词,还有些将信将疑的,你怎么知道白羡殷跟我们内部人员有关系?
鹤息一哂:我猜的,万一真查到了呢?
他还真是猜的。
傅星野出了舞台事故,在台上被烟花伤了眼睛,下台的时候肯定看不见,最是好下手的时候。鹤息思忖片刻,又说:烟花是道具师负责的,这种东西在安装前都会多检查几遍的,如果不是有人指使,应该不会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拿一个17岁练习生的眼睛开玩笑吧?
闻言,小然怒气冲冲地摔门出去了,留下一众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鹤息知道他这是说服了小然,便起身礼貌颔首:晚安。
他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被工作人员放回去后,鹤息又在宿舍里见到了白羡殷。
白羡殷到底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年轻,第一次做这种坏事简直是把紧张跟心虚写在了脸上,直到跟鹤息对视上的时候他还煞白着一张脸,然后飞快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鹤息一眼。
你这么晚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白羡殷沉默了良久过后才努力扬起一个干巴巴的笑,笨拙地向鹤息打听消息。
鹤息径直打开衣柜翻找换洗衣物,闻言便冷淡地应了一声,没正面回复,只是回头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傅星野的床铺,问:傅星野今晚是住医院吗?
啊。白羡殷紧张地握了下拳,应该是吧今天晚上真是吓人,还好我接住他了。
鹤息话锋一转,又问:你手怎么样?
啊?白羡殷一愣,仔细观察了很久鹤息的表情,直到发现真的看不出什么别样情绪后才艰难地扬起一个笑来,我的手没什么问题,谢谢你的关心。
鹤息点头,不欲再解释什么,拿着换洗衣物进洗手间去了。
他问那句话只是为了避免在小然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打草惊蛇而已,哪里来的关心?
等到鹤息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白羡殷已经不在宿舍里了,整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倒是落了个清闲,所以这一晚鹤息睡得非常好。
翌日一早,鹤息吃过早餐后就受令去了一号录影棚待机,等着一会儿拍摄第二次舞台的选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