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熟悉又陌生的客厅里,他在心里放了好多年的那个人正穿越时空,附身亲吻他。
像一个叫人神魂颠倒、色授魂与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嘤——
第42章
这个吻只是简单的双唇相贴,却比他们的任何一次接吻都要来得漫长。
温热的呼吸声里,陆知序眼里憋了好多年的那滴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这一次,晏行川低头吻掉了她的眼泪,在她唇边说出了他想说了很多年的那句话:“别哭。”
陆知序听见自己心里一声剧烈的轰鸣。
十多年来从她身边离去的一切仿佛又再度浮现回了眼前——
少年时争吵不歇的父母、毕业后渐行渐远的朋友、还有这段日子里,她因为惶恐难安而不断推开的晏行川。
无数画面从她眼前掠过,最后重重地压在了她心上。
陆知序忽觉自己心口疼了一下。
她想:去他妈的不能走到最后!
——凭什么她要把自己困在过去?凭什么她要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理由患得患失?
她紧紧攥住晏行川的衣摆,仿佛要把这个人从尘世一路攥进她心里。
她想,不管未来发生什么,起码这一刻,她要把晏行川捆在自己身边。
漫长的唇齿相依间,时间几乎失去了它原有的刻度,只剩秒针的滴答走动声还在响着,不动声色地提醒着他们所处这一刻的真实。
许久,陆知序才松开了自己揪着晏行川衣摆的手。
她轻轻吸了口气,唇边还带着一点湿润的水渍,刚要说话,晏行川的手机就轻轻响了一声。
屋外昏黄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陆知序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已经很晚了,我先……”
“不急——”晏行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消息,很轻地笑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才接过吻的缘故,晏行川说话的声音比先前还要低一点,听起来又沉又哑。
语气虽然还算平淡,可偏偏耳垂处红得滴血,灰色居家服的衣摆大概是被人攥久了,皱得不成样子。
浑身上下都透着才被恶霸欺压过的气息。
陆知序盯着他看了两秒,默默咽了口口水。
“知知。”晏行川低头看着陆知序,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要笑不笑道:“你要是这会儿出去,迎头就要撞上你顶头上司了。”
陆知序愣了半秒:“什么?”
……她顶头上司不是才被她强吻的面前这位吗?
“晏叔叔和阿姨给我带了病号餐。”晏行川把亮起的手机屏举到她眼前,道:“他们这会儿已经准备上楼了。”
陆知序:“……”
她盯着晏行川的手机消息沉默了两片刻,才道:“你家浴室在哪儿,我先去……”
她的话没能说完。
下一瞬,轻轻的两声叩门声直接把她说了半截的话拦腰截断了。
陆知序的唇边的“躲一躲”仨字儿还堵在喉咙口,晏行川就在响起的门铃声中弯了弯唇,径直起身去开门了。
陆知序:“……”
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两秒后,吱呀一声的开门声里,陆知序听见晏行川的声音轻轻响起:“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到门口,余光刚好瞧见晏董事长提着一大袋病号餐,冲晏行缓缓皱起了眉:“天都黑透了,还早呢?你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
语气不满的同时,居然还真带着一点关心。
陆知序:“……”
这一家人就挺离谱的。
陆知序见过晏董事长几回,每回都是在公司里。
有时是年会、有时是公司的管理层会议,有时就干脆只是普通的偶遇,在她的印象中,晏董事长始终都是成功人士的典型模板。
他相貌周正,出身又好,年轻时大概也受小姑娘们追捧过。陆知序入职晏氏那一年,他已经年近五十,可岁月不仅没有磨去他的魅力,反倒还让他沉淀出了一点上位者特有的威严来。
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敬畏。
陆知序每次见他时,都有种晏董事长这么正经,究竟是怎么把晏行川养成今天这样的疑惑。
但这会儿,她听着这俩人的对话,忽然有了点诡异的了然。
晏董事长问候晏行川“是不是脑子烧坏了”的话音才落,另一道薄带不满的女声就轻飘飘的响了起来。
晏夫人抬手拉了一下晏董事长的胳膊,笑着指责他:“哪有你这样慰问病人的。”
一边说,她一边又打量了一下晏行川的脸色,温然道:“别理你叔叔——我让张姨给你顿了冰糖雪梨,已经装在保温桶里了,你待会儿记得喝一碗。”
