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王心道:燕王?他只跟大哥别苗头,与我何干?啊!不能够吧?他娘的!我是真的自己一头扎进坑里了啊!
开始后悔了。
就在岷王的后悔中,夜战开始了——火光冲天。公孙佳身处后方,单宇也不争辩为什么不派自己也领兵了,她警惕地对薛珍道:“警醒着点儿,她们洒出去的人,都按点报信么?”她们设了暗哨,为了防止被人趁夜摸了哨,约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约定的讯号确认安全。
薛珍双颊鼓鼓的:“放心,有的。”一边汪斗说:“还有我呢!”他和任魁接了岷王归来,顺势就变成了公孙佳的护卫了。单宇道:“那也小心一点。”
喊杀声远远地传来,听不真切,不多时战报传来,偷营者被包围了,按照公孙佳的要求,正在围歼。偷袭敌营的元铮等人尚无消息,只能等。
这一仗一直打到了天明,元铮等人才回来:“幸不辱命。”他深知这些人马去偷袭不可能全歼敌军,“斩首”难度又大,遂与梁平约定了夜袭的目标就是袭扰。像两只钻进鸡窝的黄鼠狼,闹了人家一夜没得安生。
第二天一大清早,保留的那部分不动的部队开始造饭、吃饭,一抹嘴,由章晃亲率,杀向敌营!
岷王跑了几百里的路,手下的兵倒是出去了,将校也被公孙佳支使了,他和余威两个却什么正事也没干。此时两人都无心计较这次倒霉的出征,而是担心着自己的猜测——万一燕王要拉拢他们站队,怎么办?
岷王只是骄蛮一点,并不傻,他很快想明白公孙佳为什么这么说。现在是在燕王的大军之中!太子远在京城,燕王就在眼前,你怎么站队?这是燕王挑明的最佳的时机!
果不其然,这一天是大捷,虽然走了狼主与他部分精锐以及一些偏师,朝廷大军斩获颇丰。打扫战场、安排伤员、埋葬死者、写庆功捷报、安排庆功宴、安排回师……
布下岗哨后,大部分人都在冬夜的帐篷里进入了梦乡,岷王也迎来了他带笑的哥哥。
岷王心里后悔极了:外甥女,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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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王以舅舅自居,平白拉近了亲戚关系,并不知道外甥女现在也遇到了麻烦。
章晃不愧是燕王的儿子,他叩进了公孙佳的大帐。进来的时候他心情还挺好,说起来,这帐篷还是他送给公孙佳的呢。
公孙佳忙完一场,头疼又犯了,单宇正在给她揉头,薛珍在一边吃糖,元铮小声说着自己如何偷袭,边说边劝:“歇了吧,明天再说。”
公孙佳道:“劲头还没过,睡不着,你接着说……”
外面齐刷刷的:“世子!”打断了里面的对话。
章晃先问了一声:“睡了吗?”得到答复之后才进入帐内。
帐里香暖极了,章晃从骨头里往外一阵酥软,笑道:“累了吗?”
公孙佳坐了起来:“坐。有话便说,何必客气?”
章晃看了一眼帐内,公孙佳道:“他们都不是外人,你现在对我讲了,我不定还要与他们商议呢。”章晃但笑不语,公孙佳心头微动,摆了摆手,单宇拖着薛珍,元铮板着脸,三人一起退下。公孙佳道:“现在可以说了。”
章晃也笑了:“好!”他站了起来,郑重地对公孙佳说,“药王,你可愿与我共享这天下?”
第195章 汇合
他的目光诚挚而热烈, 公孙佳的内心还是有一点惊讶的。她猜到了燕王一脉会利用这次出征的机会拉拢她,却完全没有想到章晃会来这么一出!什么叫“共享天下”啊?嗯?
她脸上的惊讶也不全是装的,盯着章晃的脸, 她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只好问道:“您在以什么身份与我说话?”
章晃比她还惊讶:“怎么?”
公孙佳道:“以前已经有共识了,不是吗?”
章晃竟没有语塞, 而是认真地说:“你我共治天下,难道不好吗?”
公孙佳唯恐自己理解错了, 认真地向他确认:“您能跟我说得明白一些吗?凡是含糊不清的,都是没有诚意的。”
章晃竟真的说得明白了:“这天下的女子, 唯有你可做我的妻子。”
公孙佳想撕了他那张蠢脸!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章晃:“所以呢?”
章晃认真地向她解释:“我知道之前发生了很多事, 我也想了很多,然而唯有你我最为般配。我发誓, 你依然可以指点江山。”
公孙佳几乎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句话了,章晃却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 继续说:“我见过许多贵妇, 包括我的母亲,她们操持家务养育子女, 奔波于宫廷和府邸之间,然而……不过如此!她们说的、做的, 也不过那些陈词滥调,就像冷碟上的萝卜雕花,也只是雕花。你是不同的。只有你, 才能与我携手共治这天下。我再没遇到过第二人有这样的气魄。”
公孙佳心道,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相同,我能现在出现在这里?她叹了口气,问得更清楚了:“今天是你自己要来, 还是燕王殿下指派你来的?”
