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三太子那里传来消息了。”
完颜娄室正在观看着地图,他的儿子完颜谋衍走了进来,右手放于胸前、躬身施礼说道。
“西路的吴玠在坊州州城严密地防备,利用城墙之固还有事先做好的工事,挡住了吾里补的先锋军,如今交手七八次,然而并未得手,反而吃了个小亏,便干脆直接扎营驻守。”
完颜娄室听完,面色不变,只是点了点头:“吴氏兄弟都是难得将才,从几次战败都能收拢部队妥当立足便可知道,如今直接掌权西路,让俺们吃了亏,也是正常不过了。”
完颜谋衍也点了点头,说道:“俺听闻,那吴玠乃是被大宋的仙师钦点的西路大帅,此人之能的确不一般。
三太子的骑兵于大金那也是拔尖儿的,只不过,却与野战之中,竟然吃了个小亏。
被吴玠亲自带着人埋伏了一波,虽然损失不是很大,却也伤了士气。
之后的攻城之战,也被大宋的砲车给打压了下来,一时间竟然不能破城。”
早年的大金势如破竹,南下直入大宋的皇都。
连他们的皇帝都给掳走了。
如今的大金竟然破不了一个西边的小城。
“你们兄弟不如他们兄弟。”娄室再度颔首,偏黄色的瘦削脸上并无半点表情。
完颜谋衍听到自己亲爹对自己的评价,那自然是不服气的,可是却也不敢反驳什么。
毕竟这个吴氏兄弟当年在他亲爹追击之下,也是且战且退,保存了实力。
“去召集军中的猛安和谋克,俺要商讨战事,这城,也该破了。”
完颜谋衍躬身领命,匆匆走出去传达大帅的召见军令了。
不过一会儿,此次金朝大军中的万户兼副帅完颜拔离速以下,万户完颜突合速、万户耶律马五、万户完颜撒离喝、万户完颜折合差不多十来人,匆匆赶到了主账中。
不算很大的主账里面,挤满了人。
这些人进入主账之后,便安静地按照自己的地位排列站立在一旁,连小声通口气都不敢。
“叫你们前来,乃是因为这眼前的城,也是时候破了,拖下去,反倒是对俺们接下来的谋划不利。
这城不大,但周围地形麻烦,到处都是山沟,想要攻城,只能从北面去攻,然而这背面的路,已经那宋兵给断了,如今之际,也就只有从绕道城南。”
说完之后,看了看主账中的几个万户和猛安,声音带着一些沉重。
“谁去?”
这就相当于是先锋军,去了不一定能够成功,却也可以帮助大军打开一个口子。
“俺去!”
随着完颜娄室的话音刚落,众人还有一些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人挺胸抬头,站了出来。
“俺突合速最擅步战!”
此言一出,却没有得到帐中的一片喝彩,反倒是一阵哄笑。
似乎,他们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其原因嘛,还是因为这个瞬间站出来请战的完颜突合速,他虽然有着不菲的战绩,还是斩杀大宋名将种师中之人。
只不过后来的石洲一战,这位大金的名将却在得到求援之后,观察了一下地形,就觉得可以步战。
竟然直接让全军的将士们下马作战,放弃了大金一直以来依靠骑兵作战取胜的优势。
当然啦,最后的结果的确是赢了,不过,这也让完颜突合速的傲慢传遍了整个大金。
完颜娄室咳嗽了一下,整个主账本来还在轻笑的声音就立即没了。
而挺身而出的完颜突合速还是挺着胸脯,昂着头,站在那里。
似乎刚刚众人笑的并不是他。
“既然如此,那边以你为先锋,带领两个猛安、五个谋克从绕道城南攻城。
届时,这北城有耶律将军为先锋,等到攻城号令一响,你就从南边冲出去。”
完颜娄室自然也不满意完颜突合速的傲慢,骄兵必败。
只不过,现在因为西路无功,东路陷入了僵持,只有他这个中路要速战速决。
所以完颜突合速的傲慢却也是他这个万户的勇气,一鼓作气,直接拿下眼前的都城,然后面对同洲的韩世忠。
定下了攻城的谋划,完颜娄室咳嗽了一下,挥挥手,让这些人离开。
众人纷纷躬身施礼,有序地退了出去。
完颜娄室出了营帐,朝阳刚刚升起,淡黄色的阳光开始照到娄室脸上,这让原本就面色蜡黄的他稍微有了些反应。
却又望着天上不怎么耀眼的朝阳一时沉思不语,也不知到底在思索什么。
而同一时间,刚刚打退了金兵的再一次攻城的吴晋卿,站在城门楼子上,看着远处的金军营帐。
“都统。”
作为守城的将军,王喜上前,微微施礼。
“王将军,可识的这令牌?”
吴玠回过神来,双眼冷冷地盯着这位太尉军出身的副将。
“自然识的。”
吴玠又问,“那将军可认识这把宝剑?”
王喜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看着吴玠,脸色带着一些不敢相信。
“都统这是何意?”
吴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吴晋卿当年也不过是军中的一小小士卒,后来从边军守了一波西夏,这才升了偏将。
再到后来的太原之战、石洲之战等等,大大小小的战场也有着几十个吧。
只不过,当年金军太过强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南下东京。
以至于我们在太原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被金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当时,大金的大帅便是这完颜娄室。
我吴晋卿最开始,也不过是想要养活自己,没什么大的想法。
后来,眼见种老将军为了镇守太原,被那金军的一个万户给杀了。
那时候,才下定决心要为种老将军报仇。
再后来,太原没守住、石州也没守住,整个北地都成了大金的。
很多人失去了他们的家园,还有很多人死在了这一场大乱之中。
如若没有官家力挽狂澜,整个中原之地可能都要成为大金的疆土。
而我们,要么战死,要么卑躬屈膝地活在大金的统治之下。”
吴玠一边说着,一边擦着手中的宝剑。
而王喜已经是面色苍白起来,刚刚守城的时候,其实他在保存实力。
根本就没有让自己的亲兵挡在最前面,箭袋中的箭羽都没有射出去几只。
因为跟在吴玠的身边,远远是跟不上以前的杜充。
他们不想死。
杜充可以带着他们逃,还能带着他们过上好日子,不受什么约束。
到了这西路军之中,却有着军令的约束,还要上战场面对金兵。
那金兵岂能是他们可以打败的?
“你看这剑,它利否?”
吴玠擦好了宝剑,对王喜问道。
“吴玠,尔敢!”
王喜颤抖着身子,脸色非常苍白,冷汗直流,抬手指着吴玠,沙哑着叫道。
“唰!”
一颗人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