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朝夕看到了无数被关在洞穴中的人,甚至看到了其中一个洞穴中,沈退枯坐其中。
她手中的那个络子是沈退的。
只停顿了这么一下,神识继续游走,她居然又看到了另一个洞穴中,牧允之和宗恕相对而坐,邬妍蜷缩在角落之中。
他们居然也在?
年朝夕又停顿片刻,心中有些烦躁。
而某一刻,被关押在其中的牧允之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一般,猛然抬起了头。
但早已经将神识掠过的年朝夕没有察觉。
她有些急躁,许许多多信息随着神识反馈进她的识海,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这样下去不行。
她这个念头刚出现,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兮兮,慢慢来,跟着我。”
是雁危行。
第96章
年朝夕焦躁不安的心穆然平静了下来。
她没有问雁危行为什么能在她识海里说话,只问道:“你在哪儿?”
雁危行平静道:“地下百丈。”
年朝夕一时间哑然。
她忍不住咬了咬牙,道:“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找你!”
雁危行的声音便带了些笑意:“嗯,我信你。”
年朝夕的心情也忍不住轻松了一些。
下一刻,她便听见雁危行简洁又迅速的声音:“屏息,意识沉入识海,跟着我走。”
年朝夕立刻重新进入那被密密麻麻的符文信息纠缠成一团的识海。
刚进入识海,一团漂浮在混乱符文信息中的血色光团撞入眼睑。
一个巴掌大的光晕在年朝夕识海之中起起伏伏,仿佛飘荡在不怎么平静的海面上一般。
这是雁危行。
……看起来很好戳的样子。
年朝夕有些好奇,还有些蠢蠢欲动。
若是在现实中的话,有所谓成年人的体面支撑着,她哪怕是蠢蠢欲动也只会矜持的住手,最多是在心里幻想一下这么小一个光团戳起来的话会是个什么手感。
但这里是她的识海,没有了身体的束缚,年朝夕能真正做到心随意动,动作永远比脑子快。
于是月光似的光晕迅速出现在了血色光晕身旁,那光晕中幻化出一个卡通模样的三头身小人,三头身小人长了一张年朝夕的脸。
小人伸出一双肉手,稳准狠的戳在了那团血色的光晕上。
颜色颇为不详的光团子被戳的凹下去了一小块。
触感居然是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年朝夕“哇哦”了一声,那小人也随之收回了手,围着血色的光团上下飘荡,看稀奇一样。
雁危行:“……”
“别闹。”雁危行无奈的声音在年朝夕识海中响起。
下一刻,颜色不详的光团子瞬间变化,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雁危行小人。
“呀!”年朝夕忍不住惊叹。
身随意动,识海中三头身小人的年朝夕迅速又飘回了雁危行身前,诚实的做出了有包袱的体面成年人如今最想做的事情。
——她伸出一根手指将缩小版的雁危行戳倒在地。
缩小版的雁危行像个真人手办一样,被她戳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雁危行也没有起身,就坐在她识海之中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三头身小人。
年朝夕几乎能想象这样的表情如果出现在真正的雁危行脸上时是什么样子。
然而等比例缩小之后,年朝夕莫名觉得同样的表情,这小人就可爱了好多。
这么可爱,如果她再戳一下的话,一定能哭好久。
识海之中,月白色的三头身小年朝夕蠢蠢欲动。
“……兮兮。”雁危行不得不提醒她。
年朝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心随意动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切只发生在片刻之间,她所做的一切都真实的反应了自己的内心,但是等回过神来,年朝夕属于成年人的羞耻心瞬间回归。
她连忙打散了那个光晕幻化成的三头身小年朝夕,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想而已……不对,我只是刚有这个念头而已,谁知道在识海中怎么就反应这么快……”
雁危行平静道:“我明白,你还只是不太会控制自己的识海而已,你真心所想往往会直接表现在识海之中,等你学会控制识海了就不会这样了。”
年朝夕:“……”所以她刚刚就那么想戳雁道君两下吗?
真心所想会直接表现在识海之中。
那她现在如果想着把雁道君给……
这个念头还没完全浮现出来,年朝夕敏锐的察觉到识海的隐隐波动。
啊啊啊等等等等!
年朝夕飞快地打断了自己的念头。
识海重归平静。
年朝夕吓出了一脑门冷汗。
雁危行敏锐道:“兮兮,你刚刚在想什么?”
年朝夕:“……不,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
雁危行微微颔首,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们在识海中一番交流,现实中实际上也不过是几息功夫。
年朝夕想利用识海找出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符文中的节点,特意尽自己最大所能压缩了识海中的时间。
她在识海中所感受到的时间被无限拉长,一秒被分成无数秒。
识海之中,血色光晕化作的小人从地上起身,习惯性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摆,虽然衣摆上并不可能沾染上灰尘。
他说:“兮兮,我教你怎么控制自己的识海,找到那个节点。”
年朝夕看着他,略微有些失神。
对于修士来说,识海的重要性和丹田不相上下,甚至还更甚于丹田。
废了丹田等同于断了道途,但这世界上也不是没有丹田被废之后仍然另辟蹊径重新走上道途的人,但若是真的识海被废了,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识海的重要性等同生命,所以如非两个人彼此信任到一定程度,一个人绝不会同意另一个人进入识海。
更甚者哪怕是彼此信任也没用,识海会下意识地排斥外来者,这种情况下如果强行进入识海的话,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有时候哪怕是多年的道侣,也很少有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的识海而完全不被排斥的。
但是雁危行就这么进入了自己的识海,她没有排斥,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识海被别人进入了,仿佛那团血色的光球就是她自己一般。
她的识海默认那团光球属于她自己。
为什么?因为他们共享了一颗心脏吗?
雁危行见她没有应声,疑惑地叫道:“兮兮?”
年朝夕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头:“好!”
话音落下,她识海中那血色光团化作的小人瞬间重新化成了一缕缕光,光芒四面八方的四散开来,不着痕迹地融入了她的识海之中。
雁危行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你别反抗,跟着我来。”
年朝夕放松下来:“好。”
下一刻,丝丝缕缕的红色光芒带动了年朝夕整个识海,年朝夕顺从的让自己的识海随着那红色光芒的方向流动。
神识被带动,一丝一缕的攀附在被她纳入识海的符文信息上。
神识迅速流动,纠缠成一团乱麻的符文阵法渐渐被捋开。
年朝夕被带动着,顺着那符文阵法一寸寸攀爬,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方才让她摸不着头脑的阵法如今居然清晰无比。
她甚至无师自通,留一半神识在识海中捋顺符文阵法的同时,另一半神识迅速探出,摸索到自己方才探索到一半断掉的方向,神识顺着溶洞中的符文绵延向四面八方,飞快地将剩余的符文阵法不断读取到自己的识海之中,然后迅速分辨处理。
简直比吃了德芙还丝滑。
然而年朝夕丝滑了,原本比她还丝滑的雁危行却突然卡壳了。
年朝夕感觉很敏锐,立刻停了下来,问道:“你那边出事了?”
雁危行“唔”了一声,含糊道:“对面来帮手了。”
帮手?
年朝夕立刻就想到了方才在自己面前消失了的净释。
她警惕问道:“净释?”
雁危行:“是他。”
年朝夕立刻又急迫了起来。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敏锐地问道:“等等!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把雁危行带走的是那死气,它把雁危行带到地下百丈,如今又喊来了净释,肯定不是单纯想和他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