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大喜:“好办法!”又学到了!
哥哥的婚事有亲娘去盯着,公孙佳还是很放心的,现在哥哥、姐姐两位至亲的事她也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也就只剩做好自己的事,然后等着纪家人出招了。只要自身过硬,对家有什么招,她都能接得下。
第二天一早,乔灵蕙起来用了早饭,准备要回婆家了,钟秀娥道:“你停一停,我与你一同去。”
乔灵蕙茫然地问:“去哪?”钟秀娥是不太可能去余府的,余济妻子还在世的时候倒是有往来,后来余济妻子死了,钟秀娥就几乎不过去了。再后来,公孙昂去世,钟秀娥和余济有了一点小不快,就更不登门了。今天这是干嘛?
钟秀娥道:“有事商议。”
她的事,就是让乔灵蕙到自己家去,跟余济的说法是:“我那大郎年纪也到了,该准备亲事了,大娘是他亲姐姐,得给我参详参详,就几天的事儿。药王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御医,不会有事。”
岂知余济是一口答应了:“好!”
钟秀娥还以为要磨一阵牙,听到这一声,也吃惊了:“好?”
余济道:“哦,对了,您要是给丁小郎择妻,最好再等一等,不要是现在。”
“?”
余济道:“夫人请给县主捎一句话,今天早上的消息,皮悉,死了。”
“谁?”钟秀娥旋即悟了,“老皮头?”
“就是他!您只要将消息告诉县主,她就知道了。我本想亲自登门送信,既然夫人来了,就烦请夫人转达吧。普贤奴他娘,您要接她也接过去住几天,清清静静的,挺好。”
钟秀娥道:“好!”
“我让大郎(余威)送他媳妇过去。”
钟秀娥道:“那你这家里,可就没有主中馈的人了。”
余济“嘿嘿”笑了两声:“大娘就算在家里,也得休养,不如换个地方好生养着。”乔灵蕙要生育,总不能支使产妇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守宫城的皮悉死了,一定会有一些争斗变动的,余济嗅到了味道。自己与儿子守家,将儿媳、孙子放到姻亲家,是个保险的做法。如果不是儿子不大够格,他恨不得使上全身的力气,将儿子推去顶了皮悉的缺。
钟秀娥道:“行!”她先派人送信回家,自己与女儿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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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悉的死讯,公孙佳比余济知道的还早。她家与皮家是有联系的,两家都是皇帝以前的家奴出身,皮悉不像陈亚那样爱与公孙昂较个高下,没有“跳起来打你膝盖”的兴趣,彼此之间维持着比普通同事更好一些的平淡关系。
皮悉过世,皮家人往宫里送信,同时也往亲朋各处送讣闻,公孙佳是最早接到消息的一批人。
得,天,又要变了!谁来接皮悉的任,谁就会在将来的某件事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
公孙佳对单良道:“我本以为有皮伯伯在,那件事是不用太担心的,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单良道:“那是陛下会考虑的事情,只恨黄喜、张禾入宫太晚,是得不到这个位置的。”
给皇帝看家看门,是关系到皇室尤其是皇帝的安全的,必然是千挑万选。黄、张资历不够,到皇帝身边时日尚浅。单良扼腕!