章晃竟笑了,笑得非常的愉悦:“不愧是你!眼下确是我父子最好的机会了,待回到京城,只怕风而就不是这么自在了。总会被人盯上。所以,你的意思呢?”
公孙佳道:“你们盯上了那个位子?”
“能者居之。”
公孙佳闭上眼睛数了三下,睁开眼睛又是一片清明:“那你最好现在回去仔细的想一想,我要的到底是什么,什么才能真正的打动我。”
章晃怔往了,公孙佳做了个“请”的手势。章晃还要再说,一碰公孙佳的目光,话又缩了回去。他说:“你要什么?”
公孙佳不答反问:“你连我要什么都没想好,却来与我谈这样一件事情?今天的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一切利弊,你我皆知,你最好回去想清楚再说话。”
章晃犹豫了一下,道:“好。”他走出大账,却见单宇叉着腰,薛珍打着哈欠,元铮抱着剑,三人皆是百无聊赖的样子。他们三个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他们无知的样子,刚才与公孙佳的对话仿佛是在梦里一样。章晃叹了口气,心下疑惑:她为什么不同意呢?
帐内,荣校尉从屏风内闪了出来,脸色铁青:“如此无君无父!简直是畜牲!”
公孙佳道:“错了,他心里可有他的父亲呢。”
荣校尉冷笑道:“您可不能听了他的花言巧语!不过是空手套白狼罢了!”
“叫小元他们进来吧。”
一时人都进来了,公孙佳道:“从今天日起,都要警惕起来!眼下的情势比与胡骑对阵还要凶险!护卫要加厚,不许与外人有一字交谈!”
元铮道:“本来话就少。”
公孙佳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说:“直到新君坐稳江山。”
元铮打了个寒颤。单宇也反应了过来,震惊地问:“难道?”公孙佳道:“去给姐夫送些金戗药。”单宇道:“是。要传什么话么?”
荣校尉道:“探查。”
单宇乖巧地说:“是。”悄声嘱咐薛珍,不许离开公孙佳身边三步。公孙佳道:“心里有个数,防着燕王狗急跳墙。”有些事还是得跟心腹说一说,否则他们不知道防范什么,白提高警惕也没用。眼下的问题是防着燕王灭口。
单宇惊悚地道:“是!”元铮也将剑往腰间一挂:“我去布置!”
只有荣校尉不是很放心地问公孙佳:“君侯,您不会动心了吧?这形同谋逆……”
公孙佳摆了摆手:“我们现在还在军中。”荣校尉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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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宇很快联系上小秋,两人拿了伤药,名义上是看余威,实际上刺探岷王是否被燕王拉拢。到了燕王营盘,里面似乎才经过一场混乱,刚刚恢复秩序的样子,好些人还在交头接耳讨论着刚才的事儿。
岷王正在余威的帐内踱步:“失策!失策!原来是这个意思!”就在刚才燕王亲自来了,岷王因有公孙佳的示警,在燕王挑明的话说了一半的时候,岷王故作受惊,把脚给扭了,大叫出声:“好痛!”
一阵扰嚷,随行的宦官跑了来、军医被宣了来,正在养伤的余威也拄着杖、扶着个小兵过来。燕王的话只说了一句:“给你也记上了一功,然而这次纪宸心中必然记恨,路上恐生事端,以后咱们难道就要看纪氏的眼色讨生活了么……”就把岷王惊得一个倒仰,摔着了!
燕王心道:怎么这么不经事?也只好暂时将事情放下,嘱咐了军医几句,余威又说自己守着,燕王只得先离开回去等儿子汇报进展。
单宇就在这时候过来送药,看了看情况,惊讶地说:“殿下也伤着了?我去报与君侯,再拿着伤药来!咱们家的伤药是秘方。”岷王没有拒绝,说:“燕王一会也会送些来,不过我想,定襄府上治外伤的药必是比别人家更好的。”
单宇会意,回去向公孙佳禀报,公孙佳披上一件深色斗篷就在心腹的护卫下来到了岷王的帐中。
公孙佳推下兜帽露出脸来,岷王就说:“你可算来了!”急切地说,“他疯了吗?!”
公孙佳冷静地反问:“您说了什么?”
岷王简要说了自己与燕王的对话,余威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脸色一瞬也极难看:“竟然如此!”公孙佳对他就不很客气了:“你才知道燕王的心思吗?”余威道:“我以为他是在与东宫争宠……”公孙佳白了他一眼,让他消音了。余威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问道:“现在怎么办?”
公孙佳道:“当什么都不知道,熬到回京你们就安全了!”
