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衙后,卫允还是直愣愣的。
直到此时,他还在回忆着之前在楚家看到的那个女子。
当时的女子,一身红衣,俏生生站在漫天大雪中,仿佛沙漠中绽开的花朵。
乌黑的长发,精致的面容,眉如远山、眼波流转、鼻如悬胆、丹唇微翘。
白皙精致的皮肤,胜过漫天白雪,盈盈一握的纤腰,更显弱柳扶风。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散发着说不尽的风情,如同天上的仙子,更像月里的嫦娥。
饶是卫允两世为人,自认吃过见过,但当时还是不禁一次次吞咽着口水。
虽是惊鸿一瞥,但他还是从楚北伦口中,知道了女子的名字,她叫楚潇然。
只不过当时的楚潇然,正要去为百姓派米,只是朝卫允点了点头,就消失在雪中。
有些魂不守舍的卫允,喃喃的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真是太美了。”
在当晚的梦中,他又一次见到了楚潇然。
二人走在春光明媚的原野上,说着笑着,越走越远,直到很远很远。
转过天来,天空放晴,除了悄悄换了条裤子,卫允感觉一切都那么美好。
未来几天时间,卫允一直为修房子的事,前后忙碌。
而让段秀高兴的,是经过三天的修缮,破旧的县衙,终于不漏风了。
煤炭一车一车运往紫云县和鹭阳城,沈金城也安分了起来,似乎是从未有过的顺利。
这天,段秀被卫允打发到断龙山,去教那选出来的三十名民夫练功。
正当卫允在大街上监工的时候,多日不见的楚潇然,突然出现。
她还是卫允见过的一身红衣,红色的长裙,红色的貂裘,连精致的小脸,也有些泛红。
许是因为楚北伦的关系,忙着修房子的民夫,都十分热情又感激的,跟楚潇然打着招呼。
良久,她才到了卫允身边:“大人为民操劳,辛苦了。”
她的声音很清脆,也很悦耳,像出谷的黄鹂。
卫允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勉力维持着习惯性的淡笑:“楚姑娘言重了,本份罢了。”
“对了,姑娘为何而来?”
楚潇然还没回答,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师傅,原来你在这啊。”
果然,卫允一回头,就看见了司马郁那张白玉般的脸。
司马郁还是老样子,宽袍大袖、白玉高冠,只是脸上的神情,带着可见的兴奋。
眼见好事被搅和,卫允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来了?”
但此时司马郁的眼睛,已经完全陷在了楚潇然身上,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见他这般丢人现眼,而楚潇然也是一脸窘迫,卫允连忙十分不善的咳嗽了一声。
司马郁顿时惊醒,嬉皮笑脸的道:“师傅,这就是师娘了吧,果然是这个、这个……”
见卫允表情不太友善,他就十分直觉的,帮师傅认下了这个媳妇。
接着,司马郁故作沉吟道:“对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
师娘二字,顿时让楚潇然的冻红的小脸更红了,样子也愈发窘迫。
眼见他越说越没边,卫允白眼一翻:“行了,别瞎扯了。”
“这是冬天,哪来的什么春风,驴唇不对马嘴。”
“真不知道你这才名,都是怎么混来的,这位楚姑娘,是本县的朋友,别乱说话。”
司马郁一缩脖子:“师傅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自打用卫允的诗,在鹭阳别开生面的装了几把后,他早已对卫允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二人说的热乎,红着脸的楚潇然款款的道:“大人有客来访,小女子就告辞了。”
卫允哪能就这么算了:“别啊,楚姑娘,正事还没说呢。”
楚潇然一笑:“本就没什么正事,觉着闷,出来转转,这才偶遇了大人,告辞了。”
看着她翩然远去的背影,卫允狠狠瞪了司马郁一眼,都让你给搅和了。
叹了口气后,他这才问道:“你不在鹭阳,怎么跑这来了?”
知根知底的卫允面前,司马郁也不再想法装比,而是嬉皮笑脸的嘿嘿一笑。
只听他眉飞色舞的道:“学生此来,肯定是有好消息了,师傅,你猜猜?”
卫允白眼一翻:“猜什么猜,没看本县正忙着,有话就说。”
碰了个软盯着的司马郁也不生气,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了两张银票:“你看。”
“自打将师傅的诗拿出来,我家上门求教的客人都没断过,门槛都快踩破了。”
眼见卫允越来越不耐烦,他赶紧接着说:“一来二去,他们就发现了师傅的煤炭。”
“如今鹭阳城中,烧煤取暖和煮茶、已经成了高雅之士,必不可少的生活趣味。”
“这不,日前不少人拜托学生,向师傅再订购煤炭共二十五万斤。”
“这十二两银子,就算一半的定钱,后面的等煤炭到了就付。”
卫允皱起眉头:“二十万斤煤炭,也要不了这么多吧?”
“当初近十万斤煤炭,加上你孝敬本县的,一共才八万两,这怎么回事?”
司马郁呵呵一笑:“学生知道师傅定然缺钱,于是就帮您加了个价。”
“反正那些人家里有的是钱,留着也没用,还不如交给师傅,干点正事。”
他一副奸商的嘴脸,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的觉悟。
见他这么说,卫允也没再客气,直接收了银票:“还有什么事,都说了吧?”
司马郁又是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眼睛。”
“那天你给的十首诗,让我一激动都给拿出去了,现在手里断货了。”
“眼下学生在鹭阳名头正盛,要再不拿出像样的诗文,就显得有些没面子了。”
卫允苦笑:“敢情你这死冷寒天的,是来找我补货来了,等着吧,本县忙着呢。”
见他不太情愿,司马郁顿时拿出早准备好的杀手锏:“师傅,先别急着拒绝。”
“您是不知道啊,现在您的诗在鹭阳,已经火到了什么份上?”
“若是您再来几首,学生将他编成诗集,肯定能大赚一笔。”
卫允轻笑:“你这世家公子,也缺钱?”
司马郁一副“你怎么就不明白”的样子:“我不缺钱,师傅您还不缺吗?”
“您想想,一旦诗集大卖,我得名,钱全是您的,这买卖不划算吗?”
卫允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反正用的是司马郁的名字,也出不了岔子。
而且若司马郁真的就这么火了,对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坏事。
此时的卫允,除了需要钱,他更需要的是人脉,或者说是日后的盟友。
于是他大袖一卷:“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去县衙。”
而就在此时,两匹快马也进了临章:“娘的,紧赶慢赶,终于到了。”
“收拾了卫允,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