公孙佳道:“接下来恐怕会是一场乱。”还是那句话,如果皇帝正在壮年,大家都不会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容易让人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
单良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公孙佳道:“我们举荐人或许不行,但是将不喜欢的人拉下来还是能够办得到的。且看东宫怎么做吧。”东宫和燕王在朝上互另苗头已经有些时日了,皇帝在什么时候都精明,唯独对自己的儿子,他看不大透。除非做得太明显惹到他厌恶的,否则每一个都是好孩子。
孩子嘛,在父母这里争宠是有的,同室操戈?皇帝是绝不愿意这样想,想了也不能说出来、表现出来的。
也正是由于皇帝这种暧昧的态度,燕王才能做出来一些在别人看来已经越界,但在皇帝看来还算正常的事。太子又不能轻易在皇帝面前告自己弟弟的状,毕竟他才是最得皇帝信任、维护的那一个。如果显出不能容人,连亲弟弟都要怀疑,太子才是真的危险了。
公孙佳也在看,她在看东宫能不能稳得住。如果双方做得太过份了,她也得考虑自己的退路。
单良无奈地道:“好。就是要小荣辛苦一点啦,多摸些消息过来。”
荣校尉点点头,没吭声。接下来的两天,荣校尉带回来不少消息,有一部分是放在明面上的,谁参了谁、谁在什么事上出了纰漏,又有哪个将校吃了空饷。以及纪宸推荐一个本次随他出征的校尉,去顶皮悉的缺。
公孙佳看得直乐。
因为这个人被燕王的王傅出手给参了下来,理由是私通父妾,连战功都没领到手就被打发回家种地了。
皇帝冷眼看着他们,先一步将皮悉的副将提上来“权代”,接着继续看戏。朱勋不急、钟家不急、公孙佳就更不急了。
而乔灵蕙也回到了公孙府,余威送她过来的。到了之后,钟秀娥与女儿去布置房子,公孙佳与余威闭门谈了一阵,过不多久,余威神色坦然地去看望妻儿,接着就回去向父亲汇报:“此事当由陛下乾纲独断。”
公孙佳对单良说的更露骨:“这个时候谁跳出来,就是告诉陛下,要掐住陛下的脖子。”
单良笑道:“您这些时日的攻城战没白钻研。”
公孙佳道:“纸上谈兵罢了,我也没机会亲自试试。与舅舅演兵,规模还是太小了。啧!”
单良道:“我看已经足够用了,您不该将精力放在这个上面,领兵是您该走的路,且看朝局。纪宸他救了燕王,可给东宫添麻烦啦。”
纪宸这一跳被燕王截击,显得燕王是为父亲分忧,皇帝不会认为燕王有什么图谋,只会觉得儿子贴心。
东宫,该糟心了。
公孙佳道:“我明天去看看嫂嫂。”
第106章 定力
钟王府人丁兴旺, 除开去世的老太妃,连同各公主府里的自家人,三四辈子的人加起来也得有几十上百号。月月都有人做生日。
公孙佳别说是要见延福郡主了,不管她要见谁, 随时都能找到任何一个在附近日期里做生日或者有别的什么事适合附聚会的人, 然后以亲戚聚会的名义见到任何一个人。根本不用去另找个什么理由。
钟府的人也是跋扈惯了, 向来不屑于去找什么理由来避讳。在他们的眼里,需要特意找一个理由来聚, 才是“小家子气”。想见就见了, 想聚就聚了, 还要什么理由?
公孙佳也是这么个想法。她想见延福郡主, 第二天就坐上车, 直接去了钟府。
只是这一天非常的巧, 恰逢到了常安公主的生日。
这是亲舅妈, 没的说, 本就是应该去贺个寿的。公孙佳向来有特权,她要是“生病了”或者是“觉得不舒服了”就算是皇帝的生日她也能在家里窝着。这一天, 大舅妈的的生日她来了,也只能说是“正常”很照顾舅妈的感受。
比较“不正常”的是乔灵蕙, 乔灵蕙的产期近了,钟秀娥给她准备好了寿礼,公孙佳说代她拜寿, 就让她在公孙府里休息完全不用她往外奔波。乔灵惠颇为感慨,这在娘家住着, 就是省心。哪怕这个“娘家”里头只有亲娘和妹妹,都不是她亲爹的家,只要有人护着, 她都比在婆家过得舒坦。亲娘亲妹妹都不让她轻易挪动出去跟人陪笑脸儿,她也就舒舒服服的在公孙府里坐着,闲着无聊看着儿子读书。