陆知序的目光静静落在门口那三人身上,眉头略微挑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晏夫人说话的时候,晏董事长身上那层成功人士的严肃外衣仿佛瞬间就冰雪消融了。
他眉眼里染了点与晏夫人如出一辙的温和笑意,连带着神情也放松了不少,仿佛自己只是位普通的居家男士。
和静静立着的晏夫人像足了一对恩爱夫妻。
门口的三个人隔着一扇木门,各自说了几句温情脉脉的废话,很快就没了下文。
晏行川接过晏董事长手里的餐袋,听晏夫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川川啊,反正这两天是周末,要不然你跟我还有你晏叔叔一起回家住吧,你一个病人单独住这儿也太不安全了。”
“川川”沉默了两秒:“……不用了。”
晏夫人微微皱眉,正准备再说两句,下一瞬,她进门的脚步就和唇边的声音一起,在看到陆知序的瞬间消失了。
不大的客厅里,陆知序默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拘谨道:“阿姨好。”
晏夫人微微愣了一下,眉头蹙出一个姣好的弧度。
空气中绕着一点浅淡的幽兰香水味,陆知序鼻尖微耸,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晏夫人,很快又将眼皮垂了下去。
不得不说,晏夫人是个极具气韵的女人。
陆知序熟悉同性和异性都不多,因此眼光十分有限。在她的认知里,女人只有两种,要么像杜薇薇一样明艳爽朗、要么像江眠一样沉默寡言。
至于她自己,陆知序觉得自己身上基本没什么性别特征。
然而晏夫人跟她所熟知的所有女性类别都不同——她五官极淡,唯有一双眼睛浓墨重彩,仿佛盈了漾漾春水,说起话来既端庄又知礼,整个人温柔到不可思议,像是一幅才落笔的江南水墨画。
只可惜这副水墨画的底太白,晏夫人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就连上了口红的唇色也是淡淡的。
陆知序指尖微动,忽然想起晏行川说他阿姨身体一直不怎么好的事情来。
晏夫人大概没料到客厅里有人,愣了半秒,才重新了恢复她温温和和的笑,转头冲晏行川道:“行川,这是你同学吗?”
这一句话的语气要比陆知序刚才听见的更端庄、也更官方一点,就连对晏行川的称呼,也从“川川”变成了“行川”。
“嗯。”晏行川抬头看向陆知序,光明正大地盯了她两秒,而后才故意慢吞吞道:“朋友。”
陆知序险些被他的语气呛了一下,当即抬头,趁着没人注意瞪了一眼晏行川。
晏行川:“……”
一旁,被晏夫人挽住的晏董事长眼皮微微一抬。
多年来养成的敏锐直觉让他嗅到了一点这间客厅里与众不同的气息,他抬头瞥了一眼陆知序,思索片刻,忽然问:“我们上回是不是在医院见过?”
陆知序没料到晏董事长在公司里都不怎么叫得出她的名字,这会儿却居然还能记得和她在医院里见过,当场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怕见老板——
陆知序摸了摸鼻子,想:只是刚拱完老板家的白菜,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难怪。”晏董事长清了清嗓子,道:“看着眼熟。”
……才怪。
晏董事长被夫人挽着的那条胳膊纹丝不动,另一只手的指尖却轻轻搓了一下。
上回晏行川这小子把医院里那姑娘的脸遮得那么严实,他压根就没看清陆知序的脸。
要不是这会儿听他侄子说“朋友”的语气太过耳熟,他还记不起这一茬呢。
他转头打量了两眼晏行川,正准备拿眼神问他怎么还把人姑娘拐到家里来了,盯着晏行川衣摆的陆知序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
——晏行川的衣摆被她攥久了,这会儿再看,实在是皱得太明显了。
她拎起自己的书包,做贼心虚地向前走了两步,恰恰好挡住晏董事长的视线,缓声道:“我是来给晏同学送周末作业的,东西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叔叔阿姨再见。”
说完,她又回头瞪了一眼晏行川,示意他赶快找个地方去把衣服换了,然后就直接越过了晏夫人留她吃饭的盛情,径自往门口走。
客厅里,晏夫人把目光从陆知序的背影上收回来,挪回了晏行川身上。
她盯着晏行川看了两秒,忽然咦了一声道:“川川啊,你这衣服都皱成这样了,怎么也不叫阿姨给你熨一熨呀?”
陆知序才走到客厅门口,闻言,去转门把手的手没忍住抖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便听晏行川睁眼说瞎话道:“这是我今天在床上躺皱的,不要紧。”
陆知序:“……”我谢谢你了。
编瞎话也编点靠谱的吧!
“怎么能不要紧呢?”晏夫人盯着晏行川身上灰色居家服的褶皱,将眉头皱得更紧,道:“这衣服都皱得不成样子了,你难道出去也这么穿吗?”
陆知序吸气、抬步、默默走出客厅。
临关上大门前,她听见了晏夫人的最后一句话:“你这到底是怎么躺的,怎么只皱了这么一小块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