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将们看着这条火龙,同时噤了声,他们此时最大的感想竟然是,还好他们不像上次一样,忍不住自己动手,而是叫了几只替死鬼。
再看那几只替死鬼,哪里还有方才的颐指气使,也顾不得脸面,化成数缕黑气朝着殿外飞溃散逃去。
开玩笑,这可是鬼神之息啊!鬼将都要忌惮三分的东西,他们凭什么和程安打。
可是,他们还未逃得出去,火龙便绕着他们围成一个圈,封住了来路,只有反应最快、头一个发话那人修为最高,他手臂碰上火龙,却能及时在灼烧时自断一臂,方才逃过一劫。
程安走下王座,手持一柄玄冰凝成的长鞭,身后是万千冷晶。
“我不用鬼神之息,各位请便。”
她掌心运气,灵识扫过被鬼神之息留下的五人,三位六百年道行,两位八百年,算是鬼中仅次鬼将的副将好手,若是她之前没有吞了洛鬼,恐怕还真不知当如何。
那几只鬼彼此对视一眼,随即目光一狠,均现了原型,显然要拼了全力。
“少瞧不起人了!”
程安又一次动了,此时,在她眼中,这些鬼的速度,竟然如慢动作的话本一般,慢到了极致,尽管召出紫龙给她带来了不小的负担,但是应付这几只,不足为惧。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但是这确实是双更的(我不管!)
第71章 我去抓人
寒风凛冽, 骤然间冰晶如暴雨飞降。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冰晶穿透第一个鬼魂的头颅时,程安甚至还站在原地不动。
众鬼鸦雀无声。
程安操纵灵丝吞了那只鬼, 落在地面朝着剩下四只鬼很反派一笑。
妈耶。
看得鬼汗毛都立起来了。
程安手起柄落, 咔嚓依次三声又扭断三只鬼的脖子, 剩下一只倒霉蛋, 绕着火龙的边缘疯狂逃窜,期间忍不住想看着上方。
“求大人……”
他张了张口, 试图想向上座求救,可他喉间刚发出个响儿,他肚子就猛地炸开,哀嚎一声扭到在地上。
程安收了紫火,也不看他情况,便知对方已经可以吃了。
她斜斜看过上方赵松涛,他手里握着一串佛珠, 似乎下方事与自己毫无瓜葛。
“恭迎新王!”不知是哪只鬼将起身高呼道。
当下, 群鬼立即同喝道:
“恭迎新王!”
“恭迎新王!”
.
所有的鬼注意力皆在封礼上的新王, 玄黑街巷空空荡荡,大簇大簇散发幽光的绯红鬼花静谧开放,鬼王域的不远处, 有一叶小舟安静渡过红河。
两侧彼岸红花摇曳,在鬼河上投下稀碎的倒影。
“……”
宁静陡然间为人打破,有一道黑色的气息陡然从河流之上疾驰而过,荡开一片又一片如红莲般的鬼花。
“呵。”
舟上忽的传来一声笑,似乎有人早已在此等候。
小舟船舱走出来一位白衣公子,一身清梧,神仙玉骨, 明明同这鬼界格格不入,却又极好的合在一起。
艳丽鬼花、诡谲血河,鬼界异样,在他醇柔的笑前统统黯然失色。
他抬起掌,那黑气像是撞上了墙一样忽的停住。
黑雾散去,是原先在鬼王殿挑事断臂逃出的那只鬼,此时他早没了方才鬼王殿时的嚣张,他喉间为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扼住,凶狠的面孔上此时皆是惊惧。
“你……你……”
修祈唇畔还噙着笑,手上的力道却一点点用力。
这鬼懵了,不是说修祈陷入幽魂界不知去踪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遇上!对方
还好像是专程等他的模样。
不对,他为什么会跑到深渊边缘来。
“是我让你来的。”修祈温雅依旧,“如果我出不去,只好让你过来了。”
倒霉鬼不明白他的意思,倒吸一口冷气,脖颈上的力度让他几乎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
他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消失,让一个姘头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现在鬼王都这么恋爱脑的吗?!
修祈一双温棕瞳眸如星辰灿烂,明明是貌美温柔的长相,却似乎看透他内心的想法,他缓缓启唇,却道:
“真是失礼。我们可是拜过堂的夫妻。”
“……”
???