乔灵蕙这头在公孙府里万事不操心,那一头,公孙佳在外婆家里却不得不操心——太子殿下轻车简从来给自己的姐姐过生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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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府里,原先是老太妃更得宫中皇帝的青眼,几乎天天从宫里赐出东西来。老太妃薨后,人人都以为钟府这圣眷要淡了,却又轮到东宫三不五时给堂姐送东西了。
东宫的太子,亲娘死得早,是钟府里常安公主这个堂姐给带大的。皇帝消停了,太子又不消停了。除开仿照皇帝对老太妃的天天问候送礼的待遇,安公主过生日,太子轻车简从,没带老婆孩子,他过来了。
公孙佳与钟秀娥娘儿俩到得比太子要早一些,到了先跟钟祥说两句话,再跟靖安长公主等人唠唠嗑。钟黎这个表侄儿是她带了小一年的,得她悉心的教导,跟她也亲,又腻在她身上半天,公孙佳要跟延福、钟源两口子说点东宫的事的时候,太子就来了。
公孙佳的计划里,是得跟表哥夫妇俩说一说东宫现在的处境。从公孙佳的立场来说,她是顶不喜欢燕王的,这货在她亲爹的丧礼上有回护陈亚的举动,近来又跟陈亚勾勾搭搭,单凭这一点公孙佳就喜欢他不来。东宫虽娶了纪氏,但是东宫对纪氏是有提防的,又占着大义名份,公孙佳还是愿意支持东宫的。
东宫现在的牌是在明面上的,燕王……谁知道他接下来会打什么牌?做生不如做熟。但是东宫如果因为燕王的关系转而与纪氏同流合污,那她很难保证再全力支持东宫了。纪氏的算盘,是要她的命。她得把这层意思跟东宫表达得明白了,彼此确定了立场才行。
哪知太子章熙竟亲自来了。
门上传来太子亲至的消息的时候,公孙佳正揽着钟黎,问他现在正玩儿什么,要不要在府里给他准备一些,预着钟黎过来的时候一起玩。钟黎才说了:“跟姑姑一起玩儿什么都有意思。”
公孙佳顺口就说了一声:“你外公来啦。”
钟黎鼻子一皱,附在这位表姑姑的耳边说:“外公还好,外婆太无趣。”听得公孙佳一咧嘴。钟黎说的外婆,必是太子妃纪氏。
钟家接待太子父子俩都没有那么庄严肃穆,更有些“亲戚”的味道。太子此来,也是先见了姑父、姑母,然后才是跟堂姐说点子悄悄话。延福郡主虽是亲生女儿,也识趣地给这姐弟俩闪出了空间。
公孙佳不去猜太子与常安公主说了什么,只管问钟黎在家又有什么好玩儿的。延福郡主道:“净跟他爹说些什么北地、胡虏,我就说,他这个年纪,能听得懂么?我看还是你教他的那些个实用。”公孙佳带着钟黎是耳濡目染些实务,这个延福郡主能看得懂,钟源说的什么战事,她不是很懂。延福郡主认为儿子年纪还小,这些东西不大学得会,是浪费时间。
公孙佳笑道:“各有各的好处呢,现在知道一些,长大了入门就顺了。嫂嫂想想自己,从小到大知道的这些东西,有多少是正经师傅教的?真正有用的,还不是日积月累自己经的见的?”
延福郡主道:“还真是。”钟源将儿子交给公孙佳好几个月,她心里担心得要命,只因丈夫发了话,她不好反驳。听钟源的意思,以后还是想将钟黎给公孙佳继续养着,她不得不更关心一下公孙佳的状态。正要更说什么,常安公主那里来人传话,让公孙佳过去。
延福郡主吃了一惊,问道:“什么?没叫错人吧?”
来人道:“是公主亲口吩咐,如何能错?”
公孙佳与延福郡主交换了一个眼色,公孙佳道:“我去看看,回来咱们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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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这次见面的机会是常安公主给她硬抠出来的。
太子来见堂姐,也是心中苦闷。原来与太子妃已经生儿育女,连孙子都有了,已是休戚相关,该跟太子妃说点心里话的,太子妃又是那样一个样子,太子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就来跟堂姐倒苦水。他是不乐意与纪家过于亲近的,但是弟弟燕王又步步紧逼跟纪氏对着干,弄得他进退维谷。纪氏打退燕王那是最好的,可是纪氏……真是提起来就能让他心梗。
常安公主也怜惜这个弟弟,听他说了半天的难处,说:“我给你找个人来说说话。”
太子还以为她要推荐什么“谋士”,说:“是什么厉害人物么?”