余威问道:“那你呢?能找到殿下,不会不找你吧?你可别冒险,你姐姐要知道了,非撕了我不可!”
公孙佳没好气地说:“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岷王问道:“你有何良策?”
公孙佳问道:“您的意思呢?”
岷王有些踌躇,大哥固然是很不错的,然而与他的年龄差很大,且纪氏这个外戚是真的非常的讨厌!太子妃的家族比皇后的家族还要霸道,这是个什么道理?可是燕王……
公孙佳摇头,说:“我听说,后宫里的女人,如果自己以歌舞见宠,再不嫉妒,向陛下推荐美人的时候也不会推荐同样擅长歌舞的人。一个弟弟,争夺兄长的地位,成功之后他就会防备所有的兄弟。”
岷王道:“事已至此,你我当共同进退才是!近乎谋反的话,不,这就是夺储纂位,一旦说出来,不同意,就只有死了。只有傻子才会告诉你他要夺嫡、你不答应之后,还能放你安安稳稳地离开!你我身处大军包围之中,他还能容你我周旋到几时?”
公孙佳道:“我已经派人知会纪宸去了,纪宸的人一到……”
岷王道:“妙!”
见岷王也醒过味儿来了,公孙佳悄悄地告辞而去。这一夜,几处人都没有休息好,燕王与余盛小声地商议着。公孙佳也与自己的心腹密谋,燕王父子更是挑灯夜谈,唯有安定王章旭睡得人事不知,他心安极了,硬着跟着过来也算是见识了战争,还捡了个宝,立了点功,美好!
公孙佳是这些人里最紧张的一个,她不但要自保,还要尽力地保证岷王与余盛的安全,连安定王都要照顾上,否则回京就不太好交代。单宇见状心疼得要命,说:“有天大的事也先睡下吧,燕王那个人,没个魄力没个脑子的,饶他一夜他也拿不出个正经的主意来!”
公孙佳道:“这口气是与阿姜学的吗?”
单宇瘪瘪嘴,眼神有点委屈,公孙佳虚弱地笑笑:“一旦有事,且不要管我!小元,你突入燕王大帐,擒贼先擒王!”
元铮脱口而出:“那你呢?”
公孙佳看了他一眼,往常,这一眼足够所有人乖乖缩在一边玩手指去了,此时元铮的目光却没有游移。公孙佳道:“你拿下他有多快,我就有多安全。”
元铮勉强抱拳:“是。”
公孙佳喃喃地道:“也不至于,他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脑子!记下就是了。以后扎营,咱们的人都要自成一体,哪怕是岷王和安定王,也不要听他们的,以防万一。”
“是。”
公孙佳道:“阿荣,让小高他们盯住了岷王与安定王。”
“是。”
公孙佳对单宇道:“凡补给、取水,都不可假手于人。”
“是。”
“好啦,歇下吧。”公孙佳轻声说。
荣校尉还不大放心,问道:“燕王世子,简直是个登徒子,一旦有变,是否诛杀?”他不介意让这位世子受点暗伤,在不久之后悄无声息的死掉。内伤这东西,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公孙佳一声轻笑:“且不管他。”
荣校尉很担心:“可是他……”
公孙佳道:“一个夹杂不清的男人,没什么好忌惮的。”说着,她有点不开心,荣校尉提到章晃,多半还是因为章晃那个联姻的暗示。公孙佳已经烦了这种没完没了,总把她跟联姻扯一块儿的话题。她又乏又累,没好气地说:“要脸蛋没脸蛋,身条也未见好,这样的男人放你床上,你要吗?我会恶心得半夜睡不着觉爬起来切断他的喉咙的。我十二岁就没了爹,到二十岁了再找个人来操控我,我疯了吗?”
荣校尉放心了,公孙佳第二天却病倒了。她体力本就不行,一路行军与她而言已是极耗体力的事情,条件又不好,还极伤神。章晃与燕王密谈之后,本想再寻她说话,眼下却是什么话都说不了了。
公孙佳这一病就病到了三日后,纪宸部也凯旋南下,两部人马汇作一处一同南下。纪宸也不愿意与燕王同行,他没有捞到最终决战的主战场已是心中不快,纪炳辉的书信又到,指使儿子:写奏本的时候一定要把公孙佳的功劳往大里说,把燕王的贡献往小里说,多挑燕王的毛病,多夸公孙佳!
纪宸猜不透他爹究竟在想些什么,公孙佳最后一战的布置就是阴了他一把,让他有苦说不出,还要他夸公孙佳?再书信往来商议时间也不够了,正好大家都要回京,调整了一下行军的节奏,他便率军与燕王会合,探听一下战况,摸一摸公孙佳的底,同时把女婿章旭给捞到自己的营里。自家女婿放到对家大军里,他也不放心!
公孙佳躺在车上,听到了纪宸过来的消息,说:“这下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