那鬼万万没料到修祈会说出这种惊天地、又和眼下场景完全不相干的话来。
就连死前,他都没想明白。
这位让人闻风丧胆极长时间的鬼王,到底是什么时候成的亲。
漏网之鱼啪嗒一声碎成光点消散在血河上,修祈收回手,抬眸看向鬼王殿的方向。
他看起来很正常,也很温情,修祈似乎有些难得的走神,似乎没有看到,倒霉鬼魂体上,有一缕蛛丝一样的丝线,掉进血河之中,随着河流渐渐飘远了。
如果忽略他稍显苍白的面色的话,修祈像在简直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凡人。
修祈忽的看向一个方向,笑道:“鬼界地界贫瘠,招待不周,还请神君见谅。”
谢湛手持重剑,玄色重袍,从岸边酆都方向的暗处走出,他身上有红光闪烁,显然鬼界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又像是在提醒他,方才那句格外刺耳的‘我们可是拜过堂的夫妻’。
心底有声音在叫嚣。
明明他才是三媒六聘,程安真正意义上的夫君。
又有声音割裂他的魂魄,沉声道。
不该,不对。
红尘……如何作数。
他努力回到正题:“不惜以半身精血封印深渊,你到底又在算计什么,曲无谋。”
……
修祈似乎料到对方会这样问,却很诚恳,一摆手道:“神君对我,当真误会不小。”
不小?他还嫌不够呢?
那日幽魂界,程安只看到自己身死时的一幕,她
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那天,鬼界的天空格外阴暗,仿佛天空随时随地都会破出一张巨口,随时随地吞噬世间万物。
阵法停滞在那一瞬,在群仙的赞颂中,伴随神鬼的哭嚎,渡劫鬼女和神族一并消失在雷云之中。
如果真的就此结束,似乎世道一切太平。
可是。
九血子母阵并没有停,修祈重启了它,甚至不过顷刻,山峦倾倒,海水倒流,万物枯竭。
“修祈没有灭世的想法。”修祈似乎知晓他的想法,缓缓摇头。
显然谢湛不信,将重剑横起,禁制的红光在身上愈深,显然心中不悦到极致:“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何必在这里假惺惺。”
“可我更喜欢旁人叫我修祈。而且,神君自己也当知道,鬼界之内,你,不如我。”
修祈从容从舟上踏回岸边,不顾空气顿时充盈死寂与杀气:“曾经神族问过我一个问题,是救一舍天下,还是救天下舍一,神君认为,何解?”
谢湛皱眉,意料之外给予回答:“事物必将消亡,唯天下永存,消亡之物,如何与永恒相比。”
所以,谢湛此前才会竭力阻止程安,甚至不惜将其困在玉宸殿。
因为他自己也清楚,哪怕当年程安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错,谷平城与她无关,入鬼界亦非所愿。
但她作为阵眼,再经历一番九血子母阵,哪怕她再无辜,情非得已时,他也得以不守规斩之。
世人道神君无心无情,他本就生于天道凝结金石中,素来自然以绝对的规矩做事。
修祈似乎知道谢湛会这样回答,话中难得带着讥诮:“舍一救众,舍少救道,少何其无辜?神君自诩不与神族同流合污,大义凛然,其实本质上,不过是做了一样的抉择。”
“哦?那你当何解?”谢湛心高气傲,自然不喜旁人辱及尊严。
“为何要在二者选择?”
修祈气息依旧是一贯的清雅,说出的话却是极为狂傲,“神族毁天灭一,便让诸神黄昏,天道不公,则叫轮回重塑。”
他敛了笑,却带着轻蔑:“不救一,何救众啊。神君?”
“……
”
冥冥中,谢湛似乎明白了修祈。
为什么上一世,修祈的计谋明明每一步都到位,最终却突然变卦。
不惜以身殉了阵法,重启毫无意义的灭世之法,不过是要强行让他重来一遍。
为了……救程安吗?
事情突然变了味道,就像你让世上最优秀的厨子置办一套酒宴,每一道前菜皆是闻所未闻,用料稀奇的绝世佳肴,就在你一直猜测士菜究竟是何,对方突然给你上了一道素炒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