常安公主先跟太子说:“这个人来了,你须得坦诚相见。你是我带大的,咱们俩没有外味儿。她也是我的亲人,我只盼着你们都好好的,不要再经受什么磨难了。你姐夫走了以后,我就只有儿子一个盼头了,九儿帮我带大了儿子,我心里很是感激的,如今大郎长大了,九儿又去了还留下一个女儿,是我还报的时候了。好在药王也是能立得起来的,我盼你们都好。”
太子惊讶道:“她?她一个女孩子家,你们别逼她太甚!她身子又不好,需得好好养着对她才好。”
常安公主向来能够说服堂弟,她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不是缺吃少穿没钱没财,是穷途未路。她如今也是穷途未路了,你也到了个关口。你们都是我心切的人,你们俩,互相帮衬吧。”
太子道:“她哪里就到了……害!确实……如今谁都要算计她那点儿势力。阿姐放心,但凡我有一口气在,阿源与她,我都会看顾的!你是知道我的,我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我说照顾,就会照顾。”
常安公主也不跟太子客气:“你纵能照顾她一世,看得到她明面儿上的事,也看不到她犄角旮旯里的糟心。你是太子,要看的是国家大事,将眼睛放在这些小事上,我都不忍心!干嘛不给她当家做主的本事呢?有人冒犯了她,她自己一巴掌挥过去打扁了不是更好?阿娘跟叔父说的并不是开玩笑的。药王要是能袭爵,对咱们家人都好。甭听什么大臣们胡吣,他们懂个屁!要照他们说的,咱们都是贺州的泥腿子,做个屁的天子?”
太子道:“我只是担心她会没有退路。”将自己的担忧说了。
常安公主道:“你再不拿定主意呀,等他们娶了她,你后悔都来不及!一年多了,我一直冷眼看着,她也不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我是命好的,嫁到了亲姑姑家,万事顺意。你看,那给了纪家的……”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太子也想到了纪氏的意思。但是太子还是认为,不嫁给纪家,还能有其他的人家,天下又不是只剩下纪家这一家的男人了!他又不想让堂姐再担心,便说:“我明白了。”
常安公主比太子的亲娘还要了解他,说:“不如我叫了她来,你再与她好好说说话。阿黎交到她手上这小半年,比以前明白多了,她是个明白的孩子。从她落地,你还没有与她认真说过话吧?只要你们聊了,你就知道我不是为她求情而为了你们两个都好了。”
说完就叫了公孙佳来。
公孙佳对舅母与自己亲爹之间的人情债了解得并不深,常安公主给她提供了机会她也没有放过的道理。只在心里记着:我总要好好教阿黎。
见了太子,看到太子眼里并不很坚定的目光,公孙佳心里也有点数。这中目光自从公孙昂过世之后她见得真是太多太多了,并没有被冒犯的意思,这是她日常要过的一道坎,过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常安公主先给二人递了个台阶,说:“人来了,阿黎怎么样,你自个儿问吧。”
公孙佳见状,先自己说了对钟黎的安排,太子听了,竟无可挑剔,说:“很好。”
常安公主翻了个白眼,为公孙佳生平仅见,正惊讶间,听常安公主道:“装什么装?都给我说点干货!”
太子讪讪地搓手,公孙佳道:“舅母要我说什么呢?什么事是凭口头说能有用的呢?”
常安公主道:“对啊,什么是口上说就有用的呢?那你说一个有用的?”
公孙佳想了一下,说:“那就……明年胡人叩边,陛下或许会命燕王陛下出征?”
“什么?”常安公主与太子一齐问道。
公孙佳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爹在世的时候,燕王也没闲着呀?”
常安公主道:“现在就更不让他闲着了?”
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话,太子的神情早就变了,因为公孙佳说的这个话,赵司徒也对他说过。赵司徒做过太子几年的老师,太子对赵司徒也有几分情意在,这些日子朝局变纪,两人不免有了些接触。但是赵司徒真是千年的狐狸成精,不像钟祥这个亲姑父说话直接,问什么答什么,说话都打机锋。但是,点出燕王也是准确无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