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满面的董哲,也没注意司马先生精彩的脸色,仍旧自顾自的品凭着。
他笑吟吟的道:“先生大作,虽有洒脱之意,却少了几分锋锐。”
“反观卫县令的诗,虽不如先生细腻,却透露着无匹的凛然壮志。”
“司马先生,恕本官直言,你输了。”
卫允则洒然一笑:“雕虫小技,司马先生,承让了。”
脸色变了几次的司马先生,明显不服:“在下输了,刺史大人,你可看清楚了?”
董哲顿时不悦:“先生,本官虽上了岁数,但自问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先生此言,有些不合适吧?”
司马先生不禁有些紧张:“大人玩笑了,玩笑了……”
接着,他才十分不爽的挤出几个字:“卫大人,果然学识渊博,在下佩服。”
好在司马先生虽文采平平,但还没忘了彩头,他黑着脸递过那块古玉:“拿着吧。”
方才他将此玉拿出来的时候,卫允就看出来了,这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但他还是拒绝了:“本就是以文会友,先生不必如此。”
司马先生却不依不饶:“卫大人,你这是何意?”
“在下虽技不如人,却也不是食言而肥之辈,快快收下。”
话虽如此,但任谁都看得的出,他的眼睛里的不舍。
卫允眼珠一转:“卫某不才,岂能夺人所爱,这玉还是留给先生把玩。”
“若先生非执着输赢,那就请先生答应卫某一件事,权当换个彩头,如何?”
本就舍不得古玉的司马先生,正好就坡下驴:“说来听听。”
卫允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卫某在临章发现一种东西,名为煤炭……”
说着,他就将当日给宋珏的介绍,又原封不动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卫允又将带着样品的段秀唤来,现场用煤炭给二人煮了杯茶。
看着小泥炉下淡蓝色的火焰,从未见过这东西的二人,不禁一阵称奇。
见时机差不多了,卫允朝司马先生一笑:“这煤炭,这就是卫某所求。”
“先生世家大族出身,自然家中广有房舍,正值天寒,少不了烧煤取暖。”
“您所交朋友,也都是家境富足之辈,对煤炭的需求,定然也少不了。”
“临章穷困,百姓无依,还请帮卫某将这煤炭推广出去,也算先生为生民尽力。”
“圣人云,达则兼济天下,如此,也不负先生鹭阳才子之名,如何?”
这顶高帽戴的司马先生很舒服,他几乎想都没想:“卫大人此言,深合我心。”
“在下现在就可以定下煤炭一万斤,以备我族过冬之用,帮你推广,自不必说。”
“只是,在下也有一个条件……”
他思量半晌,最后才将最后一句话,磕磕绊绊的说了出来。
对方如此痛快,卫允也很高兴:“先生请讲,卫某力之所及,绝不推辞。”
反正他身无长物,也不在乎这司马先生,还真能图他点什么?
司马先生理了理宽大的袍袖:“在下的要求很简单,请卫大人收下我这个弟子。”
啥,卫允一愣,收弟子,这是什么情况?
司马先生稍显窘迫:“这个……卫大人也知道,在下在鹭阳,颇有几分才名。”
“但学无止境,在下这才想拜大人为师,学习诗文,以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他脸上又多了些狡黠:“再说,收下我这个才名卓著的学生,大人不也脸上有光?”
“只要大人应允,一万斤,不,三万斤煤炭立时定下,如何?”
卫允一笑,敢情是对方被他方才的那首“借用”来的诗,给征服了。
想想司马先生的背景和人脉,就连董哲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卫允感觉这买卖绝对划算。
于是他呵呵一笑:“难得先生苦心求学,如此,卫某就厚着脸皮,收下你这个弟子。”
司马先生喜形于色,连朝卫允拱手:“好,卫大人,不,师傅,咱可说定了。”
“你等着,我就去回去拿银子去,等着,等着啊……”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卫允一笑:“这位司马先生,还真是个好学的人。”
好学,董哲不禁嗤笑:“卫县令,这么说你就高估他了。”
“这个司马郁不说胸无点墨,也差不了多少,最愿意干的,就是当众卖弄,哗众取宠。”
“城中诸人看在司马家面上,无不对其前后恭维,这才成就了他这所谓的才名。”
“若非司马家在鹭阳广有名望,本官也不至于昧着良心,一口一个先生的陪他胡闹。”
他的样子更加不屑:“还有刚才拜师,你真当他是为临章百姓造福,真是笑话。”
“本官若估计的不错,他就是想跟卫县令你学个一鳞半爪,再出去卖弄。”
卫允苦笑摇头,怪不得方才他做的那首诗狗屁不通,敢情是这么回事。
想想也是,家境殷实、衣食无忧,现在司马郁的最求,恐怕就剩出名了。
这学生收就收了吧,和赚银子、为日后积攒人脉相比,这都不是事,卫允暗道。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司马郁回来,然后拿上银子,尽快返回临章挖煤。
正当他等快等不下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茶水都喝了三杯的卫允,顿时眼中金光大盛:“银子来了。”
但很快,一个身着官服的陌生男人,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此人看样子不到四十,身高六尺上下,圆鼓鼓的肚子里,装满了肥油。
硕大的蒜头鼻子,将本就不大的小眼睛挤得都快没了地方,山羊胡子,一脸火气。
此人朝还在回味卫允大作的董哲拱了拱手,这才转头道:“你就是临章来的卫允?”
卫允笑了笑:“正是卑职,这位大人是?”
肥硕的胖子倨傲冷笑:“本官乃鹭阳长史,高铭渊。”
卫允对其拱了拱手:“原来是长史大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铭渊不耐烦的挥手打断:“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
“本官问你,本官的岳父何五魁和小舅子何源,究竟是怎么死的?”
卫允想起来了,当日抓捕何五魁的时候,他曾说过,身后有州城大员做靠山。
现在看来,这所谓的靠山,应该就是这个都快要吃了卫允的高铭渊了。
坐在书案后的董哲,连忙问道:“高长史,这是什么意思?”
高铭渊冷笑:“什么意思,这就要问问这位卫大人了。”
“三天前,下官派人回临章办事,这才知道我岳父父子,竟都惨死于卫允的煤矿。”
“非但如此,卫允竟还丧心病狂的卖了我岳父的宅子,真是可恨至极。”
“卫允,今日你不话说清楚,本官定要你,为我岳父一家